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子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如今兵臨城下,我等身為大京將士,定然是要保疆衛土,義不容辭。」洪文杰手下十個總兵,各領五千,如此大的軍隊,若是指揮不動,就跟笨豬一樣,只會被人隨意宰割身上的肉。
「那到底怎麼打?這仗,到底怎麼個打法?」
洪文杰瞥了眼林嵐,說道:「我說了不算。咱們為什麼打仗,不就是想得個安寧。林欽差乃是聖上欽點,不如請他來講一講。」
幾個素未謀面的總兵將目光投向林嵐。
「這麼年輕?如何擔當重任?」
「督軍,依我看,還是您說得了,欽差畢竟不懂軍事,這怎麼打,不能靠他們說了算。」
林嵐見到這些自恃位高權重的總兵們這麼不待見他,便問道:「我講不講倒是不重要,只是如今民間流傳著一句口頭禪,不知道諸位總兵聽沒聽說過?」
「哦?欽差大人有何高見?」
林嵐微笑著說道:「西寧虎狼師,西北吃白食。」
「放肆!」
「大膽!」
林嵐這句話,是在硬生生地打他們臉。西北軍吃白食?這是對他們極大的侮辱!
「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民間流傳的罷了。」
一位總兵眼神有些兇狠地看著林嵐,說道:「庶民愚昧,難道欽差也是愚昧之人嗎?西北軍鎮守邊疆,吃誰的白食了?莫要將令行禁止的優良軍風,胡亂詆毀成膽小如鼠。」
「您是……」
「馬吏是也!」
林嵐道:「馬總兵好威風,一番連珠炮彈,竟然說得在下啞口無言,只不過如今蠻人犯境,難道就這樣算了?」
「算了?誰和你說算了?西北全軍上下五萬人,沒一個孬種,定是要保疆衛土,寸土必保!」
林嵐淡淡地說道:「獨孤城也是大京的土地,難道諸位就沒有收回來的想法嗎?」
幾個總兵皆驚,這欽差未免胃口也太大了,別人殺過來,他居然還想著殺過去?誰給他的膽子?
「你懂打仗嗎?」一位老氣橫秋的糟老頭雙眼布滿了血絲,說起話來喉嚨里仿佛總有一口痰似的。
林嵐看向洪文杰。
「這位是傅之章,當年陳之策老將軍的副將,久經沙場的老將了。」
林嵐得知了傅之章的身份,便道:「傅老您覺著,我們西北五萬大軍,難道不能挫一挫西三族的銳氣?」
「不合適不代表不能。」傅之章說道,「大京如今支撐得了住這場大戰嗎?一旦國力消耗,遇到天災,民不聊生,國之根基動搖,為了一個小小的獨孤城,不值得。」
林嵐說道:「獨孤城的位置如何重要,想必就不必讓我說了吧?大谷口如今岌岌可危,倘若獨孤城為第一道屏障,大谷口想必也能鞏固了。」
「拿什麼打?我的欽差大人,您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這五萬大軍如何能辦得到?」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洪文杰皺著眉頭,說道:「各位都各自歸去吧。守好關隘,靜等事態展吧。西三族若是真敢孤注一擲,那就讓他們看看咱們這玉門關是不是銅牆鐵壁!」
「好!還是督軍穩。」
「那就這樣,都先回去吧。」
洪文杰站起來,道:「林嵐啊,你跟我去營地走走。」
「這樣不太好吧?」
洪文杰笑道:「你是欽差,這件事由大夏使團而起,理所應當在聖上欽點之內,不過你也明白,即便有了兵符,即便你是欽差大臣,要指揮五萬大軍,還是有些困難的,至少這幾個總兵這裡,你過不去。」
林嵐微微一笑,明白不是有些困難,而是困難重重。
阮慈文冷眼旁觀,不過還是忍不住插一句話,道:「有何困難,令行禁止,兵符、欽差都在此,誰敢不聽號令,誅之!分明就是你洪胖子有意想擴大商議,來個人多勢眾!這西北軍,到底是你洪文杰的,還是聖上的!」
洪文杰輕捻著下巴上的小撮鬍鬚,道:「駙馬爺多慮了。若是我的,索性也就豁出去干一票了,只是如今時局敏感,本督若是胡亂行事,葬送了長久以來的安定,豈不是成了大京朝第二個罪人了?」
「你!」阮慈文氣得渾身抖,第二個罪人,這擺明了是說他阮慈文是第一大罪人。
孫夫子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語氣稍緩地說道:「駙馬爺,林欽差,我看這事,還是不要擴大的好。以守為攻,先看看西三族人如何攻勢。玉門關還是可以守住的。」
「真的若是這般步步為營,恐獨孤城難以收復了。」林嵐長嘆一聲。
洪文杰說道:「你們先跟我來。」
幾人跟著洪文杰出了中帳,往軍營走去。要打仗了,林嵐從軍營中望過去,不少人還穿著破破爛爛的布衣,有些人甚至鞋都是草編的人。寒秋里,這樣的裝束實在是難以禦寒。
「朝廷每年撥下軍餉,難道連件禦寒的衣物都買不起嗎?」
洪文杰道:「看來賢侄已經知道問題所在了。雖說大軍五萬,但是這樣的軍備,實在難以支撐下去長久的戰爭。一旦陷入泥淖,大戰幾月不止,恐怕死傷的將士,不是死於敵人的刀劍之下,而是被這寒天給凍死!」
「錢呢?錢去哪兒了?」林嵐問得很直接。既然沒有用在吃穿上,那麼軍餉去哪裡了?
洪文杰眯縫著眼,朝一個老卒揮了揮手,笑道:「高申,過來。」
老卒見到洪文杰那圓滾滾的體型,立馬眼睛就亮了,道:「督軍,小的參見督軍!」
「你個老小子,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
老卒嘿嘿一笑,道:「塞草芯呢。年紀大了,可比不上這群小伙子有火氣,天寒下來,冷。」
「嚯,你個老小子,這些年的軍餉可不少吧,還不夠你去庫房買件像樣的大棉衣穿的?」
高申嘿嘿一笑,道:「督軍你可別笑了,在內城裡咱買了個媳婦,你又不是不曉得。這不,上個月請產婆,有花了銀子。還買什麼棉衣,自個兒凍一凍,可別再把我的崽兒給凍死,我就燒高香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