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眾公子也已大半到齊,謝霖等人遠遠望見,但見她如此一打扮,身形竟顯出些纖長,果然像是長大兩歲一般。而此時晨光初現,她舉手投足間,竟翩然若出塵仙子。
景郡王輕輕點頭,嘆道,「這位十一小姐,當真是……時時令人耳目一新!」
謝霖微微點頭,卻沒有說話。
是啊,從認識十一到現在,她竟然能隨時帶給他們驚喜。
峻小王爺卻微微揚眉,撇唇道,「這麼一個古怪丫頭,怎麼就生在衛相府,可惜啊!可惜!」
他這話說的聲音極大,頓時有幾府的公子回頭來望。其間自然不缺乏衛東亭一黨府中的人物。
羅越微微皺眉,說道,「你又胡說什麼?」
峻小王爺卻渾不在意,含笑道,「哪裡有胡說,你想想,那衛東亭成日將規矩掛在嘴上,無趣的很,十一小姐卻將什麼規矩都瞧的狗屁不如,豈不是古怪的很?」
還真是這樣!
眾人都是聽的暗暗點頭,卻無人敢接他的話。
再隔一盞茶時分,各府公子、小姐已經到齊,正在各自說笑,就聽小太監尖亮的嗓子喝道,「皇上駕到!」
隨著喝聲,宇文青峰一襲紫色龍紋常服,率四王與一眾老臣出御營,向這裡大步而來。
眾公子、小姐忙紛紛跪倒,齊聲道,「恭迎皇上,萬歲萬萬歲!」
「都起罷!」皇帝擺手,在謝沁面前一停,問道,「人可都到齊了?」問的自然是小姐們。
謝沁福身為禮,回道,「是,皇上!」
宇文青峰點頭,又側頭向謝霖望去。<>謝霖也躬身為禮,說道,「皇上,各府公子已經到齊!」
宇文青峰滿意點頭,說道,「走罷!」出御營,向大營外搭起的看台而來。
看台上,草原各部的首領早已在恭候,見到他來,齊齊迎下台來。宇文青峰腳步微停,含笑命眾人免禮,笑道,「今日是草原上的盛事,朕恭逢其盛,也是朕的幸事,這君臣之禮且免了罷!」
他話雖如此,可是旁人又哪敢造次,仍然大禮行過,這才起身。梓素一邊引著他上台,一邊含笑道,「不過是趁著這閒時的時光,各部藉機行樂罷了,談得上什麼盛事?倒是有皇上駕臨,是我草原各部之幸!」
都說草原兒女性子直爽,不想這位族長倒是一等一的口才!
隨在身後的眾臣都是不禁暗嘆,隨皇帝上台,候他居中坐下,才又重新行禮。
宇文青峰點頭,命眾人免禮入座,這才向梓伊族長笑道,「朕少時雖跟著先帝來過幾次,也曾見過大賽的盛況,卻不懂規矩,還請梓伊族長親自主持!」
雖然說這是草原上的盛舉,可是皇帝一來,這裡就是唯他獨大,他不說話,誰又敢越在他前頭主持大局?
這些話,也不過是交待場子罷了!
梓伊謝過,向看台一端立著的少年微微擺手,說道,「開始罷!」
少年一手撫胸,躬身為禮,轉過身面向東方,雙手一上一下,舉著一紅一黃兩面小小的令旗,遙遙而望。
隨著他的動作,整個草原突然陷入一片沉寂,仿佛就連風也變的輕淺。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少年的身上,摒息凝神,等待他的下一個動作。<>
隔一會兒,那少年仍然保持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朝廷一方的眾人開始詫異,不禁輕聲低議。
孫靈兒輕扯莫寒月衣袖,輕聲問道,「十一妹妹,他是在等什麼?」
莫寒月搖頭,輕聲道,「許是在等時辰!」
另一邊的葉弄笛輕輕搖頭,說道,「等時辰怎麼不瞧日冕、沙漏,卻木樁子一樣立著?」
莫寒月微微搖頭,順著那人遙遙直視的目光望去,只見碧綠的草原,平平展開,竟沒有多少起伏,而就在草天相接處……
莫寒月心中突然一動,點頭道,「我明白了!」
隨著她的話落,就見那天地相接處突然破開一線,萬道金色光芒乍然而現。
就在同時,挺立少年高舉的右手突然揮下,紅色的小小令旗在風中展開,劃出一道弧線。
隨著他的令下,草原深處突然傳來「咚咚」兩聲鼓響,打破了許久的寧靜。極沉極悶,離的雖遠,卻令人不禁心頭跟著一顫。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原來,他們等的,就是太陽升起的時間!」
葉弄笛輕吁,說道,「我曾聽爹爹說過,這世上,有一些祟日的民族,想來這哈薩族就是!」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許多民族的生存,仍然依靠自然的力量,縱不是拜日民族,日月星辰,風雨雷電,在他們心中,也都存有敬畏。」
葉弄笛輕輕點頭,說道,「所以,他們將這一盛況與太陽升起的時辰同時開啟,意示著與日同升!」
莫寒月微笑點頭,不再接下去。<>
羅雨槐卻忍不住輕笑一聲,說道,「往日都是十一妹妹引經據典的,不想今日葉姐姐也變的博學,越發將我們襯成粗人。」
葉弄笛側頭橫她一眼,低聲嗔道,「怎麼就許十一妹妹見之識廣,就不許我偶爾賣弄?」
莫寒月輕笑,說道,「葉姐姐家學淵源,本就博學。」
姐妹幾人說話間,草原上的鼓聲已響的密集,卻已不再是沉悶的大鼓,而是清脆歡悅的小鼓,漸漸由遠而近。
就在一片鼓聲里,馬頭琴的聲音如絲如縷的穿入,帶動鼓聲,變為一陣高昂過一陣的樂曲,帶著草原兒女的粗曠,帶著草原民族的風情,向看台這邊緩緩而來。
看台上,宇文青峰聽到這裡,凝目向遠處望去,果然見點點身影正慢慢向這裡聚攏,似不下千人。心中不禁暗暗讚嘆其壯美,輕輕點頭,說道,「怕也只有這草原上,才能演出如此宏大的場面。」
要找一個地方,千餘人同時擊鼓,自然不難,難的是,這草原上十里,甚至幾十里之內,並沒有阻擋,鼓聲遠遠傳出去,並無回聲,也就不會干擾到後續的鼓聲。
梓伊的神色中,露出一抹傲色,說道,「皇上,這也是天地之神奇,任是哪一處,都無可替代!」
是啊,都說盛京城物華天寶,是大梁第一富庶地,可是,又哪裡極得上草原上的廣沃無垠?
