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瘸老三與這朱、秦、尤、許四老相比,辨識古玩的本事或許猶有過之,可論在東南亞文玩圈子的影響力和威望,卻是遠遠不能相較,顯然這中年人的意思,這四位殺到,就是為了給這秘色瓷「上戶口」的。
霎時間,瘸老三霍然色變!
朱、秦、尤、許絲位古玩圈子的大佬來速甚急,先前梁副院長剛說已到了三環,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四人就到了。這四位倒是輕車簡從,每人身邊不過帶了一位隨從,四人容貌迥異,但從外貌觀之,年歲卻是相近,皆是鶴髮銀須,雞皮密匝,似乎俱到了耄耋之年。
這四位到來的聲勢雖小,可引發的騷動卻是極大,竟比方才包船王四位駕到,更加震動,滿廳俱是招呼聲,大部分人或抱拳,或鞠躬的行禮,陣勢極大。
想來也是,包船王四位雖然或豪富,或手握大權,可此刻大廳內,達官貴人在所多數,對這幾位不過是場面上的禮敬。而這文玩四老是圈子裡公認的一派宗師,此刻大廳內,不管身家多少,職業如何,俱有同一個身份,那就是藏友,這藏友見著這四位圈子裡殿堂級的人物,和粉絲見著偶像的感覺無異,自然熱烈非常。
文玩四老甚是講禮,不住沖人群抱拳回禮,好一陣折騰,才算完成了敘禮,末了,四位大佬,皆被攙上了高台,在兩一側橫位坐了,正好和包船王四人兩兩相對。
四老駕到,瘸老三驚怒交加,卻是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直愣愣地站在當場。
倒是四老頗有禮貌,問清了此間主人,倒是先和瘸老三問了好。如是這般,就算瘸老三心中再有不滿,也不得不賠笑問好。他可是知道這幫老頭子有多大能量,要是不小心怠慢了。光這幾個老傢伙的徒子徒孫都能把他淹了。
四老來意不言自明,幾位老頭子也是聽說此間出了傳說中的秘色瓷,才千里迢迢地趕到,這會兒禮數盡到,卻是顧不上廢話,一併朝那正中央的秘色瓷奔去,未幾。便排順了位置,齊齊盯在那大罐兒上,四雙眼睛皆現出痴迷之色,良久。朱老扣住大罐兒口,另一手輕輕敲擊,末了又倒轉大罐兒,好一陣摩挲,忽而。仰天嘆道:「果真是失傳久矣的秘色瓷!」
說罷,便讓開了身子,有朱老這一聲長嘆,此大罐兒的秘色瓷身份,便算板上釘釘了。瘸老三先前的理由卻是再也無法搪塞。
果然,朱老退開未幾,另外三老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或相信,或簡潔,總之皆是證明了此大罐兒秘色瓷的身份乃是確鑿無疑。
此刻,瘸老三心中實如貓抓,他倒不是急躁此大罐兒秘色瓷身份確定,因為他自個兒都能斷定此必秘色瓷無疑,而是煩躁這四個老頭兒突然殺到,一連打翻了他兩個計劃。前一個計劃,就是一口咬定此大罐兒秘色瓷身份還有待確定,如此便可拖延下去,後一個計劃,則是在承認大罐兒是秘色瓷的情況下,強行中斷比賽,可眼下這四個老頭兒如四根擎天玉柱,叫瘸老三此刻還如何耍得出賴?
若是瘸老三此刻,還敢說什麼延遲比賽,或者改日再賽,先不說底下正看的如痴如醉的看客怎麼想,單是這幾位老爺子恐怕就應付不過去,這幾位千里迢迢趕來,先不管是不是心中存了偏幫那邊的心思,可人家絕對不希望自己剛到,你這邊就敲鑼散戲,這不等於給人家四位臉子看麼?
瘸老三的臉皺成了苦瓜,趙掌柜自然看在眼裡,此刻,瘸老三以及盛世中華,在他眼裡與落水狗無異,再不痛打,還待何時,「許掌柜,有朱老、秦老、尤老、許老四位老前輩作保,這大罐兒的秘色瓷身份,您不會還有意見吧?若是沒意見,還請亮寶吧?」
瘸老三心中焦慮萬分,卻拿不出絲毫主意,情急之下,光棍脾性發作,就待掀開箱子,取出那鈞瓷人物大罐兒,在他想來,寧願戰死,也不能嚇死,若是不戰而降,盛世中華這響亮的招牌算是白掛了。
就在瘸老三伸手按在大紅箱子,正待開啟時,靜寂無聲的大廳,陡起一道喊聲,「慢!」
那聲音溫潤如玉,低沉渾厚,雖不怎麼大,在這寂寂無聲之地,卻是那樣刺耳,而聽在瘸老三耳中,腦子仿佛瞬間炸開一般。
「三.....」
瘸老三看見來人,驚喜交加,剛要出「三哥」,卻被那人拿話堵住:「許掌柜,都開始了呀,怎麼樣,形勢如何?東家叫我過來看看,看看你尋摸的什麼玩意兒來招待客人的,怠慢了,可要不得喲。」
瘸老三腦子本就警醒,聽見那人如是說,立時就接著那「三」字圓了下去:「是三子呀,東家在醫院還好吧,來來來,正好讓你看看,實在不行,咱們再換嘛。」
那人身量極長,邊說邊走,幾個大跨步,就上了高台,因著有方才和瘸老三的一番親熱對話,散落在四周的盛世中華員工雖不識得他,卻也未出手阻攔,便讓他跨上台來。
但見這人身形瘦削,面目極是英俊,一身簡單的襯衣襯褲,竟叫他穿出氣宇軒昂的感覺來,哪裡像方才對話中的門下小廝,分明是個貴氣公子嘛。
此人是誰,不言自明,正是咱們的薛向薛大官人。
卻說這邊賭鬥起時,薛老三也作了看客,和八字須隱在下面看熱鬧。說到這兒,您可能要罵了,這姓薛的也忒沒心沒肺了,自己女人都受傷住院了,還不趕緊去瞧,還有心情在這兒起鬨架秧子?
