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極天下 第六十七章迷惘的王紫

    王紫三人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那還是王紫清醒後好不容易抵制誘惑讓那兩個不知足的狼停下的，就在海底那樣的地方，雖然有九幽的結界不可能有人或者靈獸發現他們，但是那樣開闊的環境還是讓王紫深深的難以接受！

    更何況自己是被看似純良的九幽和冥王忽悠的，什麼迷路，什麼體貼的讓她喝水，王紫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被他們兩個這麼折騰！

    冥王和九幽字王紫清醒後就乖的很，默默的跟在王紫身後，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委屈樣，倒害的王紫一肚子憋屈沒得發泄，只得氣哼哼的回去，而本來『迷路』的九幽和冥王，這一次竟然帶著王紫分分鐘就走出去了！

    離開海嶺之後王紫便沒再讓他們兩人帶路，寧願多走些路自己回去，已經又是一個晚上，夜色濃郁，王紫隱去身形朝著營地急奔，直至回到帳篷，卻見自己的帳篷內還有人在，卻是樂九。

    「你們兩個回自己的房間去，不要再跟著我了。」王紫沒有回頭的說道，徑直向帳篷深處走去。

    剛剛跟進來的九幽和冥王挺住腳步，看著王紫負氣的背影，似乎都沒打算走的意思，樂九抬眸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神色不太好的王紫，沒有說話。

    王紫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生氣，更不會這樣對他們，九幽和冥王會被這麼對待，估計做了什麼超出王紫底線的事情，樂九便也不詢問，依舊靜靜的坐著，若是問的多了，引火燒身可就不好了。

    「小公主……」九幽喚了一聲，語氣放的很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有些過分了，畢竟他家小公主麵皮可是薄的很。

    「九幽，有什麼事情改天再說吧，我累了，想休息。」

    王紫說道，和衣倒進了床里，不知道是不是生氣，只是想到三人在海中巔峰刀鋒的情形，還有她幾近放浪形骸的樣子，讓她腦海中的一根弦有些崩壞，好像突破了什麼她不曾觸及的底線，那樣沉淪的樣子讓她害怕，害怕那樣的自己！

    王紫拉高了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腦海中似乎迴蕩著自己錯亂的聲音，她不想聽到這些！也不想回想那些讓她難以接受俄片段！能不能馬上停下來！

    「寶貝。」冥王走進了些，口中喚道，那雙墨綠色的瞳孔微微一緊，回頭看了一眼冥王，王紫的樣子似乎不太對，不單純是生氣……

    「先休息好嗎？我真的很累了。」

    王紫的聲音從被子下面傳來，微微有些煩躁的樣子，王紫從來不會這樣，即便在她很煩躁的時候，也會先安慰別人，不叫其他人擔心，可是現在她卻一副什麼都不想說的樣子，九幽的神色也微微一變，王紫這樣子讓他怎麼放心走？

    「小公主，我們先走，可你要是怪我們，就懲罰我們好了，你沒錯……」

    九幽站在王紫床前，半晌，只緩緩的說道，即便他知道王紫麵皮薄，也不曾想過會讓王紫有這麼大的反應，心思百轉，卻始終沒有相同到底是哪一點出了問題，不是因為他和冥王同時在，畢竟他們曾過有過，那是因為地點不對？可又感覺不太像……

    九幽看了一眼冥王，步履有些沉重的出門，冥王也隨後離開，只是二人明理回了自己的帳篷，沒幾秒鐘後便暗中又到了王紫帳篷外，不再這守著他們不放心。

    而王紫悶在被子裡很長時間，她其實很向發脾氣，可是她不會，不知道怎麼表達她心裡的彆扭，她可以默認九幽他們做的很多事情，因為她愛他們，她也不知道今天一場荒唐的情事觸及了她心裡的那根神經，讓她忽然變的如此不安和暴躁。

    她甚至不想聽九幽和冥王說話，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在那場情事中淋漓盡致的釋放，她不願意想起自己，想就這樣遺忘自己，那樣她就不用如此痛苦，她分明可以為九幽和冥王做更多的，不管是生還是死，她可以做到更大義的事情，可偏偏過不了如此拘泥的情事。

