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無面體內的元神印記,被邪櫻槍粉碎的同時,遠在萬里之外的魏國之東,三千丈雲夢山巔,那座名為『靜池』的天湖之側,一位端坐入定的白衣女子猛然驚醒,急急從她日常修行的竹屋之內行出。
眼前風景如畫,一片白雪皚皚,水波粼粼,美不勝收。可此刻這位氣質宛如謫仙般的女子,卻無半分欣賞之意,柳眉輕蹙著,眼中只有惱怒與不解,一絲絲的冷厲之意在她眸子深處聚結。
暴怒的意念散逸開來,竟令這雲夢山巔狂風暴起,黑雲聚涌。旁邊的靜池之內,更是掀起了陣陣浪濤。
「來人,給我傳令戚弱水與袁白!讓他二人速速前往西秦,輔助秦可人她搜尋無面下落!」
當這白衣女子,從竹屋內行出之時,就已驚動了周圍數位值守此間的女弟子。此時都駭然色變,眼神皆疑惑不解。
而須臾之後,又有一位面貌五旬左右的婦人踱空而來,滿含疑惑的來到了女子據立的竹台之上。
「不知齋主,是因何事震怒至此?怎就如此急迫?弱水她還在楚國,與那項家接觸,短時間內怕是難以抽身。至於袁白,他如今正閉關。」
此時不止是婦人對這緣故好奇,附近的幾位少女,亦是驚疑不定。
究竟那無面天君出了什麼樣的大事,需要靜池劍齋的兩大核心弟子一齊趕至秦境,又非要動用袁白這樣的權天位大天君不可?
此時被稱為齋主的那位女子,心緒似已恢復了平靜了:「那孽障的魂印已滅,從三十息之前開始,我就已再感應不到它的方位。可能已身死,也可能是有人助它,抹除了我劍齋印記。」
聽得這句,周圍的劍齋弟子都為之動容。那中年婦人,更是面色大變,目中怒意隱蘊:「是誰如此大膽,敢與我劍齋為敵?秦可人與素如雪,她們難道都是廢物?在大秦找了它三月,就是這樣的結果?」
這位婦人來時並未顯山露水,可此時一怒,竟也同樣使那靜池之中,結出了厚厚的冰層,無儔的劍意,四面八方的掃蕩,使周圍的竹林,一片披靡。威勢之盛,竟更勝於她眼前這位齋主。
附近侍立的幾位少女,此時都花容失色。不但隨身的佩劍,發出了陣陣劍鳴,也都各有著一絲絲的青白劍氣破體而出,纏繞住了她們的身軀。可那婦人散出的劍威,仍使讓她們渾身發寒,只覺一絲絲的冷意,浸入骨髓。
這並非是婦人控制不住自身力量,而是女子所言之事太多駭人驚聞,使她心緒劇震所致。
權天之力,已可影響天象。此時二人一怒,皆使天地色變。
「這與她們無關,本宮聞說她們二人為追緝無面,已經三個月不眠不休,已盡全力。說到底,還是本山這邊太輕忽大意,讓那孽畜給走脫了。也是我等太小視了天下英傑,沒想到這大秦境內,居然還有能解開它元神禁法的存在。」
那齋主一聲嘆息,此時她只輕輕一揮袖,就將這雲夢山巔的所有異像,都盡數掃去。也將婦人那宣洩開來的劍意,都盡數消除。
甚至那些被毀去的竹林,亦恢復如初,所以的一切,都恢復了安寧平和,仿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
「本宮總覺此事,不似表面那麼簡單,恐是暗中有人,在針對我劍齋。可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尋到無面的下落,將他帶回劍齋。袁白閉關可以暫停,項家那邊也可先放一放。除此之外,你再調遣二百弟子,隨他們一同前往秦境,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它尋得!」
說到此處時,齋主似微有遲疑,而後又果決道:「你如有空,也可去秦境一趟,輔助於她。順便告訴可人,這次不論任何代價,也可不計手段。她只需負責在五年之內,將無面帶回到本宮面前。還有無面元神印記被毀一事,或余那十二件上古神器有關,讓她也查查看究竟。」
中年婦人的瞳孔微凝,隨即凝聲道:「齋主之言,我會如實轉告,秦可人她這次,必不會辜負齋主所託!」
「隨便吧,可人她是你的弟子,無論成敗,都是你的事情。總之這五年之內,我靜池劍齋所有人手,亦都可聽你等調用。不過若未能將無面尋回,她也需承擔起責任。」
那齋主語氣隨意,似乎已毫不在意,一雙美眸繼續遙望著西面:「本宮其實一直都以為,無面之事太荒謬,也與我劍齋立教宗旨不合。當初師尊被迫同意你們幾位的決斷,可能是我劍齋,最大的錯誤之一。或者現在,是該到改變的時候了。」
「齋主!」中年婦人語聲驟然加重,散出的劍意更為浩大,眼中亦在強抑著不滿。
「我知你不服。」
那齋主一聲哂笑,眼含嘲意:「可為『盤古劍神經』,我靜池劍齋已經耽誤了二十餘年時光,已再拖不起了。所以本宮之能給你五年,五年之內如不能將到帶回,那麼我劍齋就只能放棄。」
中年婦人面色又再次一沉,不過卻未再爭辨什麼。
她同樣感覺得到,這場爭龍之局,劍齋確已落後旁人許多。可也正因如此,那『盤古劍神經』,才絕不容有失!
