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千西很快就從雲家祠堂出來,雲家的大門口停著一輛轎子,君莫沉正站在轎子旁邊等著她,雲千西一語不發地坐進轎子裡,君莫沉緊接而上。
「出發。」
轎子平穩地升上高空,快速前行,雲千西已經無心震驚君莫沉竟然擁有精神力,她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腦袋微微垂著,額前的髮絲散下來,隨著車廂輕輕晃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謝你。」很久她才沉沉地開口,卻只有這短短的三個字,君莫沉一時卻不知道如何接話,雲千西的神經仿佛全部繃在一起,雲清被抓這件事情似乎讓她不能放鬆分毫。
「你別太擔心,古蓮靈都不在孤月山莊,雲清就算被帶到了孤月山莊,應該也不會有事。」君莫沉安慰她,他從沒有安慰過誰,不懂得怎麼安慰人,只能生硬地說事實。
雲千西沒有回應他的話。
君莫沉不喜歡如此沉默的她,他又道:「你會不會怪我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保住雲清?」
雲千西終於有所反映,她看著他,緩緩說道:「你不是想要娶我嗎?你想要娶我為什麼不保住我姐?她是女孩子,她被古蓮靈那個瘋女人帶走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你為什麼不保她?」
她目光灼灼,眼神複雜,那雙漂亮的鳳眸中有絕望有害怕,君莫沉忽然就後悔了,他後悔沒有保住雲清,讓雲千西變得這麼絕望。
雲千西狠狠地揉了揉臉,仿佛想要揉去臉上那股絕望的表情,她埋下頭,嗓子驀地變得沙啞,「對不起,我不該責怪你,你本沒有義務保她。」
她只是很害怕,害怕雲清遭受非人的折磨。
君莫沉內心震動得厲害,雲千西一直都是瀲灩芳華的,她偶爾不可一世,偶爾調皮可愛,偶爾溫良賢淑,偶爾傲慢孤高,但是卻從沒有如此低聲下氣,如此害怕絕望。
他不禁懷疑,在這些時日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讓她變化如此之大,還是,她的變化,只是因為那個人。
「我應該保住她的。」君莫沉說,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應該保住她,可是他沒有。
「我會幫你把她救出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過了一會兒,他補充道。
雲千西苦笑,沒有做聲。
孤月山莊的總部在皇城的另一方,如果走陸路,那麼他們要去孤月山莊必須經過皇城,但是君莫沉用精神力控制了整個轎子的方向,他們坐在轎中從高空而過,速度快得驚人。
他們在孤月山莊所在的山腳下落腳,山腳下還有數名守衛,雲千西宛如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一路從山腳下殺上去。
誰擋誰死。
這裡是古蓮靈的老巢,雲千西早就對古蓮靈恨之入骨,她又抓了她爹和她姐姐,她不搗毀她的老巢她就不是雲千西。
君莫沉跟在她的身後,雲千西手中的龍吟劍不停地往下滴血,孤月山莊的守衛幾乎不敢輕易上前,誰都知道這是個殺紅了眼睛的女人,誰上去誰就是送死。
「傳書通知莊主,這個女人殺上山來了,我們不是敵手。」雲千西耳邊傳來命令聲。
「是,大總管!」另一名男子回答道。
雲千西的身體陡然朝對話聲傳來的方向暴掠而去,大門轟然被雲千西的靈力震開,裡面的數人驚恐地後退望她,雲千西血紅長裙飛舞飄搖,冷聲道:「她在哪裡?」
那些人無不驚惶地後退,然而後面是堅硬的牆壁,雲千西的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抓,那名大總管就被抓到了雲千西面前,他的身體被強大的精神力壓在地面上,完全不能動。
雲千西的右腳踩在他的臉上,面目如同惡鬼,「告訴我,被帶上山的那個女子,她在哪裡?」
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大總管被雲千西如同螻蟻般踩在腳下,他臉色發青,唯唯諾諾道:「孤月山莊每日都有女子被帶上山,不知你說的是誰。」
「跟我裝傻?」雲千西腳下加重了力道,大總管的臉被踩出血來,「古蓮靈把雲家六小姐關在什麼地方?」
「山上沒有雲家六小姐。」大總管喘著粗氣說,生怕雲千西一發怒,就將他踩得稀爛。
雲千西橫眉冷肅,對大總管的話置若罔聞,她開啟內視,到處都是驚慌躲避的人,男男女女數不勝數,孤月山莊仿佛一座即將被敵人攻陷的守地,守在這裡的人知道再也守不住了,於是四處慌躥著逃跑。
