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倒是稍微起晚了一些,桉舞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渾身都覺得酸酸軟軟的,昨天看來還是挺累的呢。
「不知道長華怎麼樣了,著涼感冒應該好些了吧?」
歪著頭想了想,桉舞起身把昨天匆忙脫下的十二單收拾好,選了一款簡單的白色浴衣穿在身上,桉舞就出門洗簌去了。
等到洗簌完,已是日上三竿的時辰,想著長華此刻應該也起來了,桉舞決定去做點早餐,雖然在這古代日本里,很少有人吃早餐,就連早餐這個概念,都是從此時的唐朝所流傳過來,效仿的人也大多是些權貴階層,平民基本上都是一日兩餐的,比如竹取翁每天就不吃早餐的,就算桉舞做好了早餐竹取翁也不吃,因為他說他吃不習慣,畢竟都幾十年不吃早餐,忽然讓他吃早餐,桉舞自己想著也覺得是挺不習慣的。
因為是古代,桉舞也不好做些什麼很現代化的東西,只好煮了皮蛋瘦肉粥,又想起長華的身子不好,需要吃藥,也沒去特意的找尋花子吩咐,自己動手熬藥,熬好了後和粥一起放置在托盤上,端起就朝著長華的房間而去。
來到庭院,走過客廳,來到長華房門門口,本想直接推開算了,但一隻手也不太方便,就敲了敲門。
「長華?醒了嗎?」敲完後,桉舞還出聲問道。
「輝夜嗎?來了。」
聲音從房間裡傳出,隨後便是腳步聲響起,看樣子,長華應該是正躺在床上休息呢。
門被推開,桉舞看著長華臉色已經比昨日好上了太多,只是表情很疲憊的樣子,桉舞隨著長華走進屋內,先把放著粥和藥的托盤放置在矮桌上,他就轉身扶著長華,不由長華反抗的把長華重新給塞進了被褥里。
「你呀,身體不好就出聲說,怎麼就起身了呢。」桉舞把邊角的被褥掩好,只讓長華露出一個頭來,而頭則靠著枕頭,枕頭靠著牆壁,小心的把長發都梳理出來,披散在榻榻米上,免得長華轉動身子的時候,壓著頭髮疼。
做完了這些,桉舞回身重新端起托盤,走至長華旁邊,跪坐,笑眯眯的道:「吶,給你一個選擇的權利,你是準備先吃藥呢?還是先吃粥?」
長華各盯了桉舞手中一碗黑一碗白好久,然後臉色有些不太好的抬頭看著桉舞道:「有沒有第三個選項?」
桉舞瞧著長華臉都變色了,看來是不喜歡吃藥呢,也不知道之前的藥他都有沒有好好吃的,不過從今天開始,桉舞決定要盯著長華把藥吃完,絕對不容姑息這種不吃藥的作風問題。
至於第三種選項?
桉舞垂首想了想,也不能太逼迫長華,俗話不是說嘛,給了一下棒槌,就要給上一粒甜棗,就把問題拋給長華道:「那你想要什麼樣的選項呢?」見長華張嘴就想說,桉舞連忙又補上一句道:「除了拒絕吃藥以外!」
瞬間,長華那急切的模樣,就焉了下來,桉舞瞧著好笑,問道:「不想要第三個選項了嗎?」
長華無精打采的縮了縮脖子道:「不管怎麼選,這藥不都還是要吃的麼?」
「那倒是。」桉舞點點頭。
「那選了有什麼意義……」長華嘆了口氣道。
桉舞無奈的搖搖頭,「你怎麼就這麼討厭吃藥呢?」
說著,桉舞把托盤放在一邊,從中端起藥來,拿著勺子舀上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
「沒辦法,因為有陰影了。」
求心理陰影面積多少!!
桉舞手一抖,差點就把這句話脫口而出了,幸好及時憋住,但對於能把長華灌藥灌出心理陰影,他也是覺得挺訝異的。
難道是八意永琳麼?
除了永琳,桉舞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其他人能把長華弄出陰影來。
「妾身不管你有沒有陰影,反正只要妾身在,你就必須喝,啊——」桉舞二話不說,捏著勺子就送至到長華嘴邊,啊的一聲,讓長華張嘴,然後餵上一口。
就這樣一口一口的餵著,期間長華一直在找話題聊,桉舞也隨著他的願,一邊餵他一邊和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等到一碗藥和一碗粥都餵完後,桉舞掏出手帕替長華擦了擦嘴角,轉身收拾了一下,才繼續跪坐在長華的身畔。
互相對視了兩眼,桉舞一眨不眨的繼續看著長華的臉,那張和自己此刻一模一樣的臉,說實話,這種感覺到是挺好玩的,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樣的人就近在咫尺,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所喜歡的人,說實話,桉舞真想就這樣一直看下去好了。
可長華似乎不太願意,動了動身子道:「我們就這樣互相看著嗎?」
「你可以睡覺呀,妾身就這樣看著你就好。」桉舞理所當然的道,他才不會說,他看著長華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真是怎麼看都看不厭。
「這……還是不要了吧?」長華嘴角抽了抽。
桉舞笑了,很開心的笑道:「那你要不要和妾身聊聊天呢?似乎自從那天過後,我們都很少聊天了呢?」說完,又道:「對了,如果要聊的話,可不要再打啞謎了,因為那種被欺騙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是啊,很難受,再確定自己是喜歡你的時候,我卻無法確認你是否真的喜歡我?
