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徹底黑暗了,兩人吃飽喝足,便各忙各的事情。陸輕塵打開房間的燈,在書桌上繪製自己的地圖。
他手背上的紋樣已經褪色,這僅僅是納崎村大概的輪廓,所以並無大礙。他第一天也只好描繪出這些東西:納崎村整個形式就如上、中、下三級台階,自也分出三個部分,由於依山而建,最下一層又被古城牆環繞,唯一的後路就是攀入大雁山中。為什麼如此浩大的村子,卻只有城牆那一個出入口?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古城牆更是高達二三十米,厚重而凜然。
陸輕塵很不喜歡這一點,如果發生什麼重大事件,逃走的機會就少了,牆邊唯一的出口被堵死,更成瓫中之鱉。
客廳里傳來噼哩噼啦的動靜。
陸輕塵喊道:「夕野,是你嗎?」
沒有回音,如同一粒石子投進了大海。
陸輕塵拿起書桌上的硯台,不聲不響地靠近客廳。
他看見夕野伏在窗邊一動不動,地上有被翻開的紙箱。
陸輕塵捏緊了厚重的石硯台,一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夕野只是低聲說著,她拿著望遠鏡認真地觀察著河對岸。她還是她,陸輕塵放下硯台,也看向河對岸。
岸邊一間房屋很明亮,現在不過晚上七點左右,確實還不該入睡。
夕野笑道:「嘿嘿,他們不做點什麼嗎?」
陸輕塵道:「原來你在偷窺別人,好生變態。」
夕野道:「你有所不知哪,這個女的暗戀姓張的男生,班裡都在討論他們能否修成正果,所有人都賭不行,我賭的行,哪方輸了哪方就該請贏家吃一頓。那可是三十二個人哪,三十二頓大餐......」她差點口水流成河。
難怪她之前認得那兩人,陸輕塵道:「你或許會吃到三十二頓大餐,又或請別人三十二頓飯。」
夕野道:「我這不是在偵查嗎?他們倒是快做些刺激的事兒呀,急死我了。」
一切都是虛驚一場,陸輕塵懷疑夕野真能吃到那頓飯嗎?眾人都看她是怪物,疏遠著她。她只是自欺欺人,希望能贏罷了。旁邊那屋子二樓忽然閃爍一下。
陸輕塵看在眼裡,道:「那旁邊的屋子有人麼?」
夕野道:「亮燈那屋住的是姓張的人,女生就住在旁邊......」她忽然覺得有些奇怪,道:「我也偵查過三五次,他們都是同時熄燈、同時睡覺的,怎麼今天就這樣了。」
正此時,房間內的燈光又閃了一次,爾後又一次,一共三次,有間隔地閃了三次。
夕野納悶著:「怎麼啦?」燈光繼續閃,這次頻率不同了。
三長三短......三短三長三短......陸輕塵陡然發現:「是sos,摩斯電碼的求救信號。」
夕野當即想要出去,陸輕塵拉住她的手,道:「真的發生危險我們只不過是送死,我們應該留在這觀察兇手,儘量多發掘一些線索,然後交給警察解決。」
夕野冷靜下來,一切確實如陸輕塵所說,她飛快地關掉所有房間的燈,陸輕塵則拿起望遠鏡,伏在窗邊仔細觀察。
燈已不再閃爍。姓張的男生走出了房屋,看來他也懂得摩斯電碼,已經走到房門前了。
他敲了敲門,無人開門,這姓張的出門時還提了柄水果刀,他開始劈門,竟還劈開了!沒想此人身形瘦弱,爆發力卻很恐怖,他將手從木門的破洞中伸進去,迅速地打開大門。
人一進去,屋內儘是漆黑。他了解房屋的布置,所以他壓低腳步聲,徑直走向樓梯,那光由二樓的臥房所發出。
他剛踩到樓梯就感到腳底黏滑,他太明白這種氣味,是血。
鮮紅鮮紅的血!血順著台階留下來,那大灘的血漬中還存有血肉模糊的一隻斷手。
肩膀以下就斷了,仿佛是被某種野獸活生生撕咬掉的,連著皮、連著肉、連著骨。就算在一片黑暗中,他也依稀能看見斷手的形狀,還有這隻手的感覺......一定是她的。
閃亮的快刀,冷靜的雙眼。
他沒有像一般人一樣手足無措,他只是拼命咬著自己的嘴唇。潔白的牙齒咬開了嘴皮,劇痛令他更加專注,如果不是這種痛楚,他肯定會撕心裂肺地嚎叫。
她說不定還沒死,那求救信號就是她生還的證明。
他的虎口攥出了血,與臥房不過三十來步的距離,卻仿佛走了亘萬年一樣久遠。
房門半掩,一片黑影倒在床邊。
手電筒淡藍色的光芒一閃一閃,它已被打落,連著攥緊它的手被打落在床下。
蒼白的手,鮮紅的血!
這隻手被連著肩膀撕下來,顯得那麼慘白而無力,它的主人早已不動,那扭曲的五官仿佛在死前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東西。
那不叫人,只能叫人的「大半部分」
巨大外露的撕裂傷,內臟與腸子就從創口中流出,洋洋灑灑沾了一地,外露的脊椎,腥臭、赤。裸的身體......他手中的水果刀掉下,整個人跪倒在地。
&咳!」他拼命地想從喉嚨里發出一些喊叫,可無論他如何使勁,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只能發出這些斷斷續續,不成人話的嘶吼。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顫顫巍巍地從地板上站起來,打開了房間的燈。
那灘肉泥,被蹂躪地如同屎泥、如同豬玀,她的頭皮被巨大的外力撕掉,扔在一旁;她生前遭受過侮辱,下體已經一絲不掛,腫脹變形,仿佛被燒紅的鐵生生地捅了進去,留下一大灘不明白色液體。
她的下頜骨被撕爛。
就像被鐵鉗夾住了,活生生地把下巴從她臉上扯掉似的!血已變成暗紅色,她雙眼上翻,像是被活活蹂躪至死。
&啊!」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他只將憤怒、痛苦、悲傷、恐懼融成了這些怒吼,他的直覺總覺得那畜生正盯著自己。
房外的走廊間,兩米多高的黑影不聲不響地走來,一隻巨大而尖長的手指在臥房門上摩擦,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