而坐在眾臣之前的景峻王卻微微揚眉,忍不住側頭,向小姐們的座位上望去一眼。
這一刻,他除去讚嘆這鼓聲帶來的震撼,瞬間想到的,卻是那日在墨三公子的中丞府見到十一小姐的那一曲鼓舞。
似乎感覺到他目光的驚擾,莫寒月目光從遠處收回,也不自覺向台前御座近處掠來。只是二人身份懸殊,座位之間,隔著幾十位朝中重臣,各府的公子,又如何能夠望見彼此?不過是各自望過一周,又各自收回罷了。
聲勢浩大的鼓曲響過,千餘策馬而來的草原兒郎也已在看台前集齊。
台上揮旗的少年左手側滑揮下,千餘兒郎同時翻身下馬,齊齊在台前拜倒,大聲道,「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呼聲整齊劃一,轟然而出,極具聲勢。
宇文青峰慢慢站起,望著台下拜伏的千餘條身影,唇角掠過一抹笑意,微微抬手,說道,「各位免禮!」渾厚的聲音,帶著身為帝王特有的威嚴。
這就是君臨天下,這就是九五之尊,這就是至高無上的地位,無人比擬,也無人能夠比肩!
聽到他聲音中隱隱露出的得意,莫寒月的唇角,不自覺露出一抹冷笑。
宇文青峰,你要的,就是這萬眾臣服腳下的至上皇權,可你有沒有想過,用什麼來保住它?
隨著金口吐出聖意,台下千餘兒郎轟然謝恩起身,隨著台上少年令旗的揮出,翻身上馬,一隊一隊從台前馳開,卻並不遠去,而是場中奔馳來去,展現各自的騎術。
居高臨下,但見那千餘騎馬兒奔往來復,馬上人兒騰挪縱躍,似乎各自為陣,可是細細望去,整個畫面徐徐展開,似乎正在組成一副巨大的圖畫,觀之令人心驚。
莫寒月也不禁為眼前的一幕吸引,一雙眸子死死的鎖在下邊那活動的畫面上,只覺一顆心突突直跳,說不出是驚?是喜?抑或是難以壓制的震撼。
或者,在旁人眼裡,看到的只有馬上少年精絕的騎術,和這徐徐展開、變幻的畫面和隨後組成的四個大字……盛世昌隆!
可是,在她的眼裡,卻震撼的看到,是那套千百萬化,曾經令她創下奇蹟戰績的陣法!
這草原上,竟然有人會莫家的陣法!
此時,四個大字幻成,看的呆怔中的君臣終於如夢初醒,頓時爆出如雷般的掌聲。
謝沁卻微微皺眉,悄悄起身向後而來,在莫寒月與葉弄笛之間坐下,輕聲道,「想不到草原上竟然有如此騎術!」
自然是擔心後天的比賽!
莫寒月微微點頭,向場中注視片刻,又輕輕搖頭,說道,「姐姐不必擔心,如此騎術,又豈是人人都會的?更何況擁月公主也只是一個女兒家!」
其實,是那陣法的聲勢,奪去了眾人的目光,陣中人的騎術越發被襯的神乎其技,其實,其中任一人離陣出來,自己都未必會輸了給他。
見這四個大字布成,梓伊起身向宇文青峰跪倒,大聲道,「祝我大梁江山永固,盛世昌隆!」
隨著他的喝聲,哈薩部從上到下所有人等,盡數跪倒,跟著喝道,「祝我大梁江山永固,盛世昌隆!」
朝中眾臣也都跟著起身拜倒,喝道,「祝我大梁江山永固,盛世昌隆!」
眾公子、小姐也一同跪倒,喝道,「祝我大梁江山永固,盛世昌隆!」
……
呼聲一聲接著一聲,在草原上遠遠的盪開。
宇文青峰胸懷大暢,雙手平舉,大聲道,「不錯!江山永固,盛世昌隆,願各位與朕一起,共享這錦繡山河!」
「共享錦繡山河!」
「共享錦繡山河!」
「共享錦繡山河!」
……
隨著他的話落,呼聲又再一聲接著一聲呼起。
直到呼聲落下,宇文青峰才滿意點頭,說道,「都平身罷!」這一聲,他提氣送出,不必台上揮旗少年的指揮,台下的千餘草原兒郎盡數聽聞。
眾人聽的都是心頭一震,萬萬沒有想到,皇帝單憑一口氣,竟然聲傳數里,可見其功夫的深厚。
莫寒月也不禁暗暗點頭。看來,這一年多來,雖然四海平定,宇文青峰的功夫卻沒有擱下。
等眾人再次起身,揮旗少年這才傳令台下兒郎撤去,隨後而來的,就已是哈薩各部所派出的一隊隊賽馬的少年。
謝沁注視良久,終於神情一松,笑道,「可嚇死我,果然如十一妹妹所言!」
此時眾少年所施展的騎術,雖然仍然精絕,卻已不如在大陣里時炫目。
大賽第一日,雖然熱鬧非凡,實則都是各部尋常百姓間的比試,賽場不在一處,只見草原上處處彩旗飛揚,馬兒奔跑往復,卻並不見如何精彩。
到第二日,騎術已見優劣,平庸一些的已被刷下,都圍在各處場子四周給旁人喝彩助威。
而景峻王、小靜安王等騎術精絕的少年將領與各府公子也相繼下場,組成幾隊人馬,與草原各部的騎術精絕的隊伍比賽。
雖說有自己的人馬參加,可是宇文青峰向來對景郡王、小靜安王等人的功夫深知,也並不擔心,只是在台上與梓伊族長和各部首領把酒縱談,渾不在意。
到黃昏時分,原來的幾十隊人更是漸漸減為幾隊,就在御駕所在的看台前決最後的勝負。
宇文青峰縱目望去,但見哈薩族少年共有六隊,而朝廷一方,卻是景郡王與小靜安王各率一隊,不禁輕輕點頭,含笑道,「不想還有八隊人馬,不知要如何分勝負?」
梓素笑道,「前方比的都是精巧騎術,餘下這八隊人馬,該當都是身手敏捷,尋常比賽已決不出勝負,就只能比這控馬之術了!」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願聞其詳!」
梓素向東遙遙一指,說道,「往東三十里,已立下一根旗杆,杆上立有一面繪有哈薩族圖騰的大旗,他們八隊人,哪一隊能將大旗奪回,就是第一!」
只有第一,沒有第二!那豈不是謝霖和景郡王中,必有一人落敗?
