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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淺月看著鏡中的容景,神思不由自主的飄渺起來。
夜輕染雖然覺得心裡不舒服,但想著雲淺月說得也對,他頗有些嫉妒地看著容景慢條斯理地撫弄輕攏那一頭青絲,心中暗暗想著他一定要學會梳頭,不能被這弱美人比下去。
趙媽媽、彩蓮、聽雪、聽雨端著飯菜進來,皆被容景給雲淺月梳頭的場景驚住,趙媽媽年歲畢竟大些,很快就穩住,對彩蓮連忙道:「還不快去給小王爺打水淨面。」
彩蓮哦了一聲,轉身跑了下去。
聽雪、聽雨連忙放下飯菜,也退了下去。
古往今來,她們這是頭一回聽到也是頭一回見到未出閣的大家閨秀讓男子給梳頭的。齊齊想著小姐不知禮也就罷了,她本來就是不在乎這些,沒想到景世子居然也隨著小姐胡鬧。但是又因為這人是容景,所以她們心中雖然頗有微詞,但都不敢出聲言語,聽雪和聽雨還暗暗想著若是小姐能嫁給景世子就好了。看他們這樣和諧,一站一坐,對鏡梳妝,是何等的賞心悅目。
彩蓮不多時打來清水,夜輕染挽起袖子淨面。
一番梳洗打點之後,三人圍坐在桌前用早膳。
雲淺月繼續剛才的話題,問夜輕染,「昨日的情況到底如何了?你還沒與我說。皇上是如何處理的?難道就只命你追查兇手,就沒對南疆那邊有所動作?」
「我昨日在你走後將朝中包括太子在內的大臣都喊了去現場,那場面哈哈,後來將那些死屍都安置在了刑部停屍房,著我的隱衛看守,之後就去了皇宮,將事情稟告給了皇伯伯,尤其是你開膛破肚從那死屍中取出的離魂咒蟲也被我收起來拿給了皇伯伯,皇伯伯說此事事關重大,要先與重臣商議,後來雲爺爺和雲王叔都進了宮,我急於追查兇手,便領了命和暮寒兄一起去了。後來子夜十分,有人報說皇伯伯對南疆發出了急令,要南疆王進京解釋此事。想來南疆王不日就會進京。你放心,此事關係重大,尤其是你和弱美人是青天白日在皇城被人刺殺,那背後之人也是對皇伯伯一個威脅,皇伯伯定然大力徹查,不會包庇兇手的。」
「嗯!」雲淺月點點頭,又問:「那屍體只能停留三日必須火化,南疆距離此地千里,三日能來得及嗎?」
「我當初和和葉倩學了一招保存屍體的方法,所以可以將屍體保留七日。若是南疆有人來,七日完全夠了。」夜輕染似乎不想提葉倩名字,但又不得不提。
「哦!」雲淺月笑了笑,「那就好了!既然查不出背後之人,我們就等著南疆王進京吧!從南疆王那裡總會得到兇手信息的。」
「嗯!」夜輕染不再說話。
「那個南疆第一美人有秦玉凝美嗎?」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面無異色,她笑著對夜輕染問。想著會不會七日之後那南疆第一美人葉倩會和她父親一起來。
夜輕染瞥了雲淺月一眼,哼道:「都沒有你美!」
雲淺月愣了一下,隨即頓時喜形於色,用她那隻完好的手又拍了夜輕染肩膀一下,哥倆好地道:「這才夠朋友。在你眼裡就得我最美才說得過去,在我眼裡,你也是最唔」
雲淺月話說了一半,突然嘴裡被塞了一根雞翅,將她後半截話堵了回去。她轉頭瞪著容景,伸手將那根雞翅拔出,惱道:「你做什麼?」
「你話太多了。食不言,寢不語。你雖然受了傷,不過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也不是腦子,所以,我看你還是去上書房上課得了。」容景不看雲淺月,漫不經心地道。
雲淺月立即住了口,她好不容易可以借著養傷的名義不用幹活也不用學東西只吃喝玩樂,才不要去上書房去上了什麼課。小聲嘟囔道:「知道了,不說了還不行嗎?」
容景「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夜輕染瞪著容景,罵道:「據說當年的容王叔心胸坦蕩謙謙君子,容王嬸溫柔似水知書達理賢妻良母,怎麼他們有你這樣黑心的兒子?我都替你臉紅。」
「德王叔和德王嬸與我父王母妃也不遑多讓,為何會有你這樣魔王秉性的兒子?我都不替你臉紅,你替我臉紅什麼?」容景淡淡瞥了夜輕染一眼,慢聲慢語地道:「若是雲爺爺知道你來打擾她養傷的話,他老人家估計會將你掃地出門,所以,你最好還是老實一些。」
夜輕染頓時噤了聲,心裡卻暗自磨牙。想著不知道這個弱美人給雲爺爺灌了什麼*湯,居然讓雲爺爺如此信奉這個黑心的傢伙。還將他請進小丫頭的香閨,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麼?
