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點點頭,也不再追問,桑弘羊見薛蟠不問,略微有些失望的離開了,只留下薛蟠一人,薛蟠在慢慢的喝著茶,這一夜應該沒有客人在了,但是,不妨後頭又轉出了一個人,原來是賈雨村,賈雨村對著薛蟠說道,「學生倒是不信此人不知道內情,只是在待價而沽。」
「大約也就是這個意思,」薛蟠笑道,「他等著我出價呢,不過我卻是不著急,我躲在個園裡頭,想著什麼人都不會再來動手了。」
「林大人,又特意派了人馬過來守護世兄,不會再有不長眼的人來騷擾了。」
「先生以為,昨夜之事,會是誰幹的?」
「誰都有嫌疑,這是說不準的事兒,兩淮的鹽商,晉商,都有這個可能,有人想要大人趕緊別辦這事兒,有的人想要大人趕緊辦這事兒,」賈雨村剛才聽到的交談已經足夠多了,這麼一分析,就大約知道了一些內情,「這兩種人,都想用這一種法子來試探世兄,只大家不知道世兄的性子,若是世兄性子懦弱,凡事存了退讓之心,指不定昨夜之事就嚇退了;若是世兄的性子要強,反而會激起世兄的鬥志,有些人原本沒有機會在裡頭得利的,指不定也能渾水摸魚,火中取栗。」
「那我可不是什麼懦弱之人,」薛蟠笑道,「起碼有一撥人是要失望了。」
「還有一位,大約也是有嫌疑的,」賈雨村說道,「世兄以為,林大人,會不會如此做?」
薛蟠乍聽此言,脖子上的汗毛倒豎起來,他驚道:「這,只怕是不會吧?」
「按理說不會,只是林大人若是存了想要世兄再加一點力氣辦鹽引的事兒,也是可以如此做的,」賈雨村閒閒的說道,「須知,才出御史府不遠,就遭遇了此事,若是論起嫌疑來,蘭台大人也是脫不了關係的。」
「自然,這只是學生的一點愚見,還是要世兄自己個想才是。」
薛蟠陷入了沉思,他慢慢的站了起來,在廳內來回踱步,這是他思考問題的方式,賈雨村也不打擾,只是靜靜站在一邊,薛蟠想了想,覺得有些想不通,也就罷了,「罷了,我橫豎也想不出什麼,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這倒不是我偷懶,只是如今在揚州,不比在金陵什麼事兒,我都可以有所了解,可以掌控的到,在這裡,隨機應變是最要緊的,那麼消息的靈通還是最要緊的,我已經讓齊大壯李如邦都出去打聽消息了,殷天正也沒閒著,要他去找江湖上的那些人,打聽一下,到底昨夜是誰搗的鬼,林大人那邊,叫李章等人來回傳遞消息,決不能把重要的事兒耽誤了,安排妥當,現在就等著各方有什麼情況,反映到咱們這來,才能夠做決斷不是嗎?」
他打了一個哈欠,對著賈雨村擺擺手,「夜深了,我先去睡一覺,先生勞累些,守一守書房,外頭有什麼消息,徑直再來告訴我就是了,小事麼,您自己個決斷就是。」
賈雨村苦笑著答應下來,想來薛蟠也是心大,如此大的事兒,居然也睡得著,自己早就是激動的不成,最近是夜夜難入睡了,需知這一件事兒辦好了,名聲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最要緊的還是能夠協同辦理此事,成功立業的成就感和獲得感,那才是最令人愉悅到極致的東西。
賈雨村在前面安排運籌且不講,薛蟠和臻兒一起到了後院,王嬤嬤已經預備好了洗漱的熱水,問薛蟠:「已經預備了宵夜,大爺要不要用一些?」
薛蟠點頭,於是王嬤嬤下去,帶著一位僕婦提了食盒上來,已經是九月初的時候,夜間微涼,點心吃食都用厚厚的大紅填漆食盒裝著,打開一看,有熱氣騰騰的紅豆湯和兩個翡翠馬鮫魚肉餡,芝麻香油炸的餃子,都是熱乎乎的,薛蟠皺眉,「大晚上的,怎麼還吃這些熱的,有涼的綠豆湯了沒?」
「已經到了秋天,再吃冰涼的東西,對著身子不好,何況已經是夜裡,若是吃壞了肚子,可如何是好,」王嬤嬤又把食盒裡頭的鎮江陳醋拿出來,嘴裡碎碎念,「年輕時候貪涼怕熱,到了老了可就不得了了。」
薛蟠摸了摸鼻子,「我聽說長命百歲的秘訣就是抽菸喝酒吃肥肉,哪裡要和嬤嬤這樣的小心謹慎。」
薛蟠體熱,故此特別喜歡涼快的東西,凡是在夏天,冰鎮的西瓜茶水甜湯是一概少不了的,王嬤嬤可不理會薛蟠,放下了東西,又和臻兒一起給薛蟠鋪床,「大爺明個可要去林府?」王嬤嬤試探的問道,「若是要去,預備好外出的衣服。」
奇怪了,為什麼最近王嬤嬤這麼關心起自己的行蹤,薛蟠奇怪的問道:「我這遭人暗算,正在家裡好生休養呢,無緣無故去林府做什麼?明個我要出門,有要緊事兒辦,只不去林府。」
薛蟠又想起了什麼,「嬤嬤明個去林府一趟。」
「我去做什麼?」
「明個呢,我不在家,但是也有事兒,要和林府聯繫著,萬一有什麼不妥當的,你在那邊幫襯著看一看,」薛蟠笑道,「嬤嬤的潑辣勁我是領會過的,那侯公子若是再敢來,你徑直再拿著擀麵杖把他打成豬頭,都不要緊。」
「我一個下人,」王嬤嬤原本有些不樂意去林府站著和那個嬌小的王嬤嬤乾瞪眼,原本還要開口拒絕,但是一聽薛蟠在誇獎自己,倒是有些害羞不好意思了,「怎麼好和外頭的哥兒姐兒鬧糾紛呢。」
「這是你的長處嘛,我是記得很清楚的,昔日若不是你護著太太和妹妹,只怕是那些起子就要進來搶賬本鑰匙了,若真的如此,咱們家可真是一敗塗地了。」薛蟠有些唏噓的想起了往事,「那個時候,只怕比五房和八房更慘,對了,他們幾個最近在幹什麼?」薛蟠突然想起了這些失敗者,問王嬤嬤,「倒是許久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