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對我還真是新鮮事,這也解除了我最後一個疑問:噙先生那樣的人,怎麼會不對自己的身後事有所安排,讓為他而來的人陷入困境呢?
唉,他只是不知道或沒想到,當時的人為了錢,能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
「那,既然噙先生還在,系統核心代碼是不是就很容易搞清楚了呢?」
「唉,這卻是個不如意的事。聽小成說,先生進系統後一些記憶失去了,先生的本行——生物、心理學等的學識都還在,但那些編程、歷史等方面的事卻想不起來了。說好像那些是輸入性的知識。」
我也不禁嘆息一聲,看來這個捷徑是走不通了。
「哦,你們和成奮清還常通話麼?」我換了個話題。
紀書強回答我說:「還算常通話吧。當時不是正因為你聯繫上他,才保留了一個通道麼?不過,得他主動找你才行。他老小子好像挺忙似的,一兩個月才能聯繫一次。也難怪,他那邊時間快一倍。我跟他開玩笑,說你可比我快一倍地老啊。」畢竟年齡相仿,他現在說起成奮清,很親切隨便。
此前我已知道,小成在裡面平安,似乎徹底被裡面接納了。而且,似乎還生活得相當不錯。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他追隨噙先生,還會錯麼?
我說:「他當然什麼都想好了。唉,我都有點嫉妒他。你覺得他情緒怎麼樣?」
他搖搖頭,「當然充滿幸福感了,他自己就這樣告訴我的。對了,忘告訴你了,裡面寶玉和黛玉早已經大婚了!他還專為這事聯繫過我們。咱們這些人沒法去了,只有他在場。不過,咱們人沒去,二百萬的銀子可還是送過去了,這時咱這邊的承諾,當然不會違背的。」
我馬上激動起來,接著又感到十分失落。
要是在過去的景區,那該有多麼激動人心啊,現在徒有羨慕的份了。
我還有件十分關心的事,「那他和紫鵑的事,怎麼樣了?」
連紀書強也流露出羨慕之意:「黛玉小姐一出嫁,他就把娶小姐貼身丫頭的事辦了,這小子,已經『脫光』了!當然,寶玉他們夫妻倆對這事是全力支持。」
我最初知道小成的心事時,曾覺得這事半絲希望也沒有。想不到,他竟真有美夢成真的一刻!
我還為小成高興的一件事是,他現在不會中年早夭了。系統當然不會、也無法查探他家族的遺傳病,更不可能分析他的基因了。
那他可以和心愛的人白頭偕老了。
有愛者,事竟成。這世界——不,應該說是這系統的虛擬世界太神奇了。
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想證實一下。
「那府里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就是——那個,冒牌的事。」
「當然不知道。聽小成的分析,這事大概只有神機府的少數相關人員知道。不過皇帝、戴力那樣的上層人物可能下過令吧:相關的人絕對不能把這事泄露,所以市面上一直聽到的都是兩個邦交惡的說法。賈府里的人還惋惜得很呢,一年少了好多的進項。我想,當權的人可能考慮這事傳出去,也是個挺丟臉的事吧,讓咱們這麼一些生意人唬了那麼長時間,打得那麼狼狽。」
我其實也已猜想過了,這麼處理還是挺符合皇上性格的。不得不說,這對所有人都挺好的。我確實不希望最終給賈府諸人留下這樣的印象:我們是一夥騙子。
雖然徹底脫離了那個虛擬世界,我還是不自覺地把那裡當作一個真實的現實世界,仍那麼在意虛擬角色的看法。
晚上,當初曾因工作聚在一起的一群人,終於又團聚了,在錢智商的紅樓貴族大酒家,由他請客。這也自然,他當初是頭兒,現在是夥伴們中間最有錢的一位。
錢智商是和蒼井溢、金喜萊、老方,作為酒店的人,是最早到場迎接大家的。
我很想問問錢、蒼之間現在是否有故事,想想又強忍住了,能在一起工作,就是莫大的緣分,該來的總會來的。
而且我看到現在的蒼井溢,充滿活力、自信,比過去更漂亮了。還是留下些想像的空間吧。
嚴亮、潘學、老五、老九來了後,甄工又陪著鍾老一起來了。
