「聽說你要過來投軍?」高強眯著眼睛盯著站在下首的賈赦,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把你的路引交過來。」
賈赦從包袱里掏出五張路引,雙手舉著交給了高強身邊的親衛,這次來他總共帶了四人,分別叫做王忠、紀元、邢軍、荀楠。
王忠是他奶娘的長子,比他大上五歲,今年十九歲,腦子比較笨,勝在忠心,在他心裡便是賈代善、賈老太太也比不上賈赦重要,而且他手腳麻利,從不知道偷奸耍滑,賈赦的生活起居都是由他照顧。
紀元和邢軍是家中護衛的孩子,這些護衛都是他爹賈代善的親衛,手裡的功夫都是戰場上鍛煉出來的,紀元、邢軍從小跟他們老子練武,比賈赦這種半路出家的強的可多了。紀元年紀小一點,十八歲,性子也活潑許多,邢軍年紀最大,二十三歲了,不愛說話,平時都不吭聲。
荀楠是賈老太太身邊荀嬤嬤的大孫子,二十二歲,打小跟在他爹荀郜身邊,在老太太的鋪子、莊子上混,性子最是精明圓滑不過,尤性子也最細,賈赦的錢財都在他手裡打理。
上一世這四人到他身邊是在祖母去世後,那時他已經二十三了,跟他們關係並不算親密。然而等他被流放邊疆,這四人還一直跟在他身邊,若是沒有他們,賈赦怕是才來邊疆沒幾年就死了。
三年前,一回來他便將這四人調到了他身邊,他們五人一同起臥,一起練武讀書,關係已經十分親密,比起賈政,他們反倒更像賈赦的兄弟。
這一次來邊疆他也將這四人帶了過來,這四人會是他最忠心的班底,會陪著她走上另外一條路。
「你的祖籍是金陵?我看你邊城話說的很順溜嘛?」高強翻了翻路引,李遠、王忠、紀元、邢軍、荀楠,名字挺普通的,倒是祖籍金陵,與那位挺像,就是不知是不是了?
「請上官容稟,在下祖籍雖是金陵,十年前卻是住在著留雁城當中。」
「哦?」高強發出一個質疑的聲音,顯然是不太相信,賈赦並未受他影響,露出自信的的笑容道:「啟稟大人,家父原是留雁城中一名商賈,家中開著一個雜貨鋪,就在城東的剪子胡同,一家三代同堂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和和樂樂的,卻不想十年前蠻寇犯邊,突襲了留雁城,祖父被蠻寇殺害。那時恰逢父母帶著我前往外公家祝壽,躲過了此劫,才得以存活。我家原非留雁城中居民,在此地沒什麼親戚,老家族叔十分擔憂,來信催促父親回鄉務業,父親也擔心人丁單薄受人欺凌,便帶著在下回了老家,靠著族人過活。祖父雖然已經去世十年,但蠻寇殺親之仇不敢忘卻,三年前拜得良師,在下苦心磨練武藝,便是為了報這殺親之仇。如今武藝略有小成,便耐不住性子,前來投軍,好殺一殺蠻寇,報祖父之仇!」
「是嗎?」高強笑了笑,心裡越發肯定這人身份是假,既然十年了還能記得祖父之死為何提起時不見悲傷?看來這故事大約是他編造的,編的倒也合理,也難怪他會如此自信,不過還嫩了些,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不是那人?