※※※※
可能是因元神禁制粉碎之後,衝擊力實在太過龐大之因。無面最終還是昏迷了過去,陷入到了人事不省的狀態。
好在雙方間的共生靈契早已經完成,並未造成什麼影響。
嬴月兒第一瞬間,就閃身到了無面身旁,仔細探看著,須臾之後就笑嘻嘻道:「沒事,只是暈過去了。她現在,是好到不能再好。」
嬴沖聞言微微頷首,其實嬴月兒不說,他也能感應得到。當共生之契完成的時候,這無面就已成了他的本命護駕,彼此都可感知對方體內的情形,元神的狀況。
此時他就可遙感,隨著無面的沉睡,她元神內存在已久的一道創痕,也正在緩慢修復之中,
當這傷痕完全復原之刻,也就是無面甦醒之時。
「原來如此,這是藉助共生靈契,來維持她的元神不散?」
常理而言,當那元神印記被打碎之時,無面的元神也會同時粉碎。可嬴沖的神念有邪櫻槍鎮壓,穩固不搖,相應的也可助無面維持恢復。
「不然了?這個辦法,是後世無面她自己想出來的四種破解法門之一。可那時她已權天位,哪怕邪櫻槍都沒辦法了。」
嬴月兒一邊說著,一邊捏了捏無面的臉皮,又摸了摸她的龍角,而後萬分滿意的笑道:「看吧?像不像龍女?我就說不用擔心的,現在誰還能認得出她是無面?哪怕是擺在靜池劍齋面前,她們也認不出來。」
嬴沖看著無面的形貌,也是若有所思。確實,此時任何見到無面之人,只會以為這女孩,只是一條少年期的真龍靈寵,而不會以為這是那隻銀白獸王。
與之前的無面,已經看不出絲毫的聯繫。
「可終究還是有變化成本體的時候,她如今禁制已除,靜池劍齋之人,怕是會瘋掉。」
換成他是秦可人,又或者靜池劍齋的齋主,絕不會放過任何的可能。
安國府與他,依然會是被重點懷疑的對像。嬴沖已能預料,之後各種樣的試探,定會接踵而來。
「這個也不怕的。」
嬴月兒胸有成竹,在無面的眉心點了點,頓時就使一陣青煙散開。
當嬴沖注目看時,卻發現是一條嬌小的五爪金龍,趴在了他的身前,而不是之前的那個銀白色的『麵團』。
嬴月兒見狀似毫不意外,幸災樂禍的笑著:「她現在體內的真龍血脈,過於強盛。估計還要很長的時間,才會辨別出自己到底是無面,還是一條小龍。」
嬴沖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嬴月兒。心想這丫頭,對這無面怎麼就熟悉到了這地步?
「之前她就有過一次啦!」
嬴月兒也注意到嬴沖的眼神,也不以為意,依舊笑眯眯的解釋:「就在十年前的時候,嗯不對,是二十年後,她吞了一條權天位級的魔犀。結果那魔犀超出她修為太多,讓無面以為自己是犀牛,於是每天變化成魔犀的樣子,到處亂拱,還撞壞了咸陽城的幾段城牆,把父王他給愁死了。」
嬴沖一楞,而後也心有戚戚焉。換成是自己執掌秦政的時候,確實要為此發愁不可。
咸陽城的城牆,是為防禦權天位級的武修斬擊而建。每一段都堅固之至,大秦也為此花費了大量的錢財,經歷可四代君主,六百年時間才逐漸修成。這撞塌的幾處要修復,豈非要損耗至少千萬金?
不過當見到無面這副模樣,嬴衝倒是放下心來。有這樣的『本體』,那靜池劍齋再怎麼神通廣大,只怕也難辨認出其真身。
甚至按月兒的說話,無面她自己,多半也會以為自己是條特別些的『龍』。
放下心之後,嬴沖就又收束神念,關注起了體內的變化,尤其是那顆『龍丹』。
不過須臾之後,他就又注意到,另一枚大道金丹,更顯晶瑩剔透。而那金色的丹丸內,也似透著一絲紫色,又絲絲紫氣縈繞。
這讓他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一句道書中的言語——龜蛇盤,火里種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