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錦哪裡會不懂她的意思。
既然進了這煙花之地,就不可能獨善其身。但只要不逼迫她做不願意的事情,她還是能接受的。
小香悄悄在天錦手上握了一下,好似在給她打氣。
天錦給了她一個無需擔心的眼神,就跟著秦媽媽離開了。
當夜,她就被安排住進了前閣內,寢房恰恰與紅姑娘隔著一道走廊。
夜色越來越濃,萬家燈火早已熄盡,街頭開始變得冷清,歸香苑裡的熱鬧也漸漸消停。
天錦一臉疲憊的被人引到樓上。
「天錦姑娘,以後您就住這裡了,有什麼需要僅管吩咐。只是今夜已經晚了,明日會安排婢女供姑娘差遣。」
「多謝。」天錦現在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想睡覺,也沒聽清這人說了些什麼,迷迷糊糊就邁進門。
那人知趣的替她關上門,悄然退下。
天錦也沒有心情去看雅房布置,進了屋就直接走向內寢。
「站住!」
不知打哪裡突然冒出一道紅影,擋在了她面前。
「你怎麼會在這裡?」天錦的睡意頓時醒了大半。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她處處不對盤的紅姑娘。
紅姑娘黑著臉,惡狠狠盯著她,「你不過是仗著有點小運氣,僥倖罷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又能得意多久。」
天錦很不耐煩,「你闖進我的屋子,特意守在這裡,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當然不止這個!」紅姑娘高昂著頭,眼裡滿滿厭惡的看著她,「你不許住在這裡!」
天錦覺得好笑,「又不是我自己要住在這裡的,你不滿意,自己去跟秦媽媽和班主說去。」
紅姑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又不傻。天錦現在風頭正盛,秦媽媽和班主肯定會護著她。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離開,我要睡了。」天錦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以後還請紅姑娘自重些,未經允許,請不要隨意進來。」
紅姑娘惱羞成怒,「這樓里的每個姑娘都身懷絕技,會吹笛子的可不止你一個!」
天錦實在不耐煩了,「那又如何,誰能吹那就吹啊。紅姑娘不走,難不成是想留在這裡過夜?」
紅姑娘瞅著她,冷哼道:「咱們走著瞧!」說罷,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天錦走向房門,正欲關門。
這時,一名小廝匆匆趕過來,懷裡還抱著一盆嬌艷的花。
「天錦姑娘稍等。」
天錦不解地朝他看過去。
小廝走到她跟前,將懷裡的花遞過來,「天錦姑娘,這盆虞美人是樓下的貴客指名送給您的,您收好。」
這花開得濃艷似火,花莖婀娜,花瓣輕盈似蝶展翅欲飛,美的讓人心醉。
天錦看到花的那一瞬,腦子裡嗡嗡作響,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輕嘆,想要聽仔細些,卻什麼都沒有了。
「天錦姑娘?」小廝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啊……沒事,給我吧。」天錦瞬間回神,將花盆接了過來。
紅姑娘剛好進了房,還沒來得及關門。聽到小廝叫住天錦,她便沉著臉站在門口看著。
天錦關門時,不經意朝她看了一眼,對上她複雜難懂的神色。
紅姑娘不屑冷笑,「砰」地把門關上。
隔日。
天錦醒來時,已經是響午了,外面靜悄悄的,她撩開帳幔……帳外出現一道陌生的聲音,「天錦姑娘,奴婢伺候您起身。」
天錦一愣,「你是誰?」
「奴婢胭脂,以後姑娘的一切都由奴婢打理。」
天錦掀開帳幔,一眼就看到梳著雙髻的婢女。
胭脂倒是人如其名,面如桃花,紅若胭脂。見她出來,捧上新衣就迎上去。
天錦沒有拒絕,由著她替自己穿上,一番梳洗,再被她引到妝檯前挽發點妝。
從頭到尾,胭脂都沒有多餘的話。
天錦早已習慣小香的聒噪,兩人在一起時無話不說,眼下這麼安靜,有些不能適應。
但胭脂的手顯然比小香靈巧,也不見她多費力,輕輕鬆鬆就給她挽了一個凌雲髻出來。等天錦朝銅境看去時,步搖,珠花都已經插好了。
「會不會太隆重了些?」天錦看著一頭明晃晃的珠釵,頭有點沉。
胭脂笑道:「姑娘現在已經是咱們園中紅人了,一言一行都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了,輕易也不要在前閣露臉。」
「這是為何?」天錦不由皺起眉。
胭脂:「姑娘如今是有身價的,外頭想見姑娘的人多不勝數,姑娘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天錦:「……那小香呢。」
胭脂正給她撲粉,聞言手上微微頓了一下,笑意不動聲色退了,「姑娘以後有奴婢伺候,小香妹妹從小跟在吳班主身邊跑前跑後,哪裡是能伺候人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怎麼感覺這婢女話中有話?但見她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天錦也就沒有追問。
勾蘭院白日裡不迎客,住在閣樓上的姑娘差不多都在響午才起身。這會兒三五成群,慵懶的倚在大堂,等著擺飯。
天錦下樓時,眾人都看了過來。目光中或驚艷,或嘲諷,或不滿……神色各異。
胭脂引著她入席。
天錦剛要坐下去,旁邊的黃衫女子倏地將茶水潑在了她的椅子上。
「哎呀,瞧我……昨夜南巷李家的二公子纏著我鬧得太晚,這身上啊到現在還軟綿無力呢。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把茶水打翻了。」
天錦目瞪口呆,瞅著她一臉尖酸的模樣,就知道不是個好相處的。再看看四周一眾,分明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她給脂胭使了個眼色,脂胭卻仿若沒看到一樣,靜立不動。
天錦心裡不由一沉。
「噗嗤……」不知誰笑了一聲,嬌柔的聲音從人堆里傳過來,「如煙妹妹這是做什麼,軟綿無力你回房躺著就是。有些人可是不一般呢,連紅姐姐在她面前都討不到好,你可要當心啊。」
這話中暗諷的意思不要太明顯。天錦自認並沒有得罪過她們,可看她們一個個都表現得興災樂禍,分明就是有意針對。
她再次朝脂胭看去,脂胭低眉垂目,依舊是事不關已的模樣。
呵……這飯還沒有上來,她都已經要慪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