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就是過河拆橋。」丁伯年一下子站起來,指著野田罵道:「當初,我就不該答應你的要求,搞了半天,你們只是想利用我,讓你們山口組的勢力滲透進天海!」
野田不吭聲。
丁伯年氣得笑了起來:「好啊,搞了半天,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們,你們——」
嘩啦一聲。
棋子被丁伯年扔得滿屋都是。
他實在快要氣瘋了。
他的如意算盤沒有打響,反而是為青幫做了嫁衣,結果把自己的生意也丟了。
「丁伯年,我把你當成朋友,才一直容忍你,如果你再敢在這裡撒野,說不得我們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我至少還可以給你一點好處,以後你把貨運回來,還有運費的,而且這筆費用,我可以答應給你加上一成,如何?」
野田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丁伯年一愣,突然冷笑起來:「你還知道你們的貨還要讓我運?對不起,我可能以後不會再做你們的生意了!」
「你和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現在退出,可能嗎?」野田臉色更加難看:「除非,你真的想找死!」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打開,幾名黑衣人跳了進來,對丁伯年虎視眈眈。
丁伯年臉上青一陣的紅一陣,最後狠聲道:「好,那咱們就走著瞧,我不相信你們山口組就會什麼都依從你!」
說完,丁伯年衝出房間。
幸秀吉走了進來,那兩名灰衣男子退了出去。
「他如果不運貨,真的很麻煩。」
野田冷森的道:「這個由不得他,他不運貨,就殺他全家!」
「他可能會去副會長那裡述苦。」幸秀吉提醒道。
野田眼神中露出一抹焦慮,但很快,他又鎮定起來:「我一切都是為了社團,相信副會長會理解我的苦衷!」
「旦願如此吧!」
丁伯年上了車,依然憤憤的罵個不停。
他身邊的保鏢皺眉道:「老闆,難道消息是真的?」
其實不用問,答案已經很明確,否則,丁伯年不會生這麼大的氣。
丁伯年罵道:「這些東洋鬼子,都是王八蛋,畜牲,居然敢利用我,現在利用完之後,把我一腳踢開,竟然還敢威脅我!」
「要不,你去rb一趟?找找你那位朋友?」保鏢小心的道。
丁伯年一愣,眼中一亮,道:「咦,我咋