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鳳還保留了行禮的姿勢,但是頭抬了起來,她的臉漲紅著,眼睛裡不由就蓄滿了淚水。
張瀟晗還是詢問地望著巫行雲,雲鳳的行為至少在她看來不大對勁,而巫行雲和范筱梵竟然都沒有制止。
「張老闆,雲鳳是我的侍妾不假,不過這裡不是沒有外人嘛,她一個人留在洞府里也孤單,我就時常帶她出來,她可是比我勤奮啊,除了偶爾出來,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修煉上,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她也想學著制符。」
巫行雲笑著說,似乎在為雲鳳自豪。
張瀟晗慢慢點點頭,才看著雲鳳:「雲鳳,你起來吧。」
見到雲鳳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人瞬間就轉為嬌柔可憐的樣子,張瀟晗的心裡卻蠻不是滋味的。
她張瀟晗雖然來自前世,可是也知道要想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這個世界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除非你站在這個世界金字塔的頂峰,可以改變規則。
若是改變不了規則,就只能小心翼翼些,雲鳳作為侍妾,今日的舉動就是放肆了,這一切顯然是巫行雲縱容的結果。
也許……張瀟晗腦海里忽然划過巫行雲在「女兒國」里停留過的事情,或者巫行雲是受女兒國的影響?但是,他先前對待雲鳳不是這樣的。
這些想法只在張瀟晗腦海里閃了一下,張瀟晗已經溫和地道:「雲鳳,巫道友在煉丹煉器上造詣頗深,你身邊就有一位大修士,對你既是良師,也是親密的伴侶,你也不必非要學習制符,煉丹也是很好的。」
雲鳳大睜著眼睛,極力不讓眼睛裡的淚珠滾下來,她帶著少許不相信的模樣望著巫行雲,巫行雲還會煉丹?她根本沒有注意到。
巫行雲嘿嘿笑著:「雲鳳,你要是學煉丹,跟我學就可以了,你現在服用的靈藥,一大半就是我自己煉製的,怎麼樣,藥效不錯吧。」
張瀟晗卻悄悄瞟了范筱梵一眼,相比以前,范筱梵沉默了許多,此時他也側頭望著巫行雲,不過在張瀟晗的角度上看,他更像是望著雲鳳。
多心了吧?
張瀟晗忽然就無心交談起來,她本來也要送給范筱梵一件改造的寶器,可當著雲鳳,她是絕對不可能拿出來的。
她忽然站起來,當著巫行雲和雲鳳的面對范筱梵道:「范道友,你跟我來。」
巫行雲和雲鳳都是一愣,愕然地望著張瀟晗,張瀟晗卻瞧也不瞧他們一眼,轉身向內室走去。
范筱梵也楞了一下,不過並沒有說什麼,跟著張瀟晗走過去。
張瀟晗帶著范筱梵來到一間靜室,進去後布下禁制,就站在地上,凝視著范筱梵。
范筱梵也回視著張瀟晗,卻沒有先開口的打算。
過了一會,張瀟晗才一伸手,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范筱梵:「我說過要還你一件寶器,才兩年的時間,我也來不及煉製新的,就把手裡的寶器重新改頭換面地煉製了,威力並不比曾經低,好在外形變了,屬性也變了,拿出來還是安全的。」
范筱梵接過盒子打開,盒子裡是一個紅色的三足小鼎,就聽到張瀟晗接著說道:「小鼎激發了,原先是一個黑色的怪獸,現在麼,這個怪獸是紅色的,我在重新煉製的時候加了煉晶和一塊火系的礦石,於是,裡面的怪獸也就變成火系的了。」
范筱梵打量了小鼎幾眼,扣上蓋子,收起來,臉上露出笑容:「我回去就祭煉了。」
看著張瀟晗的笑容,忽然突兀地來了一句:「你是不是不願意當著雲鳳的面把它交給我?」
張瀟晗微微側頭,望向范筱梵的眼神里就帶著些特別的含義:「我和雲鳳還稱不上朋友。」
范筱梵嘴角向上彎彎:「小巫不修煉,閒著無聊,雲鳳的修為又不是立竿見影就提上去的,哄著她而已。」
張瀟晗聞言詫異地揚揚眉毛:「你和小巫……」
范筱梵邪邪地一笑,他好久沒有這麼笑了:「雲鳳可是難得了爐鼎體質,當初你下了那麼大的力氣把她帶過來,沒有讓她被別人注意到,一到了這裡,就立刻將她藏在洞府里,到現在,宗內知曉她體質的可能也沒有幾個人,小巫就等著她進階元嬰呢。」
「我?」張瀟晗懷疑了一句,回憶著進入無極宗的事情,當時她有帶著雲鳳嗎?
