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璉同倪二一番放對後,半路已然是昏了,被吳用慌慌張張的抬回榮國府,身上一番傷勢看著著實是慘。還是賈璉之妹迎春身邊的丫鬟司棋見了,忙去請上回替賈璉治手的那個醫者來醫治,才叫賈璉未有大礙。
之後賈璉將養了兩日才能下地,又過半月方算好,不至於破相。
在這養傷期間賈璉也未有閒著,他自打上次見到那青面獸竟靠著一手粗略的軍中搏技就放到了吳用三人,就對那軍中的功夫上了心。
說來寧榮兩府祖上也是靠軍功掙得爵位與富貴,直到從文字輩的寧國府賈敬大老爺中進士開始,兩府才由武轉文,不再涉及軍務。
如今兩府水字輩和人字輩的祖宗雖然已經逝去多年,但他們昔年收留的一些親軍卻還仍是活著,依附著如今的兩府過活。
這些老卒裡頭名氣最大的,當數寧國府的焦大。
焦大此人不僅名氣大,輩分也大,他原是寧國公賈演家奴出身,當年陪賈演在屍山血海里走過三四遭,救下過賈演性命,才最終為賈家掙下寧國府的家業。
待得如今,寧國府已經是賈演之後的第三代賈珍當家,對於焦大當年對祖宗的情分就不是再那般看重。
焦大一把年紀受了冷落,於是終日酗酒,喝醉了就把寧國府中冷待自己的管事罵來。偏生焦大輩分擺在那裡,寧國府的管事縱然是被罵,也發作不得,只能平日越發排擠他。
如此久而久之,焦大也算是惹了寧國府上下的嫌棄,名聲都傳到了榮國府賈璉耳中。
賈璉在楊志手上吃了暗虧,恍然便想起寧國府這邊的焦大,聽聞焦大也是從過軍,在戰場上數次廝殺存活下來的人。於是賈璉在傷勢都還沒好利索的時候,就帶著禮物登上焦大家,想要跟著學些軍中武藝。
焦大多年未曾受過這般禮遇,見榮國府的璉二爺要學武,當場就應了,將多年前的軍中技法使了一遭。
只是可惜焦大著實老邁,賈璉在他那邊學了幾日,只覺得是霧裡看花,一片懵懂。如此幾日過後賈璉就不耐再往焦大那邊去,而是再起了另一番心思。
這日,賈璉自覺自個完全好利索,已然能夠再出門,他便興奮的尋到吳用,問道:「學究兄弟,可還記得半月前的青面獸?」
吳用趁著賈璉在焦大那邊折騰的時候,這半個月也不是白費的,已經是探明了楊志的住處,只是怕耽誤了賈璉養傷才沒有告訴他。
見賈璉眼下找來,吳用便冷笑著說道:「如何不記得,原來那楊志也正在倪二家暫住,哥哥可現在就要尋仇?好將他們一鍋端了!」
「學究萬莫這般!」賈璉急了,登時勸阻道:「那楊志乃是個響噹噹的漢子,想他一身武力強過我等十倍,那日卻依舊叫我等全身歸了城。如今我正要請他來府上做個教頭,如何使得去害他性命?」
吳用聽完,只得自個扶額,默然無語。他見賈璉這幾日只往老卒那邊混跡,只覺得賈璉怕是對楊志見獵心喜了,不想果然是這般。
賈璉見吳用這般作態,心中稍愣,便知曉吳用是在詐自個,當下笑道:「學究兄弟也忒不老實,竟拿這話兒來賺我,快些去同那楊志相見才是正事。」
見賈璉執意要尋楊志,吳用只得暫且放下同那倪二的偏見。而且說來,吳用也是位水滸豪雄,對楊志亦是有親近拉攏之意。
吳用當下喚來一人,名叫賈芸,此人中等身材,長相清秀面容白皙。賈芸雖姓賈,但賈璉卻不認得,原來賈家共有二十房分支,京都有八房,金陵老家有十二房,族人近萬。這麼多人賈璉哪裡去記,只現下聽賈芸名字,便知道他是草字輩的,比自個矮一輩。
那醉金剛倪二,正是賈芸的鄰居,吳用查訪半月查都賈芸頭上,所以才將他叫來領路。
賈家顯赫的就只是寧榮兩支,其他族人該窮困的還是窮困,賈芸收了帶路的賞錢,磕頭賣了好,便將賈璉和吳用往西廊下倪二家領。
不多時,到了倪二家附近。賈芸是個伶俐人,遠遠指著倪二家說道:「倪二今日正在家中,璉二叔您過去便是,小侄無故倒不好過去打擾。」
賈璉擺擺手,不甚在意,饒賈芸歸家。
這次出來賈璉帶了七八個家丁隨行,當下叫他們都留在外頭,賈璉只帶著吳用上前,然後砰砰的敲響倪二家大門。
敲門聲傳遞了一會後,倪二家門內便有了動靜。
「是哪裡來的粗人?這般使勁對待我家院門,要是敲壞了如何是好!」門打開,裡面卻不是賈璉原本所想的楊志或者倪二,而是個憤憤的妙齡少女。
少女見賈璉一身錦繡衣裳,也是驚了,又抬頭見了賈璉容貌,霎時紅了臉,忙重新掩了門,回去尋倪二,喊道:「父親,今個怕是不好了!家裡留了個青面鬼,外頭又來了個白面鬼勾人啊…」
楊志此刻和倪二在吃酒,聽得此話,楊志眉頭頓時微皺。倪二賠笑了一聲,忙出了屋門,將慌慌張張的女兒截住,訓道:「光天化日哪裡來的白面鬼,莫非外頭是五嫂子家裡的賈芸?」
少女不答,只讓倪二去看。
倪二放女兒回屋,自個滿是疑惑的重新來開院門。
門一開,他便見著在外頭已經等著不耐的賈璉,驚道:「是你這野道士!」
「正是我這野道士。」賈璉哪裡會對倪二客氣,同吳用各自扒著院門,便闖了進去。
倪二未看見外頭還有七八個家丁,見賈璉已經進屋,顧及自己妻女在家,他忙再擋在賈璉和吳用面前,語氣已經軟了幾分。
「你們莫在這胡攪,若要打,我同你們去外面就是。」
倪二家只是個一進的小院子,楊志在側屋聽得動靜,已經探頭出來,叫賈璉一眼看見。
「誰耐再打你。」賈璉一手推開倪二,大步朝楊志走過去。
楊志本以為賈璉今日特來尋仇,兩手已經握了拳頭。他卻但料賈璉過來,看了他幾眼,只是拱手笑道:
「好漢,我這次是特地來尋你去吃酒的。」
說著,賈璉瞥見屋內已經擺著一壇酒,幾碟小菜,又道:「原來已經吃起了,倒是趕巧,且加我和學究兄弟一起如何?」
楊志眼觀六路,見院門外開始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探頭探腦在張望。楊志思慮了片刻,最終帶著幾許傲意點頭道:「這值什麼,進來便是。」
他雖看見院外有人,但非是楊志自傲,等閒縱是三五十人,哪裡能近得了他的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