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在家裡頭,可聽到外頭話兒不少,都說是薛大班首實在是威風煞氣,不僅是詩詞做的好,更是敢對著王爺不卑不亢,實在是大傢伙的楷模,」黛玉打趣著說道,見到薛蟠面露苦色,「這可不是我渾說的,都是寶玉從外頭聽來,喜滋滋的和我們說的。都說你是『小霸王』。」
「這小霸王的稱呼以前就有,」薛蟠說道,他一臉的無所謂,接過了紫鵑手裡頭的蓋碗,「這起了個雅稱,還不用自己個苦想,別人就都預備好了,真真是賺到了。」
「妹妹的身子可大好了?」正月的時候黛玉偶感風寒,很是生了一場病,吃了好些時候的藥,如今差不多已經好全了,只是還要少出門,多在家裡頭歇息,薛蟠也時常來看望,還特意送了不少滋補的東西來,讓紫鵑做了給黛玉吃。黛玉點點頭,「已經好了差不多,只是偶爾還會咳嗽幾聲。」
「還是薛大爺送來的血燕最好,」紫鵑在邊上笑著說道,「用雪花白塘在銀挑子裡頭慢慢的熬著,再加一些枇杷膏,用來止咳是最好的,姑娘正月的時候夜裡頭還咳嗽,到了這個月,可就聽不見聲音了。」
「那就好,」薛蟠笑道,「我那裡頭還有幾斤,到時候叫楊枝再送來。」
「血燕這樣珍貴的東西,」也不知道為何,黛玉突然就不高興起來,冷笑說道,「豈是我這樣的人吃的起的?白白糟蹋了好東西!蟠哥哥還是別送了,沒的叫別人說閒話!」
薛蟠微微一愣,看了看紫鵑,紫鵑低著頭笑眯眯的不說話,顯然是已經習慣黛玉如此了,他想了想,「這有什麼,這不過是我借花獻佛罷了。」
「借花獻佛?」薛蟠不同於寶玉一般,見到黛玉生氣就連忙伏低做小溫言寬慰,只是自顧自的說起別的事兒來,黛玉果然就忘了生氣,奇道,「借花獻佛,是什麼意思?」
「這是天意呀,」薛蟠喝了一口茶,搖頭晃腦說道,「天意要將這血燕給我們林姑娘吃,只不過是借著我的手罷了。」
「就知道胡亂說話,」黛玉放下書本,啐了薛蟠一口,「這不還是蟠哥哥可憐我,才送給我吃的?」
原來如此,薛蟠微微一笑,「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古人好友之間尚有通財之好,何況咱們昔日就在南邊認識,若是用句不恰當的詞兒來說,那可是同患難那,是也不是?」
黛玉想到了昔日揚州之事,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倒是無暇顧及薛蟠的油嘴滑舌,「蟠哥哥這句話說的極是。」
「著啊,咱們可比好友還要更親密些的,怎麼我送你一些燕窩,倒是覺得瞧不起你了?萬萬可不能這樣說,這府上的人我都交往的好,但惟獨和你卻是不同,咱們算是自幼相識的,就是寶玉也不比咱們認識的久,這燕窩和其餘的東西,貴賤之度有分,但這心意是一樣的,這一節妹妹聰慧,那裡是不明白的?」
黛玉低著頭捏著衣角,頗有些不好意思,「蟠哥哥說的很是。」
「不過是些許燕窩而已,妹妹素日裡頭不也是寫字給我?」薛蟠笑道,「妹妹的墨寶,可遠遠比這燕窩要來的好。」
「哥哥又說笑了,」黛玉笑道,「這又算得什麼?」
「自然是好東西,我可都藏好了,」薛蟠笑道,之前水仙會,薛蟠讓眾人各自寫了自己的詩詞,特意一起收了起來,和眾女說道要好生珍藏,日後有機緣就一起刊刻出版,眾人都以為薛蟠在開玩笑,一笑置之。薛蟠見到黛玉高興了些,於是又說道,「再說了,姑老爺可是存了好些銀子在我的錢莊上,妹妹只要什麼時候要使銀子,只管問我拿就是。」
之前說了一次這事兒,倒是讓黛玉覺得要問薛蟠要錢,很是生氣了一次,不過這一次薛蟠這樣說,黛玉雖然心裡頭還不信,可還是頗為感動的,笑道,「我成日裡頭在家,用的到什麼銀子?蟠哥哥這心思還是用在外頭罷了。」
「那也好,」薛蟠逗趣道,「且留在我這裡頭銀子生銀子,到時候給妹妹當嫁妝罷了。」
黛玉一聽這個頓時急了,她站了起來,「好一個薛蟠!素日裡頭我和你好生說話,你今個倒是拿我打趣來了!」黛玉臉色通紅,連連冷笑,「瞧我不去告訴姨媽去!到時候總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薛蟠哈哈一笑,他的確只是來瞧黛玉一眼,見到黛玉興致不高,整個人懶洋洋的,故此說了玩笑話總要讓黛玉激動起來才好,見到起了效果,薛蟠笑道:「妹妹別生氣,我這不過是和你玩笑而已。」他刷的站了起來,就逃出了門外,隔著窗戶對著黛玉微笑,黛玉預備著出門來不依,卻被紫鵑攔住了,「姑娘身子才好,還是別跑了,外頭冷呢。」
黛玉跺腳,「可不能饒了這個小霸王,不然這裡頭可就沒我說話的份兒了!」
「好妹妹,」薛蟠笑道,「你且饒了我這一次,過些日子我出門了,可就少見了。」
「怎麼?」黛玉停下了腳步,和薛蟠隔著窗,兩個人遙遙相望,「這是要去那裡了?」
「要去蜀中歷練,還是咸安宮的差事,」薛蟠慢慢說道,「這個月十九就要出京了,這些日子在家裡頭之外,只怕就沒多少時候見了。」
黛玉慢慢的坐回到了太師椅裡頭,「若是去蜀中,倒是難見了,蟠哥哥何時回來?」
「還不知道具體的時間,不過按照我想的,應該是兩三月,不是端午節,七夕之前,總是要回來了,」薛蟠笑道,「我適才去拜見了老太太,就過來和你告別,這一去幾個月,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個,等著我蜀中回來,給你帶好玩的東西。」
黛玉不知道為何突然之間情緒又低落了起來,「我在家裡頭什麼都不缺,何須要你巴巴的從蜀中帶什麼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