可是,作為孤月山莊的總部,這個地方的人卻顯得太少太少了,這根本不合常理。
她沒有見到雲清,心中越發沉悶,就像堵著什麼,難受得厲害。
君莫沉站在門口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他終於明白,倘若雲清出了什麼事情,雲千西的確是要發瘋的,單單是雲清不見,就足以讓她瘋成這副模樣。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告訴我她在哪裡,我放過你;第二,你死。我數三聲,倘若你還不說,你就殺了你。」雲千西的龍吟劍抵住大總管的頸脖。
周圍靠牆的人震顫地看著滿身殺意的雲千西,他們毫不懷疑,雲千西處決掉大總管,接下來就會處置他們,他們想逃,可是他們根本無法動彈,逃無可逃。
這個女人狠起來宛如地獄閻羅。
「一。」
大總管混身發顫。
「二。」龍吟劍刺進大總管的頸脖,獻血順著他的脖子躺在地面上,宛如死神在召喚。
「三!」
龍吟劍正欲刺下奪命一劍,忽然有人高聲道:「我知道她在哪裡。」
雲千西的劍尖猛地剎住,她目光蹭然看向那人,他就是被大總管吩咐去通知古蓮靈的人,雲千西狠戾的目光射向他,讓他渾身劇烈地一顫。
「她在哪裡?」
「不能說,說了你就是叛徒!」大總管怒吼道,雲千西冷笑一聲,龍吟劍忽地毫無徵兆地刺進他的身體,奪了他的性命。
那人更是顫動得厲害,他驚恐地盯著雲千西,結結巴巴道:「當日我們查到雲六小姐離開北冥學院,我們便半途攔截,她實力強悍,但是始終無法敵過我們人數眾多,更何況我們之中還有尊者,我們制服了雲六小姐,那位尊者便將雲六小姐帶走了。」
那人身邊的同夥被雲千西的精神力勒住咽喉,喘不過氣來,他匍匐在地上,求救般地看著那人。
雲千西眯了眯眼睛,雙唇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騙我?」
「小人不敢!」那人被嚇得渾身打顫,他哆嗦道:「的確如此,小人命淺,不敢撒謊。」
「尊者是誰?」雲千西凝神問。
「是莊主身邊的鬼夙,她帶走了雲六小姐,不知道前往何處去了。」
雲千西轉身便走,她的速度飛快,路過君莫沉身邊的時候只淡淡地落下一句話,她說:「我要去金聖宮,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可能的地方,古蓮靈想要利用雲清控制我,就定會將她留在身邊,以備她用。」
這麼簡單的問題她卻現在才想到,雲千西悔之莫及,等上了轎,她徹底沉寂下來。
這裡距離金聖宮極遠,雲千西腦袋埋在膝蓋間,頹喪地環抱住自己,君莫沉坐在她的旁邊,也不敢碰她,今日的雲千西太沉了,她就像被無限拉長的皮條,隨時都會崩斷。
這一路,兩人幾乎沉默,轎子應雲千西的要求在金陵城落下,雲千西隨手買了一張銀色面具和一套黑裙,等她再出現在君莫沉面前時,已然是完全不同的面貌。
如果說紅裙的雲千西渾身都是張揚的氣焰,白衣的雲千西時時刻刻是仙氣逼人,那麼黑裙的雲千西便如同黑暗的曼陀羅,陰暗與煞氣並重。
「你並不適合和我同上金聖宮,如果你執意留下,你可以選擇在金陵城觀望事態的發展,你幫我到此,曾經欠我的也已經還清,你可以走了。」雲千西收起龍吟劍,戴上面具。
君莫沉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過河拆橋,但是他卻無法討厭起來,更無法生她的氣。
他伸手攔住雲千西的去路:「雲千西,你把我麒麟族君上當什麼?我既然已經幫你到此,就沒想過半途而非,我自會幫你到底。」
他們處於街角,周圍幾乎無人路過,雲千西慢無表情地望他:「你要怎麼幫我?」
「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你完全可以偷偷溜上金聖宮,但是若是如此,你辦事便會很不方便,我已經安排好,我會光明正大帶你上去。」
雲千西隱隱猜到什麼,君莫沉繼續道:「你以我侍女的名義跟在我身邊,我帶你上去。鳳王過世,王后還未清醒,鳳凰族是鳳九生在做主,這個時候也是鳳凰族最脆弱的時候,他們不會樹敵,便不會將我拒之門外。」
雲千西靠在牆上,君莫沉說的方式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跟他走這一遭,怕是她往後都無法撇清與他的關係了。
她臉色泛白,半邊銀色面具泛著清冷的光,雲千西沉沉地閉了閉眼睛,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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