接下來三人再未說話,屋中只有飯菜飄香。
早飯用了一半,雲孟急匆匆從外面趕來,人還沒到,聲音先聞,「染小王爺,陸公公前來了雲王府,皇上命你即刻進宮。」
夜輕染筷子一頓,看向外面,「何事?」
「陸公公沒說,就說皇上知道您來了雲王府,令您即刻進宮。陸公公看起來很急,想必是重要之事。」雲孟道。
夜輕染放下筷子,看了雲淺月和容景一眼,雲淺月對他點點頭,他轉身大踏步了出去。外面雲孟見夜輕染出來,連忙將他送出了淺月閣。
屋中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離開,轉頭問容景,「你說老皇帝有什麼打算?」
「他有什麼打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必須要有人給出交待。」容景繼續用飯,聲音淡淡。
雲淺月想起皇后說老皇帝想要中央集權的話,點點頭,想著這回那背後之人在天聖京城公然刺殺她和容景,也算是間接地挑釁了老皇帝的天威,老皇帝即便心裡也許恨不得她和容景被殺了,他好藉此集權處理了雲王府和榮王府,但也不得不追查背手黑手。她忽然想起一事,壓低聲音問容景,「你說十年前那些事情是不是老皇帝乾的?」
容景筷子一頓,偏頭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對他眨了一下眼睛,若是早先她沒有這個想法,但從那日聽了她父王一番話以及後來在皇宮偷聽皇后和明妃的話後不得不產生這種想法。既然老皇帝早就想收回分散的大權,集皇權於一身的話,那麼十年前容王爺和文伯候府遇害,容景中催情引被人暗害是不是老皇帝做的?畢竟榮王府就容景一根嫡系獨苗,他若死了,榮王府旁支奪權,必亂,老皇帝趁此收權,獲益的自然是皇室。
「也許!」半響後,容景收回視線,聲音淡得不能再淡。
雲淺月不以為意,又壓低聲音道:「你說我在靈台寺中的催情引是不是也與老皇帝有關?畢竟據說靈台寺當年是始祖皇帝命人打造的,皇室難道就沒留有那暗室的圖紙開關?那日我莫名其妙觸動了靈台寺暗道開關掉了下去,我不相信那樣精密的機關沒有人做手腳能突然打開。尤其是當時有夜天傾在,我又中了催情引。」
容景眼睛細細眯了一下,並未言語。
「那日夜天傾和秦玉凝與我一起掉下去,若是你沒出現,可以想像有什麼後果,那後果必是有很多種,但估計沒有一種是我可以忍受的。總之對我都是有害無益。後來是你出現將夜天傾和秦玉凝打了上來,才有後面那些事情。皇上對此只說徹查,但到如今屁個交代也沒有,誰都知道交給大理寺審的案子最後都不了了之。」雲淺月放下筷子,又道,「況且清婉公主有你給的天山雪蓮服下,就算以後傷了身子終身不孕,但也不至於燒壞腦子至今神志不清。這事情說不可疑打死我都不信。」
容景依然未言語,目光看向窗外,淡得沒有一絲顏色。
雲淺月說了半響,都沒得到容景的想法,她撇撇嘴,用胳膊碰了碰他,「你到說句話,什麼想法?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也許對,也許不對,沒有確鑿的證據時都做不得准。」容景從外面收回視線,不看雲淺月,放下筷子,閉上眼睛,淡淡道:「你如今該想的是趕緊將傷養好。再過不久就是你的及笄之禮了。別以為你這個雲王府的唯一嫡女是好當的,皇上就算不將你嫁入太子府,也大約是不准許你逃出皇室的。」
雲淺月心裡咯噔一下,伸手一把拽住容景的胳膊,「說明白些!」
容景閉著眼睛不動,再不言語。
「我要你說明白些!」雲淺月用手掐容景。
容景睜開眼睛,偏著頭看著雲淺月,眸光如空山新雨後的天空,湛藍寧靜。他認真地看著雲淺月,聲音有一種幽幽的冷寂,「你非要我說明白做什麼?敢說你自己心裡就不明白?」
雲淺月手一顫,死死盯著容景的眼睛,容景眸光毫不避讓。許久,她移開視線,垂下眼睫,緩緩鬆開了手,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容景而站,聲音有三分的冷嘲和三分的漫不經心,「那又如何?也得我願意不是?」
容景目光追逐著雲淺月的身影,只見她靜立在窗前,纖腰筆直,陽光透過浣紗格子窗打在她的身上,斑斑駁駁如點點星光。明暗之間,她有一種無堅不摧的堅毅。他忽然笑了笑,輕聲道:「那若是你願意呢?就會嫁入皇室?」