莫寒月微微揚眉,目光落在台下的八隊人身上。葉弄笛微微吐舌,輕聲道,「怎麼八隊人只餘一隊?難不成明兒的女子也如此比法?」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三十里之外立旗,一來一回,那可就是六十里,比的就是馬兒的速度。那日聽擁月公主說過,女子只有她們與我們兩隊,該不會如此比法。」
雙眸向台下兩隊人馬望去,就見小靜安王身後立著的是靖國公府大公子羅越、九門提督府二公子侯逸,鎮國上將軍府孫大公子等十幾位公子。
而景郡王身後,則是靖國公府三公子羅進,九門提督府大公子侯遠、鎮國上將軍府的孫二公子,漕運總督易澤之子易鴻銘等幾府的公子,不禁微微皺眉。
奪旗之爭,粗看是比試馬速,可是將一頂大旗扛回來,中間豈能不動用武力?
哈薩族六隊人中縱有高手,又如何是小靜安王、景郡王等馬上戰將的對手?到最後,豈不是成了己方兩隊人馬自相殘殺?而如此陣容,竟然是勢均力敵。
孫靈兒也想到此節,噘嘴道,「怎麼大哥、二哥竟不在一隊,如此一來,豈不是必有一人落敗?」
葉弄笛道,「豈止是兩位孫公子,還有兩位羅公子,兩位侯公子,也是各在一隊。」
傅飛雪抿唇,笑道,「若他們都成一隊,另一隊豈不是太弱,怕早已無法立在台前吧!」
孫靈兒點頭,瞧瞧大哥,再瞧瞧二哥,還當真不知道盼著誰贏。
宇文青峰聽完規則,微微點頭,說道,「如此盛事,雖說較技賽藝,可是爭奪之間,難免拳腳,還是點到為止的好!」
梓伊族長忙道,「皇上仁心仁德,百姓感佩!」當即命人傳下旨意,只許爭勝,不許傷人!
莫寒月聞言,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以朝廷這兩隊的陣容,旁人要傷他們自然不易。而這兩隊之中又有幾對兄弟,自然也不會當真自相殘殺。
宇文青峰此舉,不過是因為草原各部歸服朝廷不久,不想小靜安王兩隊人誤傷哈薩族人,橫生變故,引起草原各部的不滿,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倒將他自個兒說成一位仁君!
此時台上已有人將最後一賽的規則向八隊人說明,一聲令下,八隊人馬齊發,向東疾馳而去。
梓伊望著馬兒揚起的煙塵,滾滾遠去,這才轉向皇帝笑道,「這一來一回六十里,怕要一個多時辰,皇上不如先歇歇?」
宇文青峰微微一笑,擺手道,「無防,只是瞧他們競技,朕也手癢,梓伊族長可否有幸,與朕一同去馳騁片刻?」
梓伊大喜,說道,「聽聞大梁皇帝是馬上得天下,也都是馬上戰將,皇上更是英武,能與皇上共馳,梓伊之幸!」說完,忙命人備馬,引著皇帝向台下去。
眾臣微驚,靜安王謝風濤忙起身阻止,說道,「皇上,眼瞧著天色漸晚,還是改日再去罷!」
老靖國公也道,「皇上,三思!」
今日這草原上,草原各部兒郎齊集,又有誰知道沒有人包藏禍心?若是什麼地方設下埋伏,宇文青峰豈不是成了孤身犯險?
