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逍遙津可不是三國裡頭曹魏名將張遼以八百步卒逆襲孫權,繼而打敗孫權親自率領的十萬大軍,威震天下的地方,而是孟津縣外的一處渡口,到了此地,就是正式進入了京兆府的地界了,逍遙津此地有開鑿運河直通洛陽城外,只是到底不是大江大河,沒有那麼寬敞,自然不能隨意航行,只能是在此地慢慢等候輪著進運河,薛蟠一路小心謹慎,不願意在這京畿之地鬧出什麼事端來,有始有終嘛,故此也沒有拿著甄應嘉給的金陵省欽差大臣對牌出去招搖過市提前進河,依舊是老老實實的排隊在後頭等著。
京畿之地,處處都是商機,大船在逍遙津預備著進運河,邊上有無數蚱蜢舟來回,熱情洋溢的小商販們,叫賣著手裡頭的吃食,有中牟的西瓜,信陽的紅棗,新鄭的梨子,南陽的葵花籽等等不一而足,恰好是早上的時候,天氣還很是涼爽,特別是加上黃河上的大風,衣襟飄飄,似乎有凌空飛起之感,薛蟠帶著母親妹妹一起在甲板上吹風,小商販們眼睛極毒,早就看出來這裡是極為有錢的一家子,小船猶如鴨子一般迅速的把薛蟠的坐船圍住,「賣西瓜賣西瓜!」一個少女拿著翡翠一般的大西瓜大聲喊道,「籽如寶石瓤如蜜,中牟西瓜甜到皮。涼爭冰雪甜爭蜜,香拂笑語牙水生!中牟大西瓜!」
一個賣瓜少女居然也是脫口成章,可見京都人物,不同凡響,邊上一個彪形大漢不甘示弱,「南樂牙棗!肥鬥鬥、肉牛牛、筋盈盈、甜絲絲!最好吃!」
薛蟠聽著就來了興趣,於是叫人下去各式各樣的都買一些,西瓜果然極好,薛蟠試了之後,又命把那少女整船的西瓜都買下,給家丁護院僕婦們等都分一分,還有那中原大漢所售賣的南樂牙棗,乃是用秋天新棗成熟,選個大肉肥、核小者,置籠內蒸熟,然後去皮去核,放在籠箅或葦箔上涼曬,每天翻動數次。如此,白天艷陽照曬,夜間玉露浸肌,兼之金風吹拂,歷數日後棗色漸成暗黃,上面結上一層薄薄棗霜。薛蟠吃的不過是覺得味美罷了,倒是薛王氏一吃,想起了自己還是姑娘家時候的事兒來,不免唏噓:「這個棗兒,當年可是你二舅舅最喜歡從外頭帶回來給我吃的,這麼些年了,沒想到還能吃到這南樂牙棗!」
幾個人在船上吃著美食,前頭船閘處放出了一隊赫赫鮮明的船隊來,只見到船隊人馬魁梧彪壯,一路敲鑼打鼓好不威風,船上旌旗招展,隱隱有無數官位名號,薛蟠在甲板上抬頭好奇的看了看,風頗大,把那些旗幟吹的很是凌亂,一時間瞧不得真。「這是哪一家的大官兒出巡?真是氣派威風的緊!」
那船隊徐徐從逍遙津閘口駛出,只是不知道為何,突然就在這裡停了下來,薛蟠有些不明所以,連忙叫殷天正等人特別注意些,不要太張揚了,免得礙了誰的眼,徒遭飛來橫禍。
這一次卻是薛蟠想差了,不遠處的那船隊喊道,「可是金陵來的薛家?」
張管家連忙派人去搭話,不一會喜滋滋的來報信兒了,「太太大喜!沒想到是二舅老爺的船!」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了,薛王氏方才還在念叨王子騰,沒想到王子騰的船就到了,薛蟠連忙站了起來,「若是二舅舅,咱們只怕要趕緊過去拜見了。」
薛王氏也是極為激動,「剛說到你舅舅,你舅舅就來了?莫不是特意來接咱們?是,是,要趕緊著去見一見。」
話音剛落,那邊卻已經腳步聲響起,來了一群人了,有一個黃羅蓋冉冉升起,當前第一個走來身穿大紅色官服,腰間繫著金玉帶的中年男子,生的一番好相貌,五柳長須,劍眉星目,大步流星,顧盼神飛,看著官服模樣,應該就是自己的二舅舅王子騰了。
果然,薛王氏連忙上前拜倒,嘴裡稱呼「二哥」,王子騰將薛王氏扶了起來,「四妹妹,」他仔細的打量了打量薛王氏的臉色,臉上露出了寵溺愛憐之色,「你倒是看著清減了些,哎,妹夫過世,你的日子不太好過了。」
薛王氏原本就極為激動,聽到王子騰這樣的話兒,不免就潸然淚下了,「沒想到在金陵半輩子了,還能入京見到二哥一眼,真真是死都瞑目了。」她拉住王子騰的袖子,仔細的看了看王子騰的臉,「倒是二哥,一點兒都不見老去,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英姿雄發。」
「什麼英姿雄發,」王子騰爽朗一笑,「老了老了。」
邊上的僕婦無不垂淚不已,薛王氏好生和王子騰說了一番話,這才請薛蟠寶釵來給王子騰請安,素來舅舅是最大的,故此薛蟠也沒有吝嗇,結結實實的和寶釵一起磕了三個頭。
王子騰又把寶釵和薛蟠一起拉了起來,先是仔細看了看寶釵,朝著薛王氏點頭笑道,「外甥女兒像是四妹妹你的樣子。」於是又問寶釵今年幾歲了,生辰如何,平時時候喜歡做什麼,寶釵溫順從容,一一道來,又說喜歡讀書,王子騰點點頭,「女兒家,讀書寫字都學著些最好,腹有詩書氣自華,這通了詩書比什麼都強。」
又對著薛王氏說道,「外甥女兒你教養的很好。」
這時候王子騰才轉過頭來,含笑看著薛蟠,薛蟠又作揖行禮,「二舅舅。」
「哈哈,」王子騰哈哈一笑,拉起了薛蟠,雙手放在薛蟠的肩膀上,「以前見到你的時候,才是襁褓裡頭的一個小小嬰兒,沒想到這麼幾年過去,已經長成了一個棒小伙啦!」
王子騰拍了拍薛蟠的肩膀,拉著薛蟠和薛王氏一起走到了邊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他先吩咐:「把咱們的大船起開,留著位置給別人過,我先在這裡頭和我妹妹一家子說會話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