「怎麼可能?」雲淺月叱了一聲。
「若是皇室有一個人會讓你做出願意的決定呢!」容景又問。
雲淺月覺得這話不對味,她轉過身,看向容景,挑眉,「你指的是誰?」
容景忽然收回視線,再次閉上眼睛,「沒誰!」
雲淺月看著容景,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個表情。看了半響,他臉色一如既往淺淡無色,她撇撇嘴,「我想嫁的人是容楓,你別告訴我容楓是老皇帝的兒子就成。」
「容楓是文伯候府的後人!」容景道。
「那不就得了。皇室包括夜天傾在內的那幾個皇子都上不得台面,就夜天煜還將就些,不過我對他無感。你這個說法大約是不成立的。再說皇室就是個火堆,我還沒愚蠢到明知道是個火坑還往進去跳的道理。」雲淺月轉回頭,繼續看向窗外。
「你記住你此時說的話就好。」容景臉色依然淡淡。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覺得跟這種人打啞謎是個費腦筋的事兒,剛想嘲諷他一句,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環佩叮噹聲響,她似乎聞到了一陣脂粉香,蹙了蹙眉,嫌惡地對外面喊,「彩蓮,今日淺月閣閉門謝客,無論誰來,就說我在養傷,誰也不見。」
「是!」彩蓮外應聲,帶著人連忙向門口走去。
不多時雲淺月便見果然有人來到了淺月閣門口,當前二人正是雲王爺的三姨娘和五姨娘,後面跟著一群身穿花紅柳綠綾羅綢緞的女人。人人手中拿著錦盒之類送禮用的東西,她收回視線,轉身走回軟榻上半躺下。
淺月閣門口嘰嘰喳喳一陣後,那些人相繼離去,終於清靜了下來。
不多時彩蓮等人回來,人人懷裡都抱滿了東西,幾人為難地來到門口,彩蓮怯懦地道:「小姐,姨娘們說是聽說小姐受傷前來看望小姐的,小姐要休息她們不打擾,但這些東西非要讓奴婢留下。奴婢不留下,她們就不走。所以這些東西奴婢都帶回來了。小姐,您看怎麼辦?是不是要奴婢帶著人將這些東西都送回去?」
「帶回來就帶回來唄!送上門的東西哪裡有不要的道理?哭喪著臉做什麼!」雲淺月向著門口看了一眼,見彩蓮、聽雪等人懷裡都是大包小包的,她笑了笑,擺擺手,「都收起來,今日雖閉門謝客,但是東西照收不誤。」
「是!」彩蓮一愣,隨即帶著幾人歡喜地抱著東西下去了。
雲淺月也閉上眼睛,覺得這樣什麼也不做曬太陽的日子實在太好。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來到淺月閣,彩蓮等人得了雲淺月早先的吩咐連忙迎了出去,只見雲孟帶著人提著不少東西走了進來。彩蓮連忙問道:「大總管,這是做什麼?」
「這是各府從昨日裡派人來給淺月小姐送來的禮,希望小姐早日康復。」雲孟笑呵呵地道:「老奴剛剛睡醒,將這些東西都給小姐送來了。」
「這麼多?」彩蓮驚訝地問。
「這只是一半,還有一半呢!人手不夠,一會兒我再帶著人將另一半給小姐送過來。這是都給小姐的東西,自然要小姐做主安置。不會入大庫房的。」雲孟道。
「那大總管隨奴婢來吧!前些日子小姐在靈台寺遭難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府送的禮還沒用多少呢,如今都堆在小庫房,這回又這麼多,小姐哪裡用得完啊!」彩蓮語氣聽起來有些犯愁。
「用不了就慢慢用。誰嫌棄禮多?」雲孟一邊帶著人跟著彩蓮向小庫房走去,一邊說著都誰誰送了禮來,誰誰送了什麼好東西。雲淺月聽著腳步遠去,忽然靈機一閃,問容景,「喂,是不是我及笄之時還有禮收?」
容景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財迷樣,眸光染上一絲笑意,點點頭,「是!」
「啊,那好,到時候將別人送禮的東西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我就又有一筆收入了。」雲淺月歡喜之色溢於言表。想著古人最重禮,這可便宜她了,不勞而獲,若是多受幾次傷,豈不是收禮收到手軟?