然而實際上,薛老三自不是這等樣人,在他想來,按方才雙方的對話交鋒,眼下分明就是盛世中華的存亡之秋,這小妮子就是再不方面,恐怕一準兒也得露面,如果是這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還沒頭沒腦地去醫院尋人呢,不若就在此地等候,也還隱在暗處,看看兩年不見,小妮子出落成何等模樣了,是不是如這傳說中幹練貴婦、有財御姐一流。
於是,薛老三就抱著遊戲的心態,看台上的熱鬧,哪知道越看心越焦,這小妮子非但沒等著,看瘸老三這便秘一般的臉色,顯然眨眼間,這賭鬥便要大敗虧輸,再加上先前聽瘸老三在台上分說盛世如今已然成了東南亞的古玩中心,薛老三哪裡還有原來那般換得一億六千萬就是大賺的狹隘,立時,便衝口喊出聲來,接著,便挺身而出險之又險地止住了即將到來的大潰敗。
卻說瘸老三這邊和薛向一唱一和,眨眼間,便給薛老三披上了盛世中華東家心腹的身份,而薛老三上得台來,再不遲疑,拍拍一邊滿是激動的馬達的肩膀,徑直朝瘸老三準備的另兩個箱子行去,先打開中間那個已然落鎖的箱子,掃了一眼便把箱子關上,那邊的瘸老三正好又將第三個箱子落鎖,推到了他跟前,薛向同樣打開,掃了一眼,復又關上,接著便說話了。
「許掌柜,這不行啊,人家好容易來咱們盛世一回,您就用這些玩意兒打發人家?這讓東家知道可是要生氣的呀。」
薛老三一口一個「東家」的稱呼柳鶯兒,心中也覺歡樂非常。
而這小子自得其樂之餘,卻是不知道,無數人已然把他視作一個驟然獲得那位傳說中美艷非常女東家寵幸的小白臉,要不然他一個打雜的,豈敢和威名赫赫的神眼許掌柜如此講話。其中怨念最深的,便是那位起先和薛向交談了許久的八字須。
在八字須看來,老天真是不長眼,自己長得如此風流倜儻,竟然沒得到自家那位自己只驚鴻一瞥已然視作天仙的女東家的青睞,竟然這小子撿了個便宜。
「是了,這小子定然是東家的內寵,平日裡肯定是養在深閨中,只有今天情勢危機,才放出來,要不然自己這一年到頭,終日在大廳奔忙之人,怎麼不識得這小子,蒼天啊,你還敢再不公平些麼!」八字須越想越氣,心中無窮怨念已然沖塞天地。
台上的薛老三自然不管八字須作何敢想,他這邊自顧自地招呼瘸老三把箱子鎖了,便讓馬達抗了上去,活脫兒一個指手畫腳得寵豪奴形象,可薛老三偏生不知別人是這般看他。
對面的趙掌柜先就惱了,喝道:「嘿嘿嘿,你是誰呀你,我們和盛世中華的許掌柜賭鬥,你跑來指手畫腳,算哪根蔥啊,別耽誤咱們比斗,趁早趕緊下去!」
說起來,趙掌柜憤怒地也有理,畢竟方才瘸老三的一臉糾結,他是看在眼裡,喜在心頭,眼見著就要一錘定音了,被薛向跑出來這麼一攪合,是誰碰到都得惱火兒。
薛向也不著惱,笑道:「是趙掌柜當面對吧,您可別多心,我絕對不是來瞎攪合的,我是領了咱們東家的命令,前來好好招待諸位的,方才許掌柜拿出的那兩樣兒物件兒,我看了,實在是配不上諸位的身份,更配不上這次比斗的場面,所以,按我們東家的意思,得上好玩意兒才行,您幾位少待片刻,咱們立時動真格兒的,好叫幾位見識見識什麼叫盛世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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