錢智商說:「在我這個店聚聚,就是想幫著大家找回點當初的感覺,而且你老晨過去享受慣了紅樓宴,這回再來品嘗下,也能喚回不少記憶吧。」
說話還是不招人聽潘學衝口便說:「可不是麼,我每次來,就想起這個店那回死了的倆大廚,一個還是首席呢。他倆坐在椅子上死的樣子,都好像在眼目前似的。」
錢智商晃晃腦袋,無奈地說:「老潘啊,你就不能想起點別的?」
潘學眨眨眼,「別的?對了,上星期我回江南縣,聽說那個把咱們害慘了的薛華高,讓人給打成殘廢了。本來縣裡已經要拿下他,『蒼蠅』『老虎』一起打麼,也只好不動他了。你說,這小子咋運氣這麼好呢?」
大家都笑起來,老賈似乎又不自覺地槓他,笑著說:「老潘,都打成殘廢了,還叫運氣好?那個現在還不能動彈的鄭福柏,沒躲過反腐風暴,給宣布撤職查處,你說他倆誰的運氣更不好?」
一直沒說話的蒼井溢這時說:「我看,現在還關著的柴菲才叫運氣不好。當時,冷總下令不惜一切武力解救人,其實主要是為了裡面一個女人,胡秀珊,就是現在倒台的包書記『小蜜』的姐姐。冷總其實是怕她出事,才強令柴菲馬上解救人,招來了裡面官軍報復性的殘殺遊客。現在這事才被暴露出來。」
我也不由得想起了那時戚副總奇怪的眼神和話語,恍然大悟。
方元惋惜似地說:「唉,我要早知道這事就好了,辯護就能辨到點子上。」
金喜萊說:「老方啊,事都過去了,你還沒放下呢?反正現在冷總也被『結算』了,這就叫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蒼井溢又接著說:「還有個驚天消息呢,那個批示讓市里處理智商的副省長,昨晚讓中紀委的人帶走了,聽說馬上媒體就要報道了。咱市的包書記,就是他原來的秘書,也是他一手提起來的。這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她一開口,就顯示有人脈,消息靈通。
老九興奮地說:「太好了,當時看那兩個『衙內』在裡面牛哄哄的欺負人,我就知道早晚得把他爹『坑』進去!」
「那他就是咱省又一個落馬的腐敗高官了!」大家議論起來,興奮地讓錢智商喝杯酒,解一下當年被整的氣。
鍾老則依舊站得高看得遠,說:「現在老百姓都對反貪腐點讚,其實,提高全社會的道德水準,把人們迷失的價值觀再度樹立,這個任務才更艱巨,更需要關注。重開景區的條件,不是有這條麼?我聽出你們都挺懷念『穿越游』的,可這個條件不具備,景區不可能重開的。」
錢智商搖搖頭,「那確實更難。梁市長當時曾找過我,我就拒絕了。我早就後悔沒認真聽鍾老您的警告,當然不能再重蹈覆轍。」
老賈眉飛色舞地說:「聽裡面的小成傳話說,這個系統不會一直那麼運行下去的,總是會有歸零重啟——也就是完全從零開始的那天的。條件一是,人口什麼的超過一定的界限,系統負荷不了了。這個嘛,由於死過那麼多人,恐怕不會那麼輕易達到了。二是自然運行一個甲子,也就是六十年,也會歸零重啟。那從現在看,還得再過二十五六年。到那時候,再重打鼓另開張,應該還是挺有希望吧?」
這事引起大家挺熱烈的討論,但看法不一。
錢智商說:「要是重開,我還真想放下一切再回去,但是,不會像過去那樣,全圍繞著錢操作了。」
我說:「那個時候我和老方過歲數了,各位還是有希望的。我只提一條,如果再進去,可千萬不要再從謊言開始了,這是我現在常常反省的事。薛華高雖然壞透腔了,可要是咱們有這個麼個致命的弱點,他也利用不了。」
相聚的時間總顯得短暫,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鐘。這時錢智商宣布說:「還有一個節目,咱們一起看電影!」
看大家不以為然的表情,他忙補充說:「一個能讓大家重溫過去的電影,還沒想到?《夜宴無極英雄》啊,凌吉提前給弄的票子,他們的文化公司在外地拍攝紀錄片,自己倒不能過來了。今晚十一點場的,也算首映了。雖然估計這電影口碑不會好,但管它呢!別等二十來年以後了,現在咱們就從電影裡再看看景區吧,聽凌吉說,有好多鏡頭呢!」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