「你很缺錢?」容景看著雲淺月。不明白這個女人見到錢比見到她親爹還親。
「不缺,但錢可是好東西。誰嫌錢少?那些東西雖好,比如翡翠啊玉石啊瑪瑙啊等等之類的,但在我看來都不如銀子來的實在。」雲淺月道。
容景默了片刻,點點頭,贊同地道:「嗯,你說得不錯。」
雲淺月尋思了片刻,想著讓彩蓮和趙媽媽私下去變賣那些東西難免不會被人知道暴露什麼,傳揚出去對她名聲不太好,她雖然不注重名聲,但難免不會有麻煩,於是又對容景道:「這樣吧,我那個小庫房就交給你了。你負責找人將我裡面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最好是換成銀票給我。」
「我為何要幫你?」容景揚眉。
「還能為何?自然是補償我為你擋暗器所受的傷。」雲淺月豎眉,哼了一聲。
容景又沉默了片刻,語氣似乎含了一絲無奈和嘆息,「我不明白我何時成了你的存銀庫了。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是大材小用了嗎?」
想想他是天聖第一奇才,手握榮王府大權,榮王府被譽為天聖第一富甲,可謂是富可敵國。若是被人知道他私下裡去變賣東西換銀票。可想而知多少人會撞牆。這個女人似乎還指使得他理所當然,一點兒自覺都沒有。
「對我來說這就是你最大的作用,銀子至上。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寸步也難行。你沒窮過,自然不知道銀子的好處。金銀可比你紫竹苑那些雕欄玉砌珍珠翡翠瑪瑙好使多了。」雲淺月對容景嗤了一聲。
容景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忽然一笑,再不言語,算是答應了下來。
雲淺月想著金銀自然是實用的,尤其可以做很多除了穿衣吃飯外的許多事情。比如軍火,比如兵器,比如弓弩,比如軍隊,比如隱衛,比如暗樁若是老皇帝真敢對她下手,那麼她總有用得到的那一日。
雲孟來往了兩回淺月閣,終於將各府送的禮都搬進了雲淺月的小庫房。彩蓮帶著賬單來交給雲淺月時愁眉苦臉地說,「小姐,咱們小庫房都滿了,再也放不下東西了。怎麼辦呢?」
「沒關係,那個小庫房很快就能騰空了,再有東西還能放進來。」雲淺月一樂,將賬單遞給容景,順帶將她小庫房的鑰匙也給了他。她沒有人可用,容景有,她不知道怎麼消無聲息將這些東西變換成銀子,容景知道。
容景伸手接過鑰匙和賬單,當著彩蓮的面對外面喊了一聲,弦歌應聲而出,賬單和鑰匙轉移到了弦歌手中,容景對他吩咐了一句,弦歌嘴角抽了抽,面色怪異地看了雲淺月一眼,拿著鑰匙和賬單退了下去。
彩蓮聽得清清楚楚小姐要將那些東西都換成銀子,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但想著小姐必定有用處,她不能再多話討人嫌,終是沒開口,悄聲退了出去。
「這個小丫頭也在成長了!」雲淺月看著彩蓮離開,嘆了一句。
「未必不是好事。」容景接過話道。
雲淺月點點頭。從今以後她想像的安逸的日子是越來離她越遠了。她追逐的那些東西必定是一路荊棘,所以,她身邊的人若是再如此不激靈碎嘴,那麼早晚會是禍害。
「小姐,老王爺和王爺從宮裡回來了,請景世子過去一趟。」雲孟去而復返。
雲淺月看向容景,想著那糟老頭子倒是知趣沒請她,若是請她,她也不會去。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起身站了起來,緩步出了房門。雲孟見容景出來,對他一禮,二人離開了淺月閣。
雲淺月用手支著額頭想著那糟老頭子剛剛從皇宮回來就找容景做什麼呢?她正想著,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摺扇一開一合的聲音,她抬頭向外看去,只見南凌睿慢悠悠地進了院子。
彩蓮再次攔了過去,剛走了兩步,雲淺月開口,「不用攔他,讓他進來!」