宇文青峰被二人一阻,也想到此節,心中暗罵自己莽撞,可是話已出口,又不能收回,只是含笑道,「不過是近處馳騁一番,不打緊!」
心裡暗暗盤算。此次前來參加哈薩族的大賽,帶有五千禁軍同行,若不走遠,縱然遇險,憑自己的功夫也能支撐到援軍趕到。
眾臣見擋不住他,不竟面面相覷,武安侯蕭枕江含笑而起,說道,「連在這裡坐了兩日,果然整個人都已僵硬,既然皇上要去馳騁,請恩准微臣隨行!」說著向皇帝躬身行禮。
此時年輕一代的將領,軍階低些的,都在御營各處當值,無權上台。高一些的,如小靜安王謝霖、景郡王宇文青榕等人,又已去參加比賽,台上留下的除四位親王之外,只剩下靜安王、靖國公等一些老臣,也只有武安侯蕭枕江屬年少的一代。
他這一站出,承親王宇文青楊也跟著站起,說道,「皇兄,臣弟請旨同去!」
「皇兄,臣弟也同去!」洛親王宇文青桉也跟著站起。
「不必不必!」眼瞧另兩位親王也站起身來,宇文青峰微微擺手,笑道,「朕不過是想鬆快一些,你們都跟著,又成什麼樣子?」目光向幾人身上一掃,點蕭枕江道,「就武安侯與朕同去罷!」說完再不容旁人異議,大步向台下去。
蕭宛露進宮為妃,此時他寧願相信這位新晉的國舅爺,也不願相信自己的兄弟。
眾臣無奈,只得跪倒相送,蕭枕江只向幾位老臣微一點頭,大步跟下台去。御前侍衛統領劉易功身負守護皇帝之責,不必請旨,也自後跟去。
瞧著皇帝與二人的背影消失,幾位老臣才又重新坐回,卻已經難以坐的安穩。
莫寒月微微揚眉,目光掠過平廣的草原,不由輕輕搖頭。
皇帝出去馳騁,本是臨時動念,就是此時,也不知他會馳往何方。若草原各部真有人想要暗殺,又要在這草原上伏下多少人馬?
念頭剛動,就聽一陣馬蹄聲起,皇帝和梓伊族長一前一後馳上草原,向東而去。在二人身後,武安侯蕭枕江與侍衛統領劉易功落後丈余相隨,在二人身後,是十餘騎御前侍衛與梓伊族長的幾名隨從。
宇文青峰還當真是小心!
莫寒月好笑,隨著他前行的方向縱目而視。
要說這草原上,處處都能設下陷阱,而今日絕對不會有什麼埋伏的,就是比賽所用的往東三十里這一段路程。
再則,這一路上,有小靜安王謝霖、景郡王宇文青榕兩隊人馬隨時都會趕回,若他果然遇險,等不到旁人相救,這兩隊人卻離的不遠。
看到皇帝遠去,台上眾公子、小姐也已坐不住,各自呼朋引伴,向台下去。
孫靈兒忙拉莫寒月等人,說道,「坐這一整日,當真是氣悶的很,我們也趁機去鬆快一下豈不是好?」
羅雨槐等人聞言,也跟著點頭,謝沁含笑道,「要去就快去罷,算好時辰回來,不要誤了精彩大戲!」指的自然是一會兒比賽中的奪冠。
葉弄笛揚眉,問道,「謝姐姐不去?」
謝沁含笑,說道,「若都走了,這裡又有誰守著?妹妹們去罷,不必管我!」實則她本已是已嫁之身,不便再四處遊蕩。
莫寒月瞭然,見羅雨槐還想再說,輕輕扯她衣袖,含笑道,「我們只近處走走,也不騎馬,鬆快鬆快就回來!」辭過謝沁,與羅雨槐等人向台下來。
直到離開看台,羅雨槐才輕聲問道,「十一,怎麼了?」
莫寒月輕聲嘆道,「謝姐姐終究身份不同,若只有我們姐妹也倒罷了,偏偏還有那許多別有居心之人時時盯著!」
羅雨槐回頭向看台望去一眼,不禁微微皺眉,說道,「原說伴駕出行,大伙兒能隨意一些,哪知道還要提防著那起子人!」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若在宮裡,我們姐妹又豈能得這幾日的相聚?」
羅雨槐點頭,嘆道,「妹妹說的是!」轉頭向另幾人望去,笑道,「不知我們何處走走?」
傅飛雪笑道,「謝姐姐不能隨意,我們也不必走遠,近處逛逛就回罷,免得她自個兒氣悶!」
眾人點頭,正要答應,就見莫寒月輕噓一聲,向前暗指。
葉弄笛回頭,但見只有幾位草原少女在不遠處說笑打鬧,不由奇道,「什麼事?」
羅雨槐卻輕聲道,「有一人往御營去了,模樣兒極為鬼祟!」
莫寒月低聲道,「幾位姐姐在近處走走,我和羅姐姐過去瞧瞧!」一扯羅雨槐衣袖,向剛才看到的人影追去。
此時雖說已是黃昏時分,可是驕陽落下,暑熱退去,正是草原上氣溫宜人的時候,各處營帳外歡聲笑語,都極為熱鬧,莫寒月年幼,羅雨槐也不過十一歲,二人攜手而行,並無什麼人留意。
二人遙遙尾隨,眼看那人過御營大門而不入,卻向另一側繞過,閃閃躲躲,一路進了御營馬棚。
莫寒月微微皺眉,與羅雨槐對視一眼,悄悄跟去向內張望,但見那人正一匹一匹馬瞧過去,時不時還伸手拍拍馬頭。
羅雨槐皺眉,說道,「這人鬼鬼祟祟進來,就是為了看馬?」
莫寒月輕輕搖頭,目光片刻不敢稍停的注視著那人的一舉一動。
再往前一個馬槽,就是十匹明日參賽的馬兒。那人在第一匹馬前停下,注視片刻,輕輕點頭,說道,「當真是好馬!」伸手拍拍馬頭,又慢慢向前。
羅雨槐看的奇異,說道,「瞧這人行徑,不像是要做什麼,怎麼又鬼鬼祟祟的?」
是啊,若這人是想使什麼手腳,該是急急惶惶的進來,動手後迅速逃去才是,怎麼這會兒反而相起馬來?
