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台之上,暮春的晚風吹過,兩盞紅燈輕輕搖曳著,流蘇搖擺。燈下二人對視著,離閣台三步之遙處,王府的幾個侍衛如同鷹隼般盯著閣台之上的一舉一動。
當林嵐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水溶微微一笑,說道:「大京朝沒有一條律法會強迫林爵爺做什麼決定,但是同樣的,也沒有任何一條律法,可以完美地保護你的利益。」
「王爺這算是……威脅嗎?」林嵐眉頭一挑,微笑道。如今,他的香皂鋪子,吸金的能力讓人眼紅,自然有人覬覦。
水溶淡然一笑,說道:「誤會了。若是你不想合作,本王自然不會為難。」
「王爺向來不愁吃喝,為了點銀子特地過來說這事兒,是不是有些大費周章了?」
水溶笑道:「銀子,自然有用得到的地方。聖上已經著手商稅、佃租課稅的調整了。課稅不變,然而收到府上的銀子少了兩成。至於商稅,更是增添了不少,稅種多了,所以牛府、馮府、王府等都眼饞你手上這個一本萬利的生意,連本王都心動了。」
林嵐笑了笑,雖然當初那張花名冊上,並沒出現北靜王的名字,但是六百萬白銀,真正出現在那花名冊上的僅僅只有二百來萬兩,真正的大頭,都隱藏在了佛塔的背後。
說出來的,自然為了達到忠君愛主的目的,不然自己花了這麼多銀兩,籌建佛塔,結果連個屁都跟自己沒關係,那不是虧大發了。至於沒說出來的,林嵐就只能靠猜了。
「王爺這話沒有讓我怦然心動的感覺,若是王府僅僅是提供靠山的作用,宮裡的那位已經給了林某足夠的善意了。」
水溶瞳孔一縮,他沒想到,居然連宮裡的那位,都對這香皂鋪子有興趣。讓他內心更加感到驚異的是,面對宮裡那位的善意,林嵐居然沒有接納,若是這香皂鋪子成了皇家之物,定然是交由內務府接手,他們這些勛貴們當然不會再去染指,可也沒聽說林家的鋪子成了皇家之物。
「你……拒絕了?」
林嵐笑道:「聖上讓林某依法納稅。」
「……」
水溶不打算再勸說下去,直接放棄了染指香皂的這個念頭,說道:「也罷,這事情我便不再說了,既然你連宮裡的那位都敢拒絕,想必再心動的條件也不可能說服你,我不會用什麼下作的手段,但不保證某些人不會,所以還是當心點的好。」
「多謝王爺提點。」
水溶盯著林嵐,問道:「之前捐古佛一事,聽聞寧榮二府的八萬兩銀子,是因為聽了你的話才給要回去的,可有這回事?」
林嵐心頭一跳,果然問到這上邊來了,便稍稍吸了口氣,道:「有這事。」
「為何?捐錢造佛塔,那是為了六月末聖上壽辰而建,這拿出去的銀子又收回去,也就榮府找了個跟宮裡沾邊的理由,不然定是要不回去的。」
「那王爺呢?可曾捐了?」
水溶一滯,微微一笑,話鋒忽然一轉,說道:「崇喜樓上,想來你是答對了呼延明磊的題吧?」
既然水溶不願意說,林嵐也就呵呵一笑。佛塔的事情必然是有貓膩的,到底是要做什麼,林嵐就不得而知了。「王爺為何這麼問?」
「呵,聽聞寇南大怒,若是真是這個家喻戶曉的答案,即便你答錯了,寇南會如此動怒?定是你答對了真正的答案,呼延明烈故意改口,又被你的這一聲吆喝顏面儘是,才會如此失態。」
林嵐本就明白這是呼延明烈和寇南的一次失誤,所以才會故意吆喝一聲,便道:「王爺真是心細如絲。」
「你回答了什麼?」
「地為圓。」
水溶眼中充滿了笑意,道:「真是個有趣的問題啊,容小王好好思量幾日,再來向謫仙人討教討教。」說完,便飲了杯中的酒,轉身離去。
林嵐伸了伸懶腰,看著夜空中的繁星,京師的夜市喧囂迷人,多少暗潮在這黑暗之中涌動呢?
林嵐下樓,見到王子安正看著他,便緩緩走過去。
「王師兄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不知道孟兄可還安好?」這對好基友,林嵐當年可清楚的記得,在那君子樓里嘿咻嘿咻的事兒。
王子安臉色一變,怒極反笑道:「林師弟這嘴還是得理不饒人吶。」
「有麼?不過是禮貌性的問候罷了。小弟猶記當年,孟兄與王師兄手足情深,繞床弄青梅,那般如膠似漆的兄弟情義,真是羨煞旁人啊……」
「夠了!」
王子安的一聲大喝,頓時讓周圍的人投來狐疑的目光。林嵐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當年你是那條漏網之魚,怎麼?王家還想跟我斗是吧?」
林嵐側身擦過王子安的肩,說道:「我連王言都敢斗,區區王家,算得了什麼呢?」
王子安身子如同篩子似的微微發顫著,然而林嵐已經跨出了三弦閣,坐上了馬車。
「打道回府。」
馬夫鞭子一揚,朝林府趕去。
豬油的事是牛府搞的鬼,這燒鹼是王家和薛家這穿一條褲子的兩家貨行合力為之,林嵐自然就都明白了。
他撩開一側的窗簾,看著夾道的民宅,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瘦猴、十三、十四可還安好……」
嗤!
一道破風聲忽然打斷了林嵐的思路。
唔。
緊接著便是一聲悶哼。
林嵐還沒反應過來,趕馬的車夫便直直地倒入到車廂內。他隱約地看到喉嚨間插著的箭矢,立馬反應過來,有人暗中埋伏。
林嵐立馬拿過車夫手裡的馬鞭,狠狠地抽在馬屁股上。馬一吃痛,飛快地跑起來,林嵐並未出車廂,他不知道外頭到底有多少殺手,但是靜靜地待在原地坐以待斃,肯定是找死的行為,至於露頭,那更是愚蠢到爆的行為。
馬車毫無頭緒地在路上飛奔著。若是平日,這樣胡亂飛奔的馬車,定是會引起巡城兵的警覺,然而今日卻並無什麼兵卒的身影。不斷有箭矢扎在馬車的木板上,林嵐貼著角落暗鬆一口氣,「他娘的,還好老子安全意識到位。」
這馬車其實經過林嵐的改造,加了暗板,裡頭夾了一層鐵皮,自然是射不穿,頂多落在外邊的木頭上。
只是那馬,不斷地嘶鳴,不知道還能撐得了多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