彩蓮停住腳步,想著小姐對這南梁太子到是不同的,她就不明白這南梁太子一個花花公子哪裡好了?要說景世子和染小王爺得小姐允許進出她的房間那是說得過去,因為那二人可是不同於別的男子,可是這南梁太子實在是名聲不怎麼好。
「我今日才發現原來月兒院子裡的小丫頭們都是賽若天仙啊!」南凌睿一眼就看到了臉色不好的彩蓮,笑得風流邪肆,春意瑩然。
彩蓮臉色更不好了,但也不敢還嘴,垂下頭不言語。
「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看我院子裡的小丫頭的?若是來看我院子裡的小丫頭的話,那麼我將她們都送了給你如何?讓你看個夠。」雲淺月看著南凌睿,陽光下他一步步走來,風流俊美,沒有一絲浪蕩公子模樣。她忽然意味幽深地一笑,想著老祖宗有一句話說得對,就是看人不能看表面,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不就是一個嗎?若是南凌睿真如他的表象一般,那麼南梁王兒子眾多,這太子之位早該換人了。
「小姐」彩蓮小臉一白,驚嚇出聲。
「本太子雖然喜好美人,但也要兩情相悅,你看你的小丫頭見我跟見著鬼一樣,這副模樣本來美三分,卻是一下子一分也沒了。太倒胃口,還是你自己留著吧!」南凌睿說話間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目光落在雲淺月包裹著的胳膊上,挑眉邪魅一笑,「美人救英雄的感覺如何?」
「還不錯。要不改日你中了暗算時候拽我去給你擋一把?」雲淺月斜睨著他。
「算了,本太子可消受不了這等美人恩!還是留給景世子獨自用吧!本太子還想多活幾年。」南凌睿走過來一屁股坐在雲淺月身邊,身子緊緊挨著她,壓低聲音問,「昨日景世子住在你這了?春風一度?鴛鴦戲水?龍鳳呈祥?月藏星隱?」
「你為什麼不乾脆問我和他是否發生了關係?」雲淺月突然截住南凌睿的話。
南凌睿噗了一聲,剛坐下的身子一個不穩,險些跌到地上,他伸手扶住軟榻把手,抬頭看向雲淺月,見她臉不紅心不跳,剛剛那等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吃飯喝水一般簡單,他嘴角抽搐,臉色怪異地看了她半響,見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撫額感嘆,「本太子來天聖京城這一遭算是來對了,傳言天聖京城新一代能人輩出,誠不欺我!尤其是得見淺月小姐風姿,本太子不虛此行啊!」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說話。
「喂,你是女人嗎?當初會不會投胎投錯了?」南凌睿湊近雲淺月,又問。
「你要驗證一下嗎?」雲淺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南凌睿,「我也正想知道你是不是男人,要不咱們倆互相驗證一番?」
南凌睿一個激靈,立即搖頭,對上雲淺月似笑非笑的神色,連忙道:「本太子自然是男子,否則我南梁太子府的千名美人豈不是要哭死了去。月兒自然是女子,怎麼可能弄錯呢!否則某人該哭了。」
「某人?」雲淺月挑眉看著南凌睿。
南凌睿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不答雲淺月的話,忽然貼近她壓低聲音道:「你想不想知道今日皇宮裡天聖老皇帝和你的爺爺以及文武大臣都說了些什麼?」
雲淺月心思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並不言語。南梁能矗立至今,從一名小小的天聖附屬國變成如今雖然稱臣卻再不納貢的第二大國,自然不可能是豆腐做的,在天聖安插暗樁能隨時得到消息也不稀奇。
南凌睿等著讓雲淺月開口求他,等了半響都不見她出口詢問,他偏頭看著她,見她一副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拉倒的表情,他動了動嘴角,忽然一樂,「你這個小丫頭,誰說你愚昧,原來其實是心機頗深。」