    她很痛苦，然而更痛苦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她想忘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無憂無慮的做回之前的王紫，一切都可以像之前那樣正常的發展，可是越是強迫自己的停下思緒，心裡的想法就越多，好像自己專門在跟自己做對一樣！

    腦海中甚至分出了兩個自己，一個在激烈的指控著她做下那般不堪的事情，一個在無力的辯駁這是她的私事，根本沒有對錯，她不會有錯，九幽和冥王也沒錯！

    那兩個聲音一直在爭吵，王紫抓著被子的手越來越緊，後來甚至隱隱發抖，她阻止不了自己此刻心中蔓延的暴躁，被子裡的空氣自護也越來越灼熱，讓她的腦海中漸漸缺氧起來，王紫的眼中墨色明明滅滅，漸漸的泛起了紅光……

    就在王紫的暴躁不停的肆虐的時候，卻聽一陣悠揚的琴音緩緩的傳來，那琴音空靈，猶如穿越無盡的山川大海到達她耳中一樣，帶著森林裡泥土和樹葉的味道，帶著山谷中濕潤空曠的清新，帶著海面上捲來的豁達……

    樂九的琴聲，永遠不只是音符，在極致的聽覺享受背後，總帶著一篇長長的故事，而他是那個講故事的人，和緩、輕柔的敘述，那音符點點滴滴的鑽入人的心底，熄滅了燎原的火海，漸漸開起一片繁花，綠茵遍野。

    上次聽到樂九的琴音、該是很久以前了，樂九輕易不彈

    以前了，樂九輕易不彈琴，即便他的伏羲琴幾乎從不里身，而這也讓他每一次撥動琴弦都變得無比珍貴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在杯子裡的王紫露出了頭，雙手緊緊的抓著被子，把自己的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有那毛茸茸的頭路在外面，下巴搭載枕頭上，身體蜷縮著，看她的樣子，被子下的她定時撅著屁股的，被厚厚的被子如此包裹著，看起來像極了一隻烏龜。

    而此時某龜的頭正怯怯的深處，用迷惘的眼神看著樂九，只是不久前心裡的暴躁被驅散乾淨了，卻換成了一片空曠，空的她迷惘……

    不知道何時，樂九的琴音停了，而那雙手還輕輕的搭在琴弦之上，那白玉般的手指，動起來好像在琴弦上輕舞的舞者，停下來也那般優雅……

    樂九盤膝坐在軟榻上，那冰藍色的衣衫下擺就那麼靜靜的匍匐在他身後，如此空靈的一個人，好像與那琴音合二為一似的，宛若神祗，而此番琴音停下，那身影好像也要散了似的，王紫蠕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有些擔心樂九就這麼消失掉。

    而注意到王紫的動靜，樂九轉頭看來，笑了笑問道：「還聽嗎？」

    王紫暗中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確定了樂九是不會消失了，停下了動作，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趴在枕頭上，搖了搖頭，喃喃的說道：「不聽了。」

    不是不好聽，而是她已經醒了，只是她很難想像，為何自己剛才會那麼失控，若是放任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殺虐四起……九幽的琴聲來的很及時，適時的驅散了她心裡籠罩的陰霾。

    樂九看著王紫，嘴角的笑容漸漸擴大了些，放在那張俊美的臉上實在惹眼的很，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如海水一般，此時卻好像丟進了一顆石子，微微泛著波光，好看的緊。

    王紫的目光追隨者樂九的笑，本來有些遲鈍的心思更加泛痴，只呆呆的看著樂九，一動不動，許久，還是樂九先說話了：

    「你今天怎麼了？」

    「……沒什麼。」王紫等了一會兒才道，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說不出來，現在好不容易平靜了，她只想讓這件事情揭過去，不要再提了。

    樂九卻看著王紫，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悠遠、空靈，可此時似乎知道王紫隱瞞一樣，只那般靜靜的看著你便是一種難以抗拒的催促，王紫被這眼神看的淡定不下，掙扎了一會兒才忽然說道：

    「樂九，我……是不是一個很隨便女人？」

    王紫的聲音很迷惘，問出口之後就垂下了眼帘，這個問題問的很突然，可她卻萬分的想知道，也萬分的害怕知道，那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有些緊張一樣，一時間諾大的帳篷內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樂九沒有說話，似乎在奇怪王紫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在帳篷外偷聽的兩人更是眉頭緊鎖，面色一沉，王紫痛苦糾結的竟然是這樣的問題嗎？一個在他們心裡、根本算不上問題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