莫寒月卻微微皺眉,說道,「怎麼這馬棚四周竟沒有人看守?」
眼瞧著那人將十匹馬兒看過,從另一側離去,莫寒月微微抿唇,輕聲道,「姐姐,我們看看馬兒可有不妥?」輕扯羅雨槐衣袖,閃身進入馬棚。
要知道,眾公子、小姐伴駕,這御馬監馬棚中的馬兒豈止百匹,那人進來只瞧過這一排的馬,卻什麼都不做離開,若說他沒有所圖,當真不能令人相信。
二人沿著那人剛剛到過之處走去,細細查看所有的馬兒,竟然找不到一絲異常。
羅雨槐輕輕鬆一口氣,說道,「許是我們疑心生暗鬼,那人只是來瞧瞧馬兒罷了!」
莫寒月輕輕搖頭,游目四顧,說道,「這御馬非同小可,這裡卻無人把守,而那人行蹤詭異,摸進御馬監,卻什麼都不做,豈不是奇怪的很?」
羅雨槐點頭,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莫寒月微一沉吟,說道,「我們先回去,與謝姐姐等人商議!」說完,又向馬棚望去一周,這才一同出來,沿原路返回。
傅飛雪等人見二人回來,忙迎上問道,「怎麼樣,看到什麼?」
羅雨槐皺眉,說道,「我們先回去再說罷!」率先向看台上去。
謝沁聽完二人講述,也是微覺詫異,問道,「不知那人穿的什麼衣飾,是我們這裡的人?」
羅雨槐點頭,說道,「是我們這一方的人,穿的卻是常服,也未頂冠,瞧不出是什麼身份!」
謝沁點頭,沉吟道,「這兩日各處對下人也都失了管束,連御林軍、禁軍不當值時也是一身常服到處亂跑,當真難以查出那人身份。」
莫寒月微微皺眉,說道,「只是他特意去瞧馬兒,我心裡總覺難安!」
謝沁點頭,說道,「方才他既沒有做什麼手腳,想來天黑前也不會動手,一會兒這裡結束,我再向皇上請旨,加派人手守護馬兒!」
葉弄笛皺眉,說道,「雖說皇上重視這場比試,可是若說出來,遠遠不比男子的這場隆重,若是我們的人,豈有不盼我們贏的?論理不該對馬兒使什麼手腳。」
是啊,朝廷這方雖下這許多功夫,可是擁月公主一方卻只將此事當成一場玩鬧,又有什麼人會為了這場比試做手腳?
姐妹幾人商議無果,也只得先依謝沁所言,由她請旨,加強對馬棚的看管。
說話間,但見暮色薄薄,已是初降,孫靈兒翹首張望,喃喃道,「怎麼這許久還不見回來!」
葉弄笛卻低聲喊道,「回來了!」
隨著她的喊聲,果然見東方暮色微攏處,幾騎黑影迅速向這裡移動。
莫寒月凝目注視,輕聲道,「應該是皇上!」
雖說宇文青峰也是向那個方向去,可是他在那樣的小心之下,自然不會走遠,加上比賽之人將回,他身為皇帝,又豈能不目睹這一賽的最終結果?
果然,隨著那行人馬超馳超近,已可看到馬上人的衣飾,更有武安侯蕭枕江頭頂那頂像征侯爺身份的頂冠,更是比賽之人不會配戴。
此時台上眾臣與各部首領也已認出,齊齊起身恭候。
宇文青峰在看台前躍身下馬,大聲笑道,「痛快!痛快!果然要想縱情馳騁,還得是在草原上,果然痛快!」一邊說,一邊大步向看台而來。
眾臣見他上台,忙都躬身行禮,說道,「恭迎皇上!」
宇文青峰擺手,含笑道,「都免禮罷,比賽的人馬怕也要回來了!」向梓伊示意,重新入座。
看這樣子,恐怕他已知道是誰贏了!
莫寒月微勾唇笑,卻抑不住好奇,縱目向東邊望去。
能夠勝出的,究竟是謝霖一隊,還是景郡王一隊?
念頭剛起,就見東方一旗招展,已衝破薄暮向這裡疾沖而來。
看台上的眾人瞧見,不禁紛紛站起,伸頸向那邊張望,急欲瞧出來的人是誰。
馬兒越馳越近,隨後的幾十騎也已從薄暮中衝出,與最前一騎竟然相差不遠。
莫寒月不禁暗暗點頭。
雖然說謝霖、景郡王等人都是馬上戰將,馬上功夫都經過千錘百鍊,可是草原上的兒郎卻是自幼長在馬背,一生經營,都是在馬背上,馬兒早已與這個民族融為一體,又豈是十幾年的苦練能夠相比?