「是洛清越,可洛清越不是你的人嗎?沒有你的示意,洛清越能那麼做嗎?」范筱梵理所應當地道。
張瀟晗才恍然點頭。
「雲鳳很有心計,」范筱梵冷笑一聲:「小巫既然想陪著她玩,我也就陪陪,只要她玩得不過火。」
張瀟晗大睜著眼睛望著范筱梵一會,她可是真沒有想到范筱梵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巫行雲暗中竟然也打著那樣的主意。
也是啊,這兩個人,一個是應該不近女色的佛修,一個是在女兒國住了三百年的採補能手,兩個人在無極宗內見多了人情冷暖,還會被雲鳳一個世面見得不多的小女孩騙了?
不過也說不好,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古就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說法,雲鳳那般嫵媚的女修,時間一長,說不好這兩個人就會被迷得神魂顛倒的。
「怎麼,你不信?」范筱梵眼神一挑。
張瀟晗嘴角輕輕撇撇:「你們願意玩,你們就玩好了,我可沒有時間陪你們和她玩。」
「哈哈哈哈,」范筱梵大笑著:「就是要你這樣才好啊,小巫走到哪,雲鳳就要跟到哪,小巫也不勝其煩,在你這裡碰釘子,得個教訓,總好過別人那裡,以後小巫若是到你這裡,她便不能跟著了。」
范筱梵從來沒有這般大笑的時候,張瀟晗好像不認識地瞧著范筱梵,好一會才點著頭道:「你看出雲鳳的想法了?不要小看女人啊。」
范筱梵冷笑道:「你還不了解小巫?他真的像他外表那麼忠厚嗎?若真的那般忠厚,當初只一見,他就那般留下雲鳳,絲毫沒有拖泥帶水?雲鳳要有你這般坦蕩,到也讓人佩服。」
張瀟晗這才放了心,搖搖頭:「雲鳳那樣的女子,又有我做對比,想必是心比天高。」
「心比天高?」范筱梵哼了一聲:「一個不懂得自尊自愛的人,根本不配談心比天高,若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當初巫行雲一句話,她就應該拒絕。」
「她敢嗎?巫行雲的修為那麼高。」張瀟晗不由自主地替雲鳳分辨了一句,事實實際上也是如此。
「可是你就敢。」范筱梵的眼神忽然炯炯地落下來:「當初,你就敢,不畏生死。」
張瀟晗怔了一下,望著范筱梵落過來的目光。
「我總在想,是什麼讓你那樣不畏生死,在迷霧沙漠的那一段總是在我腦海里迴蕩,你是我見過的絕無僅有的修士,沒有人和你相同。」
范筱梵的表情非常認真,語氣也出人意料的柔和,印象里,范筱梵沒有這樣說過話。
張瀟晗的心忽然有些慌亂,她掩飾地笑笑:「反正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了,那就只好不去管它了,就這麼簡單嘛。」
范筱梵卻搖搖頭:「不,我後來想明白了,在你的心中,一定有比生死更重要的東西,而後來的接觸,更證實了我的想法。」
張瀟晗移開視線,不去看范筱梵,她知道範筱梵說對了,她不是不畏生死,她怕死,死過一次的人會更珍惜生命,可是若是為了活著,就放棄尊嚴,沒有自尊地活著,她寧可死,哪怕魂飛魄散,沒有來生,沒有轉世輪迴。
她以為不會有人理解她的,也以為不會有人懂得她的,范筱梵忽然說出來,她的心便忽然一亂。
她很快掩飾了她的心情,笑著道:「我們出去吧。」
范筱梵的眼神里划過一絲失望,張瀟晗沒有注意到,她正伸手撤下禁制。
回到會客室的時候,雲鳳已經恢復了大家閨秀般的矜持,見到張瀟晗和范筱梵進來,忙站起來。
沒有等張瀟晗和范筱梵說什麼,巫行雲就搶先說:「張老闆剛剛結束閉關,前來拜訪的人一定不會少,我們該先回去了。」
范筱梵就不無不可地點點頭,張瀟晗自然也沒有做挽留,送他們到陣法前,看著他們離開。
剛剛關上陣法,小寶和火狐就從洞府里溜達出來,真的是悠閒的樣子。
「咦,你們兩個剛剛跑到哪裡去了?」張瀟晗順嘴問道。
「你要待客啊,你和范道友還有巫道友一定有話可說,我們呆在那裡,你們會彆扭的,就像上次。」小寶走到陣法前,瞧瞧外邊。
三人已經離開了,連背影都望不見了。
「我怎麼會彆扭?」張瀟晗想起閉關前他們的爭執,嘟囔著。
「他們會彆扭。」火狐接著道:「主人在中間會為難,主人理解我們妖修,可是並不等於他們理解,而我們也不理解他們的想法。」
「會理解的。」張瀟晗笑著岔開話題,「我是不是該去拜訪夏宗主了,對了小寶,最近無極宗就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