「這你都知道了。原來南梁太子其實不風流嘛!」雲淺月瞥了他一眼。
南凌睿掩唇輕咳了一聲,摺扇「啪」地一下子打開,玉女橫陳的仕女圖展現在雲淺月面前,他抬頭望著棚頂片刻,低聲道:「我是來告訴你,刺殺你和容景不是我背後動的手。」
雲淺月十指放在唇邊,看著南凌睿,似乎在思索他話的真假。
她曾經想過是南凌睿背後動的手,因為南梁靠近南疆,兩方暗地必定交好,否則南梁也不會允許南疆尺寸之地在他臥榻之側安睡那麼多年。而據容景所說南凌睿自小就與葉倩相識,南凌睿若是會離魂術或者是和南疆勾結成奸害她和容景禍亂天聖也不是不可能。但她直覺不可能是他,雖然南凌睿有理由對她和容景出手,引起天聖一團亂麻,這樣南梁有可能趁機撈到好處,但得益最大的人其實是老皇帝。
榮王府沒了容景旁支奪權必亂,而她若是死了,她的爺爺和父王必定深受打擊而頹靡,老皇帝正好趁此機會收了榮王府和雲王府的權利於一身,另外孝親王府冷邵卓是獨子也是廢物,不堪一用,孝親王府根本就不用老皇帝動手,而德親王府與皇室同宗一脈,是真正的皇族後裔,所以,只要收拾了雲王府和榮王府,那麼老皇帝的中央集權就邁出了成功的一大步。
南凌睿不會那麼傻的去幫助老皇帝而自己得不到多少好處沒準還引得老皇帝因此權利壯大回頭去對付南梁。所以今日讓他進來,她就是想證實一下,看看南凌睿會不會開門見山拿此事來說,果然南凌睿是聰明人,也不如傳言一般沉迷女色。
「怎麼?你不相信?」南凌睿半響等不到雲淺月回答,問道。
「你拿出什麼理由讓我相信?」雲淺月看著南凌睿。
「理由是拿不出來,但我可以給你一樣東西。」南凌睿伸手入懷,將一塊東西塞進了雲淺月的手裡。
雲淺月低頭,只見是一根絲線,這根絲線極其特別,是用幾種明亮鮮艷的顏色混染而成的,她抖了抖手裡的絲線,挑眉看著南凌睿,等他解釋。
「這是在你中暗器那個房檐一角發現的。」南凌睿給出解釋。
雲淺月一愣,眯起眼睛,「你說背後放暗器之人是個女子?僅憑這一根絲線?」
「就憑這一根絲線!」南凌睿得意地挑起眉毛,對雲淺月道:「你看一眼你的腳,再看一眼你的衣服。可能發現什麼?」
雲淺月低頭去看她的腳,一怔,她的繡鞋面上正是用這種絲線在繡的圖案上勾了一道花邊,她以前從沒注意,而她衣服衣擺處也是用這種絲線勾的邊,她抬起頭,看向南凌睿,「這能說明什麼?」
「這種絲線是用仙衣坊的秘方織染而成,只有仙衣坊一家出品,而且從不外賣這種絲線,只用來做成衣和定製鞋子,價錢極高。平民百姓可穿不上,不是銷往宮中就是銷往各大府邸。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女子專屬。你這鞋子是在仙衣坊根據你的腳定製買來的,你的衣服也是。你以為男人會去穿女人的衣服和鞋子?」南凌睿道。
雲淺月眯起眼睛。
「這東西是被掛在了房檐一角,顯然是那人放了暗器之後急急離開被刮住留下的。本太子得到消息命我的人去查看了一下現場,發現這個帶了回來。夜輕染那個笨蛋,全城搜查一夜一無所獲,不知道葉倩那個女人是怎麼看上了他的,這種證據都沒發現。」南凌睿對夜輕染嗤之以鼻。
雲淺月聞言低頭再次仔細看手中的絲線,絲線不長,大約幾寸,若不仔細看自然難以發現,夜輕染剛剛說有一條不算證據的證據不知道是不是這個?還是另有其他?她抬起頭,直直地看著南凌睿,「既然我也穿這種鞋子和衣服,那豈不是說明這種東西只要有錢就可以買?京中這麼多大家閨秀,或許是有哪個女子貪玩跑到那房檐上被颳了一下留下的也說不準,或者說根本就是你拿出這麼一根破線來糊弄我也說不準。我憑什麼會相信你的話?」
「那處放暗器的房檐你可知道是誰的府邸?那是欽天監宋大人的府邸。欽天監意味著什麼,我不說你也清楚,有哪個尋常女子敢去欽天監的府邸房檐上玩耍?不想活了?欽天監宋大人那一張嘴不彈劾死她才怪。」南凌睿眉梢挑高,見雲淺月一張小臉帶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沉思和鎮定,他微微一笑,風流無比地道:「另外我今日只是來告訴你不是我做的,你相信不相信都沒關係。也不怕告訴你,天聖和南梁終有一日會為敵。本太子才不會做讓天聖老皇帝稱心如意的事兒。」