隊列越馳越近,易紅珠突然歡呼道,「是景郡王!景郡王贏了!」
被她一喊,旁人也已瞧的清楚,但見當先一騎烏黑如墨,卻又四蹄如雪,馬上人身形俊挺,白袍烈烈,隨著身後的大旗迎風招展。正是烏雲蓋雪馱著景郡王宇文青榕疾騎而回。
一時間,台上小姐歡聲雷動,已顧不及是在御前,「景郡王」的呼聲一聲接著一聲。
梓伊輕輕點頭,含笑向皇帝一禮,說道,「大梁朝廷當真是藏龍臥虎,這位景郡王更是人中龍鳳。」
宇文青峰含笑點頭,說道,「都是族中兄弟相讓,當真是慚愧!」在於他,景郡王雖然是心頭大忌,可是此情此景,獲勝的是他大梁皇室中人,卻又比小靜安王更得他心。
羅雨槐、孫靈兒、侯楠三人,都因各自的府上兩人參賽又分在兩隊,還倒罷了,易紅珠一則心儀景郡王,二則自己的兄長就在景郡王一隊,大喜之下,也一改平日刻意端著的儀態,在台上踮起腳大聲叫喊。
就在這一片「景郡王」的歡呼聲中,宇文青榕已疾騎而回,將到御前,反手取下大旗迎風而舞,朗聲道,「十三多謝哈薩族兄弟相讓!」
後騎隨後趕到,幾位馳在最前的哈薩族少年向他抱拳為禮,大聲道,「景郡王英雄蓋世,我們佩服!」
草原兒女,最敬英雄好漢,雖然落敗,卻敗的心服口服,望向景郡王的目光,含著真切的佩服。
謝霖只落後景郡王兩個馬身趕到,也是向他抱拳一禮,說道,「景郡王神技,本王佩服!」
勝不驕,敗不餒,雍榮之氣畢現,竟然令人絲毫不以他是敗軍之將為意。
景郡王回他一禮,含笑道,「謝兄客氣!」
當即翻身下馬,手舉大旗向台上來,單膝在皇帝面前跪倒,朗聲道,「皇上,臣弟幸不辱命!」雙手握旗,向他面前一送。
宇文青峰點頭,卻並不露太多喜色,只是淡淡道,「景郡王辛苦,平身罷!」一手握旗,另一手在他手臂輕扶。
景郡王順勢起身,含笑道,「多謝皇上!」
梓伊連連點頭,望向景郡王的目光全是讚賞,說道,「我梓伊痴長許多歲,竟從不曾見過景郡王如此騎術,當真是可驚!可佩!景郡王堪稱稀世男兒,當之無愧!」
景郡王聽他盛讚,只是微微一笑,躬身道,「梓伊族長盛讚,十三槐不敢當!」
此時八隊人馬已全部到齊,除景郡王之外,已全部列隊台下。
宇文青峰向前兩步,含笑道,「我朝中將軍精銳盡出,才僥倖贏此尺寸之功,哈薩族男兒,當真讓朕刮目相看。」
本來一路爭鬥,雙方各有勝場,卻在最後關頭,被景郡王拔去頭籌,哈薩族少年都不禁沮喪,一聞此言,又不禁心中略寬。
是啊,這兩隊人是大梁朝中的精銳,就連素來功勳卓著的小靜安王都敗在景郡王手中,自己不過是小族中的一介草民,縱然輸了,又有什麼要緊?
想到這裡,都是精神一振,齊齊向上拜倒,說道,「謝皇上謬讚!」
宇文青峰擺手,揚眉道,「凡今日入選的兒郎,不問哪一族,都是我大梁的好漢,朕無意為敬,各賞白銀百兩,錦緞十匹!」
白銀百兩,錦緞十匹,對於各府公子來說,任一人都不瞧在眼裡。可是草原之民貧脊,不要說白銀不易得,錦緞更是從不曾穿著,聞言不禁歡聲雷動,又再紛紛拜倒。
莫寒月心中暗嘆。
宇文青峰一向知道,如何用最少的代價投其所好,讓人感激!
梓素族長等眾人呼聲一落,這才含笑道,「恭喜景郡王,依我哈薩族規矩,奪冠之人當受我哈薩族圖騰一條,以示敬意!」說著,從身畔使女的盤子裡取出一條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圖騰長鏈,敬到景郡王面前。
宇文青榕微一遲疑,說道,「此賽是全隊之功,十三豈敢獨領?」
梓伊笑道,「可是景郡王為一隊之首,若無景郡王指揮得力,又如何爭勝?」
宇文青榕微愕,不禁轉頭向皇帝望去。
宇文青峰見梓伊抬出族中的規矩,心知不好推拒,含笑道,「十三,既是哈薩族的規矩,你受了就是,旁的人朕另行封賞!」
話說在前頭,你雖然是一隊之首,但已得去哈薩族的圖騰,這封賞就不會再重。
景郡王聽他開口,只得道,「如此,十三雖受之有愧,卻也卻之不恭,只得愧領!」說著微微躬身,任由梓伊將圖騰項鍊掛上自己脖子。
哪知他剛一站起,就聽台上台下所有哈薩族之人齊齊舉拳高喊,「勇士!勇士!勇土……」
這條圖騰,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權力象徵,卻代表了草原兒女最尊崇的一個稱號,勇士!
戴上它,景郡王宇文青榕就是受這草原兒女最為尊重的勇士,無可替代,不容置疑。
任由眾人呼喝良久,梓伊族長才雙手輕按,示意眾人靜下,這才轉向皇帝,笑道,「皇上,明日是大賽最後一日,雖說已無要緊的比賽,可是卻有我草原兒女最盛大的活動,為養精蓄銳,可否就此散去?」
最盛大的活動?
