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慌忙換了位置,要游向岸邊。還未動,便覺得有什麼東西拽住了她的腳踝,將她往水底下死死拉扯。她一驚,整個人已經沉如水下。
隱約聽得岸邊二人驚叫了一聲,但再也聽不清了。
水下一片漆黑,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拽住了她,但幾乎是下意識的,便知道是德宗皇帝。她狠狠踹著雙腿,想要將水底下的人踹開。
可惜,不管怎麼用力,卻始終不能踹掉他緊緊箍在腳踝上的手指。
幾乎已經要力竭的時候,整個人忽然翻了一個身,被人倒提著往水面去。她一驚,不再掙扎,而是翻身拼命游向水面。
「噗……」
終於浮出水面,也終於看清楚水面上的另一個人。
德宗皇帝。
他一身濕淋淋的,寬大的龍袍貼在身上,活像一隻水鬼。
她的腳踝還在他手中,死死拽著不曾鬆開。
兩個人在月色下對視,他道:「沒想到你會鳧水。」
她冷冷盯著他,「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狠狠一腳踹向他心口,整個人電射一般朝著岸邊游去。
或許是因為有所忌憚,德宗皇帝在玉笛上淬的毒,並不是永久性的。至少現在,她被寒冷的水一泡,竟覺得自己的力氣恢復了許多。
便是方才這一腳,就生生多了三分力氣。
她功夫本就不弱,更在朱槿和月姬之上。此刻三分力氣,也足夠德宗皇帝生受的。
果然,德宗皇帝沒能再抓住她的腳踝,甚至因為她的一腳,再次跌入了水中。
「你……」入水之前,德宗皇帝只來得及說出這麼一個字。
錦公主已經到了岸邊。朱槿和月姬迎上來,驚喜道:「公主,你的功夫恢復了?」
她搖搖頭,臉色陰沉,「還不曾全部恢復,至少也有四五分力氣。」回頭,盯著水面,「快抓住那個傻子……」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
因為波光粼粼的水面,一片平靜。什麼也沒有,好似方才根本不曾投入過任何。
錦公主眸光驚疑,瞪著水面,「人呢?」
既然知道德宗皇帝不傻,那麼是絕不能放此人離開的。否則,也不知道多少人還要死在他的手上。
除了豹園的御林軍和美人盟,這世間再也沒人知道他是裝瘋賣傻。一旦出去,不說碰到別人,就是碰到趙林和劉浩軒,都有可能讓這二人著了道。
月姬和朱槿聽下,慌忙轉頭四顧,想要看清楚碧湖中的德宗皇帝到底去了哪裡。
但看了好一會兒,也只是波光粼粼平靜地湖面。
朱槿幾乎要放棄了,冷冷道:「我看,他該不會是淹死了吧……」
錦公主眸光一閃,余光中忽然見不遠處的岸邊有什麼閃了閃。她一怔,心知此地並無旁人,慌忙道:「快,他在那兒……」
這句話本就是一個詐語,其實她也根本沒有看清楚。
但遠處那片花木,卻忽然大面積顫抖起來。顯然是有人聽到她的話,心知暴露,索性懶得掩藏身形,飛快逃遁。
不是德宗皇帝,卻是誰人?
幾人不再猶豫,飛快順著湖畔小路追著德宗皇帝去了。
如今錦公主的功夫恢復了更多,已然是不必懼怕落在德宗皇帝手中,三個人仗劍直追,漸漸往豹園大門去。
追了好一陣,只能聽見花木顫動的聲音,並不能看到德宗皇帝一點影子。但湖畔並無旁人,能夠從水裡出來的,不是德宗皇帝卻再也想不出會有誰人。
眼瞧著再往前追,便是關押凶禽猛獸的囚籠之地。
幾人的腳步不停,一直往前。等站在囚籠之外的開闊之地,卻根本沒看見任何人。
錦公主腳步一頓,目光在四下搜尋,「人呢?」
沒人回答她。
唯一能聽見的是猛獸的鼾聲。這夜半三更的,猛獸也是要睡覺的。
她們闖入這裡,索性這些東西都是關押著的,否則她們三個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錦公主怕德宗皇帝藏匿此處,低聲道:「找一找。」
三個人分開來,各自朝著一個方向去尋找德宗皇帝的蹤影。
錦公主朝著正前方行走,走了十來步,聽得耳畔響起獅子哀嚎的聲音,不由得駭了一跳。她忙轉頭看去,卻是眼前一花,一隻綠瑩瑩的拳頭,已經到了近前。
直砸向她的鼻子。
石精!
她大驚,慌忙閃躲開,右腿一個正踢,狠狠踹向了石精的腰腹。
石精不過是石頭,哪裡來腰腹一說,她這一腳沒有傷害到石精的要害,不過是將石精踹得一個趔趄。
「阿裕呢……」再見石精,她幾乎已經明白,從湖水中爬起來,被她們追了一路的「德宗皇帝」根本不是德宗皇帝,而是這隻石精。
德宗皇帝早已跑掉了。
而他們三人追著石精到了這裡。
可劉裕呢?
她記得那麼清楚,德宗皇帝緊緊箍著她離開,是要求石精對付劉裕的。
現在石精已經追上了德宗皇帝,並代替德宗皇帝引走了她們,讓德宗皇帝脫險,那麼她的劉裕呢?
難道已經……
她大叫一聲,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哽咽,雙目剎那通紅,狠狠一拳擊向了石精。
石精沒料到她的力氣竟恢復了這麼多,一個趔趄,再次被打翻。
她卻不管不顧,飛快撲上去,呵斥道:「你這個妖怪,我殺了你……」
聽到她的聲音,月姬和朱槿都從黑暗中飛奔了出來。待看清楚跟她交戰的東西是石精,而並非是德宗皇帝時,也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
劉裕可能遇害了。
兩個人的心裡登時湧上來說不出的情感,飛快奔到石精跟前,加入了戰鬥。
三個武功不錯之人,對付一個石精,終於輕鬆了許多。石精似乎也沒那麼傻,接連被三個人打得踉蹌在地,從地上爬起來便要往外頭逃跑。
錦公主怎容得下它逃跑,飛快擋住了它去路。
她已經殺紅了眼,瞧著石精奔逃的模樣,直愣愣地站了足足三秒,飛身跑向了囚籠深處。
此前她曾聽阿初和阿若說過,所有奴和凶禽猛獸,在這豹園得到的都是屈辱的待遇。比如看押他們的侍衛,一個個都是禽獸一般的人物。
今夜在琉璃廳中戮戰的正是那群人。
所以此刻,關押凶禽猛獸之地,並沒有這些侍衛。但她卻知道,這些人在馴服凶禽猛獸和奴的時候,會使用一種特殊的工具,鐵棍。
生鐵棍。
抽打在猛獸的身上,全都是鈍傷,痛徹骨髓卻不會流血。
當初阿若和阿初就是這樣被人捆綁著鐵鏈,而後拿生鐵棍狠狠地抽打,直到完全沒有反抗的力氣,便對她們施以暴行。
阿初和阿若曾對她講過。所以她知道。自然也就知道了鐵棍的存在。
現在,她便要去找這樣的鐵棍。
石精再是厲害,能跟生鐵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