    許久，也許並沒有那麼久，只是王紫數著自己的心跳聲，即便是幾秒鐘也似乎過的那麼漫長，樂九聲音淡淡的問，與他平日的語氣不無二致，不知是不是因為樂九的平靜，讓王紫緊張的心暫時得以安放。

    王紫想了想，她為什麼要這麼問？因為她害怕在欲望被點燃時那樣『反常』的她嗎？還是因為她能接受的男人越來越多，吸食了愛情的味道，就好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她知道她的心會傾向誰，會因為誰而加快。

    可是理智上她分明是不想的，不想再接觸更多的人，在很久以前，她就想斬釘截鐵的告訴九幽，她此生有他一個人就夠了，可事實上，她拒絕不了衛子謙的體貼，拒絕不了力戰的守護，拒絕不了慕千厷的熱情，拒絕不了衛子楚的陽光。

    在她以為她何德何能有這麼多人守護的時候，她只想緊緊的攥緊這些溫暖，因為這是她追尋許久的東西，她放不開，然後窮奇步步緊逼，青龍徐徐引誘，在她終於知道情為何物的時候，她本可以鎖進了自己的心與他們相守，可後來的人又是怎麼出現的……

    時至今日，每每面對九幽的寵溺的眼神，每每聽到他們玩笑的說不要再去招惹男人，她都那麼想衝口而出、不會的，絕對不會再有的！

    可是沒有，她幾乎連說這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她不相信自己的，不相信自己可以放開悄悄滋生在心裡的溫暖，她一定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一定是個很怕疼的人，在這一點上，她從來不敢狠狠的對自己。

    可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對他們不公平起來，他們的世界只有她，而她的世界卻不只有單獨的某個人，她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是被中心捧月一般的重視，還是霽風曉月一般的愛情？

    她從來不敢這麼想，因為怕得出自己不想要的答案，她很想嘲笑一下自己，因為她確實舍不掉這些重視，上一世從出生至死去，她已經冷夠了，也孤單夠了，她貪戀被中心捧月的一樣的感覺，即便在這個過程中或多或少的傷害了誰，她都不曾停下。

    她時常會催眠自己是愛他們的，是愛所有人的，因為他們早已長在她的生命里，不能拔除，否則便是在要她的命，可她的愛里到底摻雜了太強的占有欲，她潛意識裡竟然會害怕由誰會在某個時候離開，或者他們都離開，那一定這個世界

    定這個世界上於她來說最殘忍的酷刑！

    她會懷疑自己用情不專，她會懷疑自己錯將占有欲當作了愛情，這種懷疑讓她變的壓抑，這種壓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那條如童話一般的銀色美人魚出現的時候？還是她錯將冷殤認作樂九的時候？

    自己這顆心，越來越不停她的使喚了，有某個瞬間，她也會瘋狂的想，也許她就適合孤孤單單的或者，像一個遊魂一樣遊蕩在世間，她只需要考慮自己怎麼活著，或殺人、或交易，那種錢貨兩訖毫不拖泥帶水的生活，似乎才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可每每如此想的時候，她的心都會那麼那麼的疼……

    她開始迷惘了，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前世那樣的篤定，去找父親和母親，去找到她的身世，去讓所有對她不公的人都下地獄。

    如今母親安好，父親雖身負奇症，可他本就是一個強大無匹的人，即便沒有她，父親也可以為了母親讓自己正常起來，而她，卻因為感情的事情，越來越迷惘，越來越掙扎，直到今天，一場荒唐的情事叫她開始害怕，她也有忍受不了的事情，她也有害怕的事情，她懷疑自己對他們到底有幾分真心，讓她赴湯蹈火，她絕不猶豫，可讓她衣衫解盡，款款相迎，為何如此抗拒？

    「樂九，我是不是不夠愛你們？我害怕那樣的自己，那一定不是我，樂九，你喜歡我什麼？你這麼完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想你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空靈的人，你屬於自然，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一個人，可你現在是我的了，我是不是配不上你，你應該去做無所不能的花溪谷城主，連妙綺見了你都會乖乖聽話……」