宇文青峰微微揚眉,含笑點頭,說道,「一切任梓伊族長籌劃,朕自然是入鄉隨俗!」
梓伊獲准聖意,當即傳令散場,眾人齊齊起身,又再行禮恭送宇文青峰離去,這才各自向台下來。
莫寒月抬頭,恰見謝沁望來,向她輕輕將頭一點。
謝沁會意,也輕輕點頭,快行幾步,跟著皇帝向御營後皇帝臨時的行營而去。
羅雨槐瞧見,微微揚眉,低聲道,「但願今晚無事!」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御馬監我們插不上手,勞煩羅五姐姐再和羅三公子知會一聲兒,好歹派御林軍多巡查幾次!」
羅雨槐點頭,說道,「這個不難!如今謝大哥暫領禁軍,外圍也可加強戒備。」
莫寒月點頭,說道,「外有禁軍,內有御林軍,謝姐姐再請動皇上下旨,增派侍衛,料想不會有事!」
話雖如此,可心裡終究不穩,可又實在想不出哪裡還有疏漏,只得道,「一會兒和謝姐姐回來,請她傳下話去,明日出發之前,請各位小姐都命人細細查驗馬兒!」
二人輕聲低語,隨著眾人進御營,知道謝沁從行營出來,必然會去靖國公府營帳,都齊齊往羅氏姐妹的帳子裡來。
果然坐沒有多久,就見謝沁挑帘子進來,與眾人見過禮,坐下第一句話就道,「我已請准皇上,命一隊御前侍衛守衛,應當無事!」
莫寒月輕輕點頭,又將前話細述一回,說道,「此事全是我們猜測,也不能大肆張揚,只是那人若果然心懷叵測,也不知是衝著誰去,旁府的小姐那裡還請姐姐傳話!」
謝沁是十人之首,她傳令眾人留意馬匹本就正常。
謝沁點頭,說道,「明兒一早,我親自傳令就是!」再說起莫、羅二人所見,又計議一回,終究猜不透那人的目的,只得罷了。
一夜無事,第二日一早,莫寒月徑直換上騎馬裝,帶著丹楓向營外來。
御營外,易紅珠、傅飛雪二人早到,見到她來,易紅珠只是略一打量便轉過頭去,傅飛雪卻迎上幾步,含笑道,「妹妹,今日倒早!」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妹妹第一次與人賽馬,竟睡不踏實!」說著話,轉頭向御馬棚方向一望。
不是因為賽馬睡不踏實,是因為掛念昨天的事。
傅飛雪心中明白,低聲道,「我一早出來,並不曾聽說什麼。」
那邊易紅珠卻輕嗤一聲,涼涼道,「終究是小門小戶里養大,沒見過世面,不過是賽馬,也會如此興奮!」
莫寒月聽她又再出言挑釁,不由微微揚眉,卻並不理睬,卻見御營里有人冷笑,說道,「易大小姐倒是慣見世面,怎麼也如此緊張?」隨著話落,羅雨薔、羅雨槐二人一前一後出來。
易紅珠見這一方人多,臉色微變,冷哼道,「時時都要旁人幫手,又有什麼趣,若有本事,你我單獨爭競!」雙眸灼灼,盯著莫寒月。
莫寒月心裡暗嘆。自從她暗算羅雨槐被自己看破,當場出醜之後,但有一些機會就要為難,這位易大小姐的氣量,可當真是小的很。
傅飛雪見她死盯著莫寒月不放,微微揚眉,嗤笑道,「易大小姐,十一妹妹可小著易大小姐六歲,易大小姐要與十一妹妹爭競,怕是勝之不武吧!」
這不是欺負小孩子嗎?
易紅珠臉色乍青乍白,又不甘心,咬唇道,「如今大伙兒都是奉旨與擁月公主賽馬,我又不與她打架,論年歲做什麼?」
傅飛雪好笑,正要說話,就聽莫寒月清清淡淡的聲音道,「好,不知易大小姐要如何爭競?」
這是一口應下!
羅雨槐一怔,輕扯她的衣袖,輕聲喚道,「十一!」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無防!」
易紅珠聽她應下,卻心中暗喜,微微揚眉,說道,「我聽說今日賽馬,要比賽馬上摘花和馬上擊鼓,你我二人再互賽這兩項如何?」生怕莫寒月不應,又搶道,「橫豎你我二人完成越多,整隊的成績越好,豈不是兩全其美?」
也就是說,不管莫寒月與她賽不賽,這兩項是兩隊比賽都要做的事,只是兩隊比賽比的是總數,二人相賽,就是二人單獨的成績,並不衝突。
還真有這兩項!
莫寒月微微揚眉,含笑應道,「就依易大小姐!」
「十一!」羅雨槐聽她應下,不禁微微皺眉,可是話一出口,若此時反悔豈不是示弱?微一沉吟,揚眉道,「那馬上摘花也倒罷了,自有實數為據,可是馬上擊鼓,總要有人計數!」
易紅珠點頭,淡道,「你我雙方,各約一位小姐幫忙計數就是!」
這倒也公平!
莫寒月點頭,淡道,「那十一就請葉姐姐罷!」
易紅珠點頭,說道,「我請左姐姐!」
正在這時,就聽御馬棚方向一陣紛亂,有小太監拎著袍擺一陣亂跑,向御營里趕去。
恰謝沁從營里出來,忙命人喝住,問道,「出了何事?」
小太監見到是她,忙爬下連連磕頭,說道,「回郡主,是十一小姐的馬突然倒斃!」
十一小姐……
眾人聞言,都不禁轉頭向莫寒月望來。
自從習馬開始,就是這位十一小姐不斷出事,遇上狂風暴雨不說,所騎御馬也失去。如今剛要比賽,所騎的馬兒又莫名其妙的倒斃。
莫寒月等人倒輕輕鬆一口氣,不禁互視幾眼。
原來,昨夜那人的目標是她所騎的御馬!
看來,是有人不想她能夠參賽!而這個人究竟是誰,莫寒月倒並不關心。對方目的達到,倒是可以令她們放下一樁心事!
