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錦只是說了一句開頭,苻堅帝完全不想在聽她後面的話,直接抓起旁邊的幾隻毛筆一把摔在她的頭上。
天錦閉了閉眼,默默隱忍承受著。
「你還有臉說。」苻堅帝火冒三丈,咬牙切齒,「因為你的醜事,害朕和太子各損失一名大將。你這不知羞的賤人,若不是看在大錦軍的份上,早將你吊死了一了百了。」
「大將?」天錦皺了皺眉,她並沒有聽太子說有損失什麼大將,有些不明白苻堅帝的意思。
苻堅冷哼道,「難道太子沒和你講嗎?霍離將軍和仇副將就是因為你的事起了爭執,雙方互斗致死。你還不好好反省,趁早收心。」
什麼?
霍離死了?
不是回的長安嗎?
天錦一陣輕喘扯痛了自己的心,這消息恍如晴天霹靂,讓她跪在地上的身子有些不穩。
「霍離……不會的,他是猛將。仇副將那種貨色,怎麼可能殺他?」天錦神智有些恍惚,但還是能做出清晰的判斷,「霍離不可能死在那種人的手上,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他確實不會死在仇副將的手中。」苻堅帝目光兇狠,赫然道,「此事先給你記著,等到攻下朝,在一起與你算賬。」
「謝……父皇。」天錦忍著心中的哀痛,低下了頭。
此時,苻堅怒意未消,但牙齦處傳來的一絲絞痛讓他亂了心神。帳篷外走進來一位侍奉的老奴,手中端著膳食,恭敬道,「陛下,該用膳了。」
苻堅忍著疼痛揮了揮手,示意他放在一旁,然後命令道,「先上藥吧。」
「是,都已經熬好了。」老奴輕聲答了一句,隨即走出賬外又端了一份湯藥進來,恭敬獻上。
苻堅帝端起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大口喝了下去,中途沒有停頓。
天錦盯著多看了兩眼,心底有些疑惑,但到底是沒有開口說話。
放下湯藥後,苻堅的神情似乎轉好了些。看著天錦跪在下方,面不改色,雖然心有憤怒,但正如太子所言,既然還用到她,也不能真把她給逼死了。
「既然你不同意去南朝,那你日後就替太子做先鋒吧。」苻堅拉下臉,語氣也略低沉了些。
「天錦領命。」行軍打仗的事,天錦向來義不容辭。
苻堅看了看下面的天錦,這個小女子雖然是他女兒,可她身上隨時都保持著一股難以融合與拿捏的清傲之氣,叫他無端生厭。雖然不想承認,但這也許是他執意將她嫁娶南朝的原因之一吧。
「下去吧。」苻堅揮了揮手,就將此事告一段落。
天錦行了一禮,起身退出了帳篷。
掀開帳簾,就看到太子和雲殊在不遠處相對而立,似乎在談論些什麼。見到天錦出來,兩人俱是神色一動,深沉的眼眸瞬間變換如水。雖然那種轉變只是輕微而迅速的顫動,轉瞬即逝,但她天錦是何許人,立馬警覺起來,向他們大步而去。
「太子殿下。」天錦禮貌性的喚了一聲,但眼神中明顯流露出警示之意,走過來後便與雲殊站在一處。
「父皇沒說什麼吧?」太子不動聲色地問道。
「只是訓斥一番,並沒什麼。」
「那就好。」太子點了點頭,心下也放鬆了不少。
天錦從剛才起心中便有一個疑慮,本可以當面問父皇的。但氣傲如她,正是兩人僵持的時候,她沒有問出口。現在太子正好在這,順便問道,「父皇這段時間一直在吃藥嗎?」
「是啊。」太子點點頭,看了看雲殊,「還是雲公子送的藥方,你應該知道的。」
藥方是天錦自己跟雲殊要的,她怎麼會忘,「是不是吃太久了?」
太子也以為是,但還是耐心的解釋道,「可能是氣溫驟降的原因,父皇的牙痛病總是不見好。吃了藥,才能緩解疼痛,否則連覺都睡不著。」
天錦若有所思,正色道,「似乎比以前更重了一些。」
太子嘆了口氣,壓低了聲音,「父皇雖然英明神武,但到底是有些年紀的人了,牙口病總是難以避免的。」
天錦想想也覺得在理,誰沒有老的一天?
當年秦皇渡海求藥,到最後還不是死了,連著若大的家國也在他死後不久也化作幻影。
在太子和天錦兩人議此事時,雲殊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而眼眸中卻泛著晦暗不定的光澤。天錦無意掃過身邊的雲殊,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暗自猜測是不是太子跟他說了些什麼。
「那就不打擾太子了。」天錦行了一禮,打算告退。
太子點了點頭,也不打算再留她。
見他們兩人不打算久聊,雲殊轉身去牽馬。
此時,天錦忽然想到什麼,又轉過了頭,神色轉而有些傷感。
「霍離是去長安了嗎?」天錦輕問。
太子神色一頓,瞬間又舒展開來,「是啊,你不用擔心,他會回來的。」
「是嘛?」天錦有些頹靡,她垂下眼帘緩緩開口,「那他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些什麼?」
「他……」太子神色幾番變換,終於揚了揚眉,含笑著說道,「他希望你過得好。他本想跟你告別的,但是你和雲公子一起不見了。他知道你離之為何,但他尊重你的選擇……因為她希望你過得好。」
天錦看著太子對她說得那樣真誠,心中悵然若失,眼眸泛起酸楚隱忍的光澤。她點點頭,也學著太子的模樣說,「好啊,你替我轉告他,我不會讓他失望的。」
太子沒有答話,只是避開她的眼神,轉而看到不遠處牽馬等待的雲殊,又想到了什麼。
「你就打算這樣跟著他?」太子的低嘆。
天錦看了看雲殊,目光篤定,「是啊,就他了。」
「父王不會同意的,你是公主,還是大錦軍的少帥。就算有朝一日下嫁,那也不可能下嫁給一個商戶。」太子毫不避諱的將話挑明。
這些道理天錦不是不明白,但既已答應他未來的路不管有多艱苦,都會跟他一同走下去。她天錦,又怎會做一個負心的女子?
「那我情願不做什麼公主少帥,做個尋常女子,嫁入他門。」天錦收回了目光,意志堅定,「大不了打下南朝後就宣布我戰亡,這樣我也不為功名所累,陪他逍遙快活去。」
聽著妹妹的話,太子直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