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傾天 第六十一章 說動

    六叔照例又來到庵堂外，還刻意去城裡最好的酒樓外帶了他們的招牌茶餅。雖然已經年屆五十，但看起來精神矍鑠，身材挺拔。倒比起一般五十歲的中老年要神清氣爽地多。

    他原本也沒什麼指望，畢竟這麼多天來，基本如此。他在門口坐了一會兒，見進去通報的師太半天沒有回來，料想是沒戲。正準備擱下茶餅就走。卻被一個低低的女聲喊住。

    「六叔公留步。」那清麗的小姑娘朝自己喊道，讓罔六叔微微一怔，「你是？」

    來者正是素挽，她畢恭畢敬地盈盈下拜，「素挽拜見六叔公。」未及報上家門，罔六叔便知曉了她的身份。「你怎麼會在這兒？」

    「素挽特意來看望六叔婆。」

    罔六叔不急不緩道：「你還真是有心。」他當然知道素挽此行目的是什麼，只是沒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還頗有些籌謀。

    素挽溫和笑道：「侄孫女探望叔婆本就是應該的。素挽陪著六叔婆坐了好一會兒，正聊得高興呢。沒想到六叔公就來了。」

    「是嗎？」罔六叔聽得心頭頓時泛起深深的失落，自己每次來都吃閉門羹，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居然和一個外人卻相談甚歡。「她都聊些什麼？」

    素挽笑道：「正聊到六叔公呢，說您在六叔婆有一年生辰，親手做了一把椅子給六叔婆。六叔婆說那椅子雖然老是晃，卻是她最喜歡的，一直擱在床頭呢。」

    「是嗎？她真這樣說？」罔六叔聽得心頭一暖，但卻又有些不願相信，只是嘆氣道，「她到現在都不肯見我，生我的氣，又為什麼跟你說這些？」

    素挽笑道：「六叔公是錚錚漢子，當然不理解女子的心思。素挽雖然少不經事，但卻也看得出來，六叔婆根本就放心不下六叔公的。只是一時間拉不下這個臉罷了。」

    「她哪裡需要拉下臉，這每天都是我站在這裡來求她，她只要搭理我一聲就好啊！」罔六叔都急了。

    素挽撲哧笑道：「瞧六叔公說的。六叔婆請六叔公到後邊的槐樹旁說話。」

    「啊？當真？」罔六叔半信半疑地看著素挽，怎麼也不相信自己每日來庵堂門口報道，妻子只是閉門不見。這個小姑娘和妻子不過初次見面，聊了幾句，居然就叫妻子改變了主意。

    但不管如何，妻子如能原諒自己，便是天大的喜事。如此一想，罔六叔對素挽也不禁有些喜歡起來。跟著她繞到庵堂後邊，果然瞧見六嬸擺了個茶几和兩把椅子坐在樹下。

    罔六叔心中一動，想到這麼些年，每天晌午，妻子都會和自己在樹下品茶，如今這樣熟悉的場景又出現在他面前，怎不教他眼眶濕潤。

    素挽適時地退下。罔六叔上前，就忍不住去抱妻子，「掌柜的，你總算肯見我啦！」他摟得緊緊的，讓六嬸一時間都忍不住紅了臉，蹙眉捶起他的背，「大白天的，又是在庵堂前，也不怕玷污了這佛門！」

    「我不管！你總算是原諒我了！菩薩見了也只會替我高興，又什麼好生氣的！」罔六叔蠻橫道。他一向就不是斯文人，才不管這些。

    六嬸雖然著惱，但感覺到丈夫的緊張，卻又微微有些欣慰，但她還是嘴硬道：「誰說我原諒你了？」

    罔六叔手微微一松，聽六嬸這樣說，微微有些失望，但卻還是說道：「你總算肯見我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六嬸看出罔六叔的想法，她於是說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有一個要求。」

    罔六叔原本沒什麼指望，聽得妻子居然主動說要跟自己回去，簡直是喜出望外，連忙說道：「你說，你說，莫說一個要求，就是十個，百個我也答應！」

    六嬸道：「你少在這裡大放闕詞。我只有一個要求，只要你肯答應，我現在就跟你回家去。」

    罔六叔道：「你是要我把她趕走？我可以把她送到城外去，只過年的時候，讓她……」

    「不必。」六嬸知道罔六叔已經在讓步，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儘量不去見她。越是不見，反而越是會想念。六嬸心裡微微有些刺痛，她收起心神，淡淡道，「我已經想通了。她既然是真心喜歡老爺，又懷有老爺的孩子。我雖然不喜歡她，但為了罔家的子嗣，為了老爺，就讓她接著在家裡住著吧。免得老爺為了見她，還得偷偷出城去，因此而生了病或是勞累了，你要我怎麼辦？」

    罔六叔萬萬沒有想到六嬸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簡直是都懷疑自己幻聽了。他都有些摸不著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那你的要求是？」

    「只有一條。老爺將名下所有的房契地契還有商鋪都轉到我的名下，並將財產交由我保管。我便回去。」六嬸淡淡地說道。

    罔六叔一怔，妻子一向是不在意財務的。這些年來，他也不止一次表示願意將這些都交給她打理，甚至一直稱呼她為掌柜的，但她只是推託，只做他的幕後軍師。讓他是又愛又感激。他雖然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轉變，但卻是不假思索地就爽朗答應，「好。只要你肯原諒我，我們一回去我就叫管家這樣辦。」

    六嬸的心裡終於感覺到一絲喜悅。說到底，他是在乎自己的。可以為了自己輕易地就捧出這些身外之物。她的臉色也和緩起來，「不管老爺是一時糊塗，還是真心喜歡那女孩，我都可以容許老爺納她為妾。至於財產，我也只是想要暫時替老爺保管，若是她的孩子長大成人，是兒子，自然是少不了他的家業。若是女兒，我自然也會賠上豐厚的嫁妝。」

    罔六叔立馬紅光滿面地笑了起來，只要妻子回心轉意，他自然是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誰知道妻子這般通情達理，豈能不讓他更覺得妻子的貼心，連忙握住她的手就不放，「只要掌柜的高興，你說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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