此時侯楠與餘下的幾位小姐與正從營內出來,聞言微微挑眉,向莫寒月一望,淡笑道,「這可巧的很啊!」
傅飛雪揚眉,問道,「侯大小姐此言何意?」
侯楠淡笑,說道,「我是說,我們已來此三日,這馬兒早不斃晚不斃,單等今日出賽才斃,莫不是天意不讓十一小姐比賽?」
她這話說的清清淡淡,似有所指,又實在分不出她這是幸災樂禍,還不過隨口一說。
謝沁無瑕理她,向小太監道,「帶我們去瞧瞧!」
小太監連忙應命,引著眾人向御馬棚去。
仍然是昨日進去的那道門,沒走幾步,就果然見莫寒月所騎的御馬倒斃在馬廄內,左側謝沁的馬兒,右側易紅珠的馬兒,都安然吃草,並無異狀。
見謝沁進來,有主管御馬監的太監連忙迎上,躬身道,「這馬棚里晦氣的很,怎麼有勞郡主親自前來?」
謝沁前行幾步,向那御馬一望,皺眉問道,「不是說昨兒還好好兒的?怎麼今日這馬兒就倒斃?」
馬旁正在查看的太監起身,向她行禮,說道,「回郡主,奴才查看馬兒糞便,想來是吃了什麼不當的東西,拉的都是稀屎!」
幾位跟進來的小姐聽到「稀屎」二字,忍不住掩鼻退了出去。
「不當的東西?」謝沁皺眉,問道,「這些馬兒所餵草料可都一樣?」
小太監忙道,「回郡主,這十匹馬這幾日餵的都是精料,並無什麼不同!」
謝沁微微咬唇,轉頭向莫寒月望去一眼。
易紅珠隨到馬棚門口,嫌馬棚內氣味難聞,並不跟進來,此時立在門外,揚聲道,「郡主,瞧著時辰快到了,難不成十一小姐的馬倒斃,這場比賽也不比了嗎?」
「自然不是!」謝沁皺眉。
正要退出,就見小靜安王謝霖也已趕到,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謝沁搖頭,說道,「十一妹妹所乘的馬兒無緣無故倒斃,說是吃壞了什麼。」
謝霖點頭,說道,「時辰已到,你們先去,我命人將餘下的馬兒查過再說!」說著話,將她送出馬棚,向自己隨從一指,說道,「晏遲,你去查驗餘下的馬兒,若有不妥,速速來報!」
晏遲領命,急步向馬棚里去。
此時羅越也聞訊趕到,說道,「當務之急,是與擁月公主的比賽,此事留下幾人查驗就是!」向身邊隨從吩咐,「去將我的馬兒帶來,給十一小姐騎乘!」
「不可!」謝霖忙攔,搖頭道,「你的馬兒雖是良馬,可終究是軍馬,十一小姐又不曾騎過……」
羅越搖頭,說道,「料想無防!」他曾目睹莫寒月的騎術,對她倒是頗有信心。
莫寒月卻不禁回頭四望。
峻小王爺那個傢伙,自從入這片大營之後,也就一天湊湊熱鬧,這兩天竟然不見人影,怎麼到這緊要關頭還不露面。
謝沁皺眉,說道,「還是另選一匹御馬罷!」
話音剛落,就聽馬兒一聲輕嘶,峻小王爺長發披散,只以一條紫色描金鑲玉抹額束髮,策馬向這裡馳來。
見到眾人,臉上不禁露出些詫異,問道,「出了何事?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莫寒月一見,不由輕吁一口氣,向他狠狠瞪去一眼。
眾人已無瑕與他細說,羅越只是簡略道,「今兒小姐們比賽,偏偏十一小姐的馬兒就倒斃!」
「這麼巧?」峻小王爺瞪大眼,狐疑的向莫寒月望去一眼,這才道,「倒斃就倒斃罷,十一小姐騎本王的馬兒去比賽就是!」說著躍身下馬,將馬韁交到莫寒月手裡,湊首到她耳畔,輕聲道,「十一,本王一早已替你去將馬兒筋骨跑開,是不是對你很好?」
早早將馬兒的筋骨跑開,一會兒比試,首沖之力就會強過旁的馬。
原來一早不見他,是為了溜馬!莫寒月抿唇,輕聲笑道,「多謝王爺!」
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峻小王爺頓時滿臉失望。
「這……」謝霖仍不放心,向莫寒月道,「要不然,本王去回皇上,還是選一匹御馬!」
峻小王爺笑道,「小靜安王放心,本王這彤雲,已經與十一小姐熟識,斷斷摔不到她!」
羅越也點頭道,「有峻小王爺的馬,自然強過旁人的!」見自己的馬牽出,又揮手命人牽回。
其實羅越的馬未必不如峻小王爺的彤雲,加上彤雲是尋常的坐騎,羅越的馬卻是軍馬,要論比賽的腳力、耐力,自然是羅越的馬要強些。
可是他親眼見莫寒月騎著彤雲演練騎術,見峻小王爺將彤雲帶來,也就不再強爭。
十一小姐既有了馬,問題也就迎刃而解,謝沁怕誤了時辰,說道,「我們先去,各府命人將馬兒查過,再帶來罷!」
眾小姐見出這等事,倒也不敢大意,都傳令自個兒府中的馬夫前來查驗馬兒,自個兒隨著謝沁往前邊看台上去。
趕到看台一側,恰見皇帝出御營向這裡而來,忙齊齊拜倒見禮。
宇文青峰見十人各穿騎馬裝,都顯出一些颯爽之姿,不由微微一笑,贊道,「各位小姐當真是不讓鬚眉,一會兒的比賽,有勞各位小姐!」
「皇上放心,臣女定當盡力!」眾小姐齊應。
宇文青峰點頭,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在那條瘦瘦小小的身影上一停,微不可見的皺下眉,這才示意眾小姐起身,顧自向看台上來。
若不是此賽因她而起,又豈能讓她出賽,來拖旁人的後腿?
眾小姐謝恩起身,易紅珠才又向莫寒月道,「如今十一換上峻小王爺的馬兒,想來更加如虎添翼,不知方才的話,還算不算數?」
莫寒月微微一笑,淡道,「易大小姐不怕,十一又怕什麼?」
「好!」易紅珠擊掌,命跟著的丫鬟將葉弄笛、左纖纖二人尋來,說道,「還請兩位小姐做我們的中人!」
葉弄笛聽說這大賽之內又有小賽,不禁微微揚眉,向莫寒月望去。見她輕輕點頭,這才道,「十一妹妹與易大小姐競技,我自當為十一妹妹鼓氣!」
左纖纖也輕輕點頭,說道,「我們不能下場,些許微力還是當出!」
這裡話已說定,御馬棚一方已有人將眾小姐的馬兒牽來,各自向自己的主子回道,「馬兒並無異樣!」
此時有哈薩族人奔來,說道,「比賽時辰已到,請各位小姐上馬!」
謝沁點頭,一聲令下,當先躍身上馬,繞過看台,向台前馳去。
看台另一側,擁月公主一身哈薩族騎裝,也正率隊向看台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