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搞錯呀,這幫抬轎的,那邊再封路,也不能亂走一氣,居然闖到了戴力的衙門裡吧?
這時我才注意到,那些已整齊停下的轎夫,身姿顯得十分挺拔,站姿那麼整齊劃一,我忽然一驚,他們是真的轎夫嗎?
噙先生的話也一下子迴響在我的耳邊,喚醒了我的警覺,危險,是不是真的來了?
從神機府里湧出一群公人,兩三個人一組,分別到每個轎子前,看似客氣實則不容分說,把我們的人帶走,對我也不例外。
一個人,而且是我認識的——曾跟隨戴力到牢中看我吃「上路飯」的那位,神情冷峻地說:「晨大人,別來無恙啊?請跟小的走,有事請教,請!」
我明知沒什麼用,但還是抗議說:「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神機府也無權隨便向我邦來訪使團隨便問話,而且你們沒徵得我方同意,這是一種很粗暴無禮的行為!我代表邦里官方,表示強烈抗議,堅決反對!」
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仍是平靜地說:「晨大人,還是請吧!」其餘兩個人,已經在後面抓牢我的肩頭,等於是架著我走起來了。
我轉頭一看,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待遇」。蒼井溢、錢智商、方元、金喜萊等幾個人還保持著鎮靜,不失自己的身份,而那幾個女操作員和胡秀珊,已經花容失色,嚇得有點發抖了。
而那四個保安,則被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解除了武裝——就是身偑的刀。
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帶刀護衛,擺擺花架子還行,老老實實讓人繳械還真挺明智,要是反抗,我估計他們四個人全上,也打不過人家一個人。
大概只想「瀟灑走一回」的戚副總,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更是失態,一迭聲地叫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是當朝丞相、邦中特使,不能這樣對我!我要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混蛋,放開我!」
還是錢智商走過去,輕輕跟他說句話,他才平靜一些,不再亂嚷亂叫了。
不過,實事求是地說,也不能完全怪他們驚慌失措。
我認為有危險的提醒被柴菲否決後,他可能根本就沒告知大家,這些人一點精神準備也沒有,面對這種官方抓捕人的陣勢,慌亂也是有情可原的。
這群人里,其實只有成奮清知道些情況。
那天柴菲認為我的信息根本不靠譜,我也無話可說,因為確實沒什麼實在的證據說明這點。不過,我還是想把這個信息給別人說一下,交換下看法。如果甄工、鍾老還在,我肯定會先告訴他們的,可惜他們已和這裡毫無關係了。
我想到還可以交流此事的是小蒼,她會對此事做出明智的判斷,可惜的是她不在,成奮清告訴我她有公關任務出去了。
老實說,被柴菲一口給否決後,連我自己也鬧不知還有誰會相信我看到的事,眼前的小成倒是個可以交流的人,而且,他為人也很穩當。若是跟老賈說了,我估計他馬上就會到處講,把這事跟「中心」的老人都傳遍了。
沒想到,成奮清對這個聽來絕對離奇的事,卻極為感興趣,聽得十分認真,不斷地向我打聽細節,只可惜有些是我無法提供的。
等我講完後,正想詢問下他的看法,他卻急不可待地說:「那我馬上跑一趟清虛觀,去看看先生!」說著就急急忙忙跑了。
不過,後來我就再沒有和他碰面說話,也不知他見到噙先生沒有。
今天進系統前,我雖然見到了蒼井溢,但時間緊,周圍又有好多人,加之看到她那麼歡喜興奮的樣子,我最終並沒有把那個極可能讓人掃興的信息跟她講。
對別人,當然就更不好講了,畢竟被領導否決的事,你這樣做,就有點像搞小動作。
現在,大概只有我和小成兩個人有點思想準備。一股隱憂,頓時湧上我的心頭。
我被帶到了一間小屋,幾個人馬上就開始了追問,那些問題也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到底從哪裡來的?」「說吧,你在這外邊到底是做什麼的?」「到這邊來到底要做什麼?」
一連幾個問題都帶「到底」這兩個字,我一聽就知道他們把我——不,把一群人都帶來分頭「審問」,明顯不僅是對我一個人,而是對我們所有人身份的懷疑。
這當然太奇怪了,和裡面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他們還從來沒有對我們自報的身份懷疑過,怎麼突然之間就懷疑起來了呢?
雖然一點摸不著頭腦,但我還是以不變來應萬變,堅持原來的說法——或者說原始的謊言:「我們當然是來自海外之邦和諧國,」「來這裡就是為了思鄉,回祖邦之地遊覽山水風光。」
最後,我乾脆反守為攻:「你不相信?那就由你來告訴我,我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好了!」
整整折騰了半天,堅持首次見皇上時被分頭審問的堅強態度,我以為這一回也會像上次一樣,最終還是得讓我們回去。然而,儘管什麼也沒有問出來,他們卻仍然沒有讓我走,還是把我留在小屋裡。
而且,和以往完全不同,有個公人也坐在我的對面,一眼不眨地盯住我,仿佛惟恐我突然憑空消逝一樣——我突然驚恐地想到,他們莫不是已知道我們有那個逃跑的工具彈射器了啊,否則怎麼會這樣貼身盯人,比足球的人盯人防守還要嚴?
