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還預備著也送給薛蟠一些吃的,還是鴛鴦說不必給薛蟠,「薛大爺和寶姑娘原本就是住在園子裡頭的,一樣的吃喝用度,若是就給薛大爺和寶姑娘送,只怕是別人瞧見了覺得老太太只是看重親眷,自己正經兒的孫女孫兒都不送,沒有這樣的道理,不如送給姨太太更好,姨太太乃是客人,老太太素來都十分尊重著的,送給姨太太是親戚相處的好,自然沒有人說什麼。」
「再者薛大爺和寶玉不一樣,自己個有正經的官身,家裡頭的生意聽說也做的不錯,說起來倒是不缺這個。」
鴛鴦說的在理,賈母自然也就聽從了,故此遣鴛鴦來給薛姨媽送東西,東西雖然不貴重,可適才見到薛姨媽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喜歡的不得了,這也算是另外一種投其所好了。
「太太喜歡就好了,」薛蟠笑道,「只是我還怕老太太說我胡亂來,如今瞧著可還好了。」
「只是太太到底心疼寶玉,故此有些擔心罷了,不過也沒有說什麼,知道不過是王府說了幾句話,也就是回來了。」鴛鴦笑道,「凡事兒都有老太太呢。」
除卻這親戚關係嫡親的表兄弟之外,薛蟠也樂意教導寶玉,很大的原因是這個人的確是天性純良,當然了,原本是階級性存在著在他身上的,不過這天性算起來,比賈璉賈珍等要高尚多了,故此薛蟠也願意教一教寶玉,「不過話兒我要說在前頭,如今這還是小事兒,若是日後有什麼老太太捨不得的事兒發生,說不得,那就要老太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鴛鴦忙問道,「大爺說的是什麼事兒?難不成還要打寶玉嗎?」
薛蟠說道,「自然是不會打,只是磨練訓練學習,是不可能就這樣溫柔對待的,吃點委屈,是尋常的,打人自然是不會,」薛蟠啞然失笑,「我又不是姨丈,沒有那個資格去打寶玉。」
鴛鴦沉思了一會,「寶玉可是老太太的心頭肉,若是他受什麼委屈的,只怕是老太太就吃不下飯亦或者是睡不著了,若是老太太如此,就算是嘴上不說,闔府驚動,只怕是大爺也壓力大一些,依我看,就不能如此做。」
「那寶玉管不好,可不就是我的事兒了。」
薛蟠見到鴛鴦如此老成持重,不由得耍起了無賴,鴛鴦白了薛蟠一眼,「大爺可不能這麼說,雖然老太太素日裡頭不多話,可時常要問寶玉如何的,你若是不教了了,豈不是叫老太太都白疼了?依我看,」鴛鴦無法,嘆道,「那就只能是有什麼難過差池的,我盡忙著瞞住就是了。」
薛蟠笑道,「比如上次史三叔的事兒一樣?後來老太太到底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了,算什麼打緊的,」鴛鴦笑道,等到劉姥姥回去了,賈母的身子好了些,鴛鴦才趁著無人的時候仔細的回了這話,賈母點點頭只是不言語,後來又聽薛蟠稟告要寶玉出去幫襯著史鼐做事的時候才嘆了幾聲,「老三我原本是不管的,說起來史家如今和我干係也不大,只是既然蟠哥兒要幫忙,叫玉兒去辦也是妥當的,畢竟我這老了老了,也不要什麼名聲臉面,玉兒還小,日後若是這有麻煩,看在這情分上,指不定能幫襯一二。」
鴛鴦將這話兒告訴了薛蟠,薛蟠嘆服賈母到底是人精,這麼多年曆練下來的,雖然如今不管事兒,外頭也不多說什麼,可心裡頭都十分透亮,必然賈母是不喜歡史鼐等人的,她這個做姑媽的,嫁出來了,真真論起來,還真的和史家沒什麼關係了,畢竟是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嘛。
賈母可以不理會,但是寶玉去幫襯著這事兒,也算是晚輩的孝道,再加上四大家的同氣連枝之意,日後寶玉肯定是要出仕的,這齣仕就是要人幫扶,史家結了善緣,就算是賈母日後不在了,總也是一個人情,福澤可以放在寶玉身上的,換句話說,賈母是不會動用自己可能還存在的一些關係和人脈去求情的,但是寶玉可以去做。
現在賈母的心思,薛蟠大概可以猜到一些,經歷了那麼多大風大浪,太祖廢太子,太子謀反,太宗奪位,聖后垂簾聽政,金谷園兩王謀反,又新帝以旁支入繼大統,這樣樁樁件件大事兒過來,賈母也實在辛苦許多了,所以很多事兒,都是小事兒,賈母才不會管,除非出現家族覆滅或者是興盛的大事兒的時候,她可能才會出現謀斷一些事兒,「老太太如今可都是享福的日子了,我都勸她要少擔心外頭的事兒,橫豎還有老爺和璉二爺呢,何必操心什麼。」
薛蟠點點頭,「這是尋常之理了,老太太也該榮養了。寶玉的事兒我自然放在心上,這讀書上的事兒,我幫不上忙,可這外頭人情世故,經濟之道,還是能薰陶教導一二的。」
鴛鴦笑道,「這可不成!若是讀書上的事兒不用操心,薛大爺這個師傅當得可就是太舒坦了,萬萬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自己個讀書不成,如何教寶玉?」薛蟠無奈的說道,「只怕是誤人子弟了!」
「我瞧著寶玉的性子,就是一個違拗的牛性子,」鴛鴦說道,「若是不順他的意,只怕是再打罵也是沒用的,上次你也是瞧見的,老爺打的多凶,可他倒是一句話兒都不求饒的,若不是薛大爺攔著,只怕是打死也是不說的,太太也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只是沒有什麼樣子,如今到了薛大爺這裡頭,能夠改上那麼一二,老太太高興的不得了呢,這得了救命的稻草,難道還有放了的道理?大爺多少也要幫著老太太分憂才是。」
幫著賈母分憂,就是幫著鴛鴦分憂,這一點來說,鴛鴦的的確確是最將賈母放在心上的,並不是為了什麼自己的權勢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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