還是說,我只是你計劃中的一枚小小的棋子?
到底,你所表現出的情感,是真?
還是假……
桉舞猜不透,長華的內心太深了,深到那種在一瞬間顯露出的悲傷和痛苦,能把桉舞整個淹沒。
桉舞有些不知道自己喜歡上長華,並明確自己的心意到底是正確的,還是不正確的,也許都不是,而是命中注定的?
但桉舞不相信命運,更不相信,某些事情,是早就被決定好的。
所以說啊,不管長華對自己的心意,是如此的晦澀難明,但桉舞都要自己占據著主動,他要破壞長華的計劃,他要讓長華永遠都留在自己身邊。
這一瞬間的思慮過去,桉舞的臉上還是洋溢著笑容,靠近長華一些,頭挨著頭的靠在牆壁上,倆人挨得極近。
「還記得我們的一次相遇嗎?從那個時候開始,妾身就覺得長華好熟悉,那是一種直覺,莫名其妙的直覺。」桉舞眸光有些朦朧的道,思緒都陷入到了和長華朝夕相處的那段時光里。
「可能我們之前認識吧?」長華如此說著,桉舞從朦朧中醒來,很明白長華這句話只不過是敷衍,哪裡有人認識一個人都是用的不確定的說法?
「長華這是在質疑妾身的記憶力嗎?只要是妾身見過的人,妾身就一定會記住。」
「那……就不知道了。」
「是不知道?還是不願告訴妾身?」
「……」長華沉默。
桉舞也跟著沉默。
良久,桉舞率先道,「若是不願告訴妾身,直言就好,不需要打啞謎,也更不要欺騙妾身。」
長華默然許久,道:「好吧,你為何會覺得妾身很熟悉這一點,妾身的確是知曉一二,但妾身現在無法告訴你。」
桉舞聽著笑了起來,笑的很明媚,更開心,連語氣都帶上了高興:「這樣才對嘛,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長華也不例外,這一點妾身很早就已經明了。」
「你知道嗎?你身上的秘密,多到讓妾身覺得可怕,但妾身還是想相信你,會信任你,也許你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妾身知道你一定不會告訴妾身,妾身知道,妾身很多都知道,只是妾身不說,你也當作什麼事都沒有……」
笑容漸漸消散一空,只剩下落寞,桉舞嘆了口氣,「你很累,連帶著妾身也很累,你心甘情願,連帶著妾身也心甘情願,你知曉一切,而妾身……什麼都不知道。」
話語很沉重,連桉舞自己都覺得心裡透著一股涼意,和失落。
忽然,長華把手從被褥里拿出來,抱住了桉舞的肩膀,讓桉舞一下子就靠在了長華的胸口,貼近了他的心臟,桉舞能聽到一聲又一聲的心跳,微弱,但很堅定,似乎正在表露著其主人的心意。
「輝夜……你有什麼願望嗎?」仿佛風馬牛不及,但桉舞還是認真思索了片刻,靜靜的趴在長華心口回道:「願望嗎?以前的話,會想著所有一切都變的美好,現在明白,那只不過是一個不存在的世界……」
「而現在,妾身只想要身邊的家人,朋友……」抬頭仰視著長華那潔白如玉的下巴和誘人的鎖骨,桉舞繼續道:「包括你,還有妾身的師傅,都好好的,永遠能在一起歡聲笑語。」
「是一個難以實現的願望呢。」長華略有感慨道,桉舞輕微點了點頭,「是的,很難,所以妾身只是把它當作一個美麗的夢……」
而夢,只實現其一半也是艱難的。
「很抱歉,唯獨只有這個願望,妾身無法為你實現。」長華說的很沮喪,桉舞笑笑,眨著眼俏皮道:「原來你還能實現願望啊?那妾身可要改改願望咯,不然一個不能實現的願望有什麼意思嘛。」
聽著桉舞所說的玩笑話,長華也忍俊不禁了起來,笑道:「那你要改個什麼願望呢?」
「什麼願望啊。」桉舞想了想,卻是沒有想到要什麼樣的願望,太難了無法實現,太簡單了又沒什麼意思,「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衣服?用不完的錢財?最無上的權利?最崇高的名聲?最巔峰的成就?」
每說完一個,桉舞的眉頭就蹙上一些,等到所有這些以前的桉舞所渴望的願望都說完時,桉舞的眉頭都快要扭成一團麻花了。
實在是因為,在說出這些願望時,他竟一點感覺都沒了,仿佛真是看透了人世浮沉的得道之人一樣,心中升騰不起一點的炙熱。
這等於說,身為桉舞這個意識個體,已經在被輝夜同化了,性格,習慣,愛好,幾乎都是一樣,到現在為止,唯一能證明桉舞這個個體存在過的,只有那二十幾年的男性記憶,然而就算是這記憶,也在一點一點的被埋沒進記憶的深處。
知道這種結果是一回事,但真的發生時,桉舞還是很恐懼,很害怕,身體都在打顫,內心一直在劇烈的翻騰著,但當明白這一切都已成了定局時,桉舞還是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苦澀的笑了笑,桉舞趴在長華的心口,低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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