危險,我確確實實感到了它的逼近。
其實,危險並不可怕,只要有充足的準備。
就像上次見皇上,就有很大的風險,我們甚至一度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最終很平安回來了,還和對方取得了很好的溝通。
還有,我上回去議和,危險性更大,但仍達成使命平安返回。
相反,沒有準備,就算是相當平安的旅途,都可能隨時遭遇意外的風險。
就像這一次,我們一下子來了好幾個根本都沒怎麼進過系統的人,事前又沒經過必要的足夠的提醒和指示,面對突然發生的情況,又要一個人面對,他們怎麼能順利應對好呢。
想到這裡,我還是有些責備自己,至少應該再堅持下,就算在出發前向大家臨時講講,多少也會有利於應變。
現在,誰知道會不會有哪個女操作員、男保安已經招供,說我們就是一夥靠系統吃飯的買賣人——商家啊?
我又突然想到,上回我們曾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出現危險時首選逃跑。為此,每個人都配備了送話器,彈射器,還專門進行了練習,而這一回,根本就沒有這個準備。
不過,那個彈射器配備後,接待部一般並不會特意記著給取消。錢智商等幾個人,這東西應該還會留在物品欄里。而常去系統里的小蒼、小成、凌吉、「標準答案」等,自然早都已配備上。
但即使這樣算起來,也只有六七個人。而且更糟糕的是,如果對方知道了這個秘密武器,時刻盯著,也根本沒法使用,畢竟它要花費一點時間,拿出來要放在地上,等燈亮,再握住把手,而下個人再用,得等前個人完全出了系統拿掉頭盔才行。而像現在這種被人近處緊盯著的情況下,恐怕剛拿出來放到地上,就會被人家一把搶去,根本用不了。
還有一點同上次完全不同,那次操作員們都全神貫注盯著裡面的情況,而現在,外面大概還根本不知道我們面臨的情況。雖說外面並不能對我們逃跑等有直接的幫助,但至少能起到一個穩定人心的作用,還有他們如果能配合些,也能加快些速度。
想到眼下這險惡的處境,我不由得焦急地搓了下手,無意中接觸到手上的那兩個「逃跑戒指」,這是我曾給它們起的名字。那次去談判,由甄工帶領技術部專門為我研究和量身打造,配備後也一直沒有取消。老賈后來又被撤了,接任的老兔,可能根本都不知道這事。
啊,從目前看,我是惟一一個可以在他們嚴密監視下也能輕鬆逃走的人了!
只要我向地上一趴,有意識地讓這兩個戒指碰到地面,就會瞬間消失在他們面前,想攔也攔不住。他們就算能知道那個彈射器,也肯定不會知道這個更「秘密」的武器,因為只定製了一個,我也沒用過。
不過,我現在還不想、也不能使出這最後的絕招,還應該最後再搏一下。
「戴大人在哪裡?你要帶我馬上見他,本使必須向他澄清,兩個邦這樣交往,是很不利於互敬互信的!」 我走過去用嚴厲的語氣向這個監視者說。
這是絕地反擊,也是一種試探,我想摸一下他們到底掌握了什麼,才忽然對我們態度發生了如此的巨變。
「省省吧,晨大人,」他卻用一種帶有很濃諷刺意味的口吻回道:「戴大人若不是有充分的根據,當然不會把你們帶到這兒問話的。這是你們自己人招認的,大人何必還在這兒硬撐呢?」
果然,他在得意之餘無意泄露了消息。「你們自己人招認的」——招認了什麼?近來根本沒人被抓呀?
但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那人被抓後,馬上就被放了出來,所以我不知道。
不過,誰會這麼卑鄙,把我們這邊的事招供給裡面的虛擬角色,那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又能得到什麼獎賞?
不過想到這兒,我心頭一震,忽然想到一個人來,是的,他對這裡有相當的了解,也對這裡有極大的怨氣,確實夠「資格」、也有動機來出賣我們。
怎麼證實這點呢?我馬上想到了一個主意。
我往後退了幾步,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我和戴大人相交甚早,友情深厚,豈是你們這幫下人所能知道的?你還是趕緊給本使通報,否則,等見了戴大人,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仍然毫不在意,沒動地方,說:「戴大人早有吩咐,任你是什麼『沉大人』『輕大人』的,一律不見!」
我這時從衣袋裡摸出那個彈射器,手一松,讓它掉到地上。
那個綠色的小燈馬上亮了。我彎下腰,伸出雙手去抓那兩個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