    王紫眼神呆滯，趴在枕頭上幾近呢喃的說道，不知為何，她竟有種強烈的想傾訴的感覺，即便這些事情都是她以往不敢觸及的，樂九卻微微皺眉看著王紫，見她幾乎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在那麼強烈的否定自己，破罐子破摔一樣的感覺，那樣的神色叫人看著那麼不忍。

    「你知道嗎，九幽在我前世就一直守著我，可我對他很不好，我不喜歡有人纏著我，我覺得我並不需要，可是九幽從來不聽我的話，我趕他他不走，我打他他也不還手，我離開時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吸血鬼，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再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血族的王者了，要即成該隱的血脈，他何止要脫胎換骨？恐怕要死去無數回……」

    「我也許應該只愛就有一個人，可我做不到，我只能看著九幽痛苦，我是不是很壞？可我就是這樣一個壞女人，樂九，我很壞吧？妙綺口口聲聲喜歡帥哥，可他幾千萬年只愛了一個爵爺，邪彤口口聲聲沒有男人不能活，可她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

    我口口聲聲不需要男人，可事實上我這麼隨便，我有你，有九幽，有冥王，有衛子謙，有子楚，有子謙，有千厷，有李戰，有南闕，有北皇，有東乾，有西訣，有永安，有窮奇，有饕餮，有混沌，有青龍，有黑子……」

    王紫把手深處被我，放在眼前掰著數，十個手指都用不過來，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半天才又道：

    「還有天心，天心還小，可是他一直等著他的甜心能接受他，等他長大，還有檮杌，那個蔫壞蔫壞的人，我一定把他這麼壞了，成天看著我的眼神那麼抑鬱，都不像我認識的檮杌了，還有冷殤，我是不是想太多了？竟然會覺得那個冰一樣的人也喜歡我？他分明該是那麼純淨的，我才是最複雜的人……」

    王紫的聲音越來越沮喪，越來越輕，到最後幾乎帶著濃濃的自我厭棄，她到底幹了什麼？這些都是世間數一數二的男子，為何一定要栽在她的手裡？

    「簡修文……他是師兄，是父親那麼器重的人，我是不是該讓他自己去闖，他已經是突破魔神的人，他分明可以做一個無比逍遙的人，困在我這裡，終究一無所成……」

    王紫的低頭，在枕頭裡蹭了蹭，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她絕望的想，把她陰暗的一面說出來也好，她就是這樣的人，隱瞞下去她很痛苦，而她卻萬萬不知道，樂九此時的心是揪痛的，因為她幾近帶著哭腔的聲音，也因為她絕望的神色，更因為那潤濕了枕巾的淚水。

    「我很信任冷殤，不是來自于歸鴻對他的了解，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就那麼信任他，即便他曾經在我的路上設置了那麼多障礙，可我還是信任他，比相信自己更甚，我一直以為，他是冰做的，我不敢靠近他，因為我不喜歡冷，冷的難受，可是上次我不小心鑽進了他的懷裡，那裡分明很暖和……

    那隻銀色的美人魚，他有兩個截然相反的靈魂，你知道嗎？他有人魚的一面，人魚族那麼多人魚，可我從來沒見過能比得上他一根頭髮絲的人魚，他是我見過最美的人，他應該被放在童話里，用世上最美的詞語修飾，可他是真實存在的，看到他的時候我就不是我了，我不喜歡這樣，那一定不是我……

    可他有另外一面，他是傀儡人魚，可他不是怪物，傀儡人魚也很好看，很嗜血，也很嗜殺，跟我很像，我也是這樣，樂九你知道嗎？我想殺人的時候，就會想屠盡天下人，所以我知道世外域說我是禍世貪狼並沒有錯，我只是想反抗而已，我不要被人安排的命運，他們說我會禍害六界，我偏不做。

    那隻傀儡人魚也有黑暗的一面，他差點殺了我，如果換成別人，他早就死了，或者被我划進黑名單了，可我沒有，我對一個曾對我存有殺心的人有好感，這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王紫的眼睛漸漸的合上，睫毛不安的顫動著，她只當這是一場夢，夢中她將所有的心事都和盤托出，忽然笑了笑，那笑卻有些嘲笑的意味，這嘲笑不是對別人，卻是對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