雲淺月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手中的絲線,對比一下自己的鞋子和衣擺,顯然這絲線是從鞋子上刮下的,因為若是從衣服上刮下,按照這種絲線的韌勁來看,怎麼也會刮下一片衣角,不可能只留下這一段絲線了。若背後動手的真是個女人的話,那麼這還算是一條重要線索,至少她沒有想到那日出手的是個女人。她抬頭再看向南凌睿,忽然一笑,「那就姑且相信你吧!你可以走了!」
「本太子要留下來吃飯!我昨日替你熱情招待了一日前來探望你的客人,一直到深夜才歇,而且今日又給你送來這麼重要的證據,你過河拆橋趕我離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南凌睿坐著不動,覺得雲淺月這樣笑很美。
「煙柳樓的素素姑娘你既然如此喜歡,你說要是我幫她去贖身送了給你怎麼樣?」雲淺月偏著頭笑問。
南凌睿搖著摺扇的手一僵,面色也是一僵,須臾,他猛地貼近雲淺月耳邊,壓低聲音道:「果然是近墨者黑。這等威脅人的本事你和景世子學得很好嘛!你說若是我向老皇帝請旨,讓老皇帝將你嫁給我去南梁做太子妃,你說老皇帝會不會答應?」
去南梁做太子妃?雲淺月笑看著他不答話,眸光掃見容景進了院子,想著這人回來的到挺快。
南凌睿也看到容景進了院子,並沒有退離,而是與雲淺月保持極近的姿勢。
容景腳步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不疾不徐地走來,不出片刻就來到了屋門口,透過簾幕見到二人極近的姿勢,腳步微頓了一下,目光落在南凌睿的臉上,淡淡一笑,「睿太子還有閒心在這裡戲耍,難道你不知道南疆第一美人,你的青梅竹馬葉倩已經進了京城了嗎?」
南疆第一美人葉倩進了進城?雲淺月立即去看容景。
南凌睿身子一僵,猛地回頭,懷疑地去看向容景,「你說她進了京城?天聖皇上不是剛剛對南疆發出令函,她有這麼快?」
「本世子難道還會騙睿太子不成?葉倩的確是進了京城。如今距離京城三十里外。也許是她早就來了京城,如今故弄玄虛裝作才來到的模樣,也許是她本來就在來京城的路上,沒想到正趕上了此事。睿太子既然和葉倩是青梅竹馬,可以去問問她為何會這麼快來到,她豈不是更能給你解惑?」容景挑開簾幕走進來,見南凌睿坐著不動,他眉梢挑起,淡淡道:「夜輕染剛剛奉皇上聖旨已經出城迎接了。你若是再不去的話,可就落後一步了。」
容景話音未落,南凌睿立即放開雲淺月,珠簾一陣晃動,他已經走沒了身影。
雲淺月想著這速度真是堪比離弦之箭了!南凌睿原來真正喜歡的人是葉倩。不過這男人也太不懂得喜歡為何物了。既然喜歡,怎麼會將自己南梁太子府弄成了無數美人居?怎麼讓葉倩移情別戀上了夜輕染?她頗感興趣地期待著葉倩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想著這回她來了,估計有好戲看了。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葉倩來了你似乎很高興?」容景在雲淺月面前站定,看著她扯開的嘴角挑眉。
雲淺月聞言給了容景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點頭,「嗯!是很高興。兩男爭一女,這樣的戲碼還是很有看頭的。難道你不想看?」
容景被雲淺月明麗毫不虛假的笑容心神一晃,眼前如一抹雲霞散開,鋪灑九重天際。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怦怦跳了兩下,須臾,他掩飾住眸中的痴然,淺淺一笑,點點頭溫聲道:「嗯,是很有看頭的,夜輕染,南凌睿,葉倩我們一起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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