「趙山,你在留雁城待了有二十多年了,可曾聽說過剪子胡同有家姓李的雜貨鋪啊?」高強問向帶他們來的老兵,語氣溫和,讓賈赦越發肯定這普通的老兵背後勢力不小。
趙山想了想,才道:「啟稟大人,十年前剪子胡同卻有一家姓李的雜貨鋪,那剪子胡同的名字就源自他家,只因他家的剪子做的極好,城中百姓買剪子都愛去他家,因此那胡同便叫了剪子胡同。他家雜貨鋪開了有三十多年了,大家都叫習慣了,所以即便後來那家雜貨鋪不在了,大家也都沒改名兒。我聽說他家後來確實是搬回了金陵。」
「如此看來你確有孝心,也罷,你便跟著孫義過去查查身體吧。」聽他這麼說賈赦就知道他通過了,當即便謝道:「多謝大人成全!」
「嗯,去吧!」
那名叫孫義的士兵過來,賈赦幾人就跟著他出去了,荀楠一出門便對紀元打了個眼色。三年的相處讓他們頗有默契,一接到荀楠的暗示,紀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幾步上前同孫義拉起了關係,邢軍跟王忠便走在他們倆後邊遮擋住了落在最後面的賈赦和荀楠。
「大爺,剛剛是不是露了馬腳?」荀楠疑惑的問道,三年的相處讓他知道自家主子雖不算天賦異稟卻也不傻,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京城的消息這會兒也該傳到了這裡。其他人倒罷了,那高強出自興勇伯府,不會打聽不到我偷偷跑來的消息。他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榮國府的賈赦偷偷來邊城的事,恰好這時來了我們這四人,你說他能不懷疑?反正是瞞不住的,不如故意露點破綻,要不然弄巧成拙,被當做奸細了,豈不是冤枉?」
更重要的是半年後他有一個機會,但他要抓住這個機會需要的權限不低,這半年那怕他殺再多的敵人,最高也只能升到什長,什長手底下只有二十人,這點人對他的計劃來說太少了。但是軍隊等級森嚴,他根本不可能調動別的人,除非那些長官不管他。
他故意露出破綻便在於此,高強不可能瞞著其他高級將領,一來萬一他出事了高強承擔不起責任,二來他若與留雁城中的人有了衝突,高強也脫不了干係。那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如何敢管他?不但不敢,反而會替他遮掩。
到時候他若是做點手腳就很容易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軍中常有侵占軍功之事發生,賈赦來此就是為了博個功名,哪裡容得其他人搶功,事後露出身份反倒會給人留下他才是憑藉身份搶功的把柄,倒不如一開始就給那幫人亮明身份,省得又要多費時間。
當然,這些荀楠是不知道的,不過他接受了賈赦的理由,只說:「既然大爺有了主張便好,只是……」
「只是什麼?荀楠,如今你們四人追隨我到邊疆來,日後這裡沒有主僕,只有戰友。你有話只管說,不用顧及太多。」
「嗯!」荀楠心中感動,也不顧及,便直接問道:「老爺那裡萬一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你信不信我們一踏入留雁城他那裡就知道了!」賈赦篤定的說道,荀楠想了想,點點頭,表示肯定,賈赦便又接著道:「邊疆守衛森嚴絕非中原可比,在邊境十三城中出現一個陌生人,這人的資料一定會立刻出現在守城主將的桌子上,留雁城的主將正是我爹的心腹,我爹不會瞞著他我來的消息,所以估計他早就知道了。更何況我們離京之後路上我爹要是想要把我抓回去,你以為我能逃得掉?」
「所以老爺是默許了您留在留雁城的行為?」
「嗯,反正總比做紈絝更得他的心。」也不知道太太究竟在信里如何抹黑他的,總之不是什麼好話就是了,現在他在他爹心裡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不肖子做出這事對他爹來說是意外之喜,他只有支持的份,那裡會反對呢?
「這樣也好,有老爺支持,我心裡也有底了。」荀楠笑了笑,畢竟萬一有事賈赦頂多吃頓板子,但他們這些下人就不同了,出了事只會由他們擔責任。
「放心吧,有事我擔著!」賈赦說的豪情萬丈,荀楠也只笑笑,並不說話,到底他們感情再好還是有著尊卑之別的,賈赦拿他們當兄弟,可在其他人眼裡他們只是下人而已。
不過這些事自然是不能和大爺說的,荀楠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道:「大爺,您說咱們會被分到各何處?」
「應該先去新兵營訓練,咱們算是□□去的,進度和他們都不同,一定要努力跟上才行。」
這點自然不用賈赦提醒,三年的訓練讓這個奸猾如狐的青年擁有了超出常人的武力值,新兵營的那些訓練並沒有讓他放在心裡。他掛念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爺,會不會將咱們五人分開?」
「這應該不會,軍營里分隊多是按照原籍來分,一隊裡的士兵很多都是同鄉。我們五人都來自金陵,關係又好,到時候你瞅著情況塞點錢過去,肯定能分在一起。」賈赦說的很肯定,讓荀楠心裡的忐忑少了一點,他到底還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小青年而已,表面上裝的再鎮定,心裡還是很慌的。
「好了,到了。我去和軍醫說一聲,你們在這兒候著。」孫義在路上也收了紀元遞過去的紅包,現在態度自然和藹,「你們別亂跑,軍營里那幫丘八脾氣不好,你們還未入營,萬一起了衝突就不好了。」
「多謝孫哥提醒,我們會注意的。」紀元笑嘻嘻的道,他長得有點娃娃臉,年紀又小,這般說話像是小孩撒嬌似的,孫義露出一個笑容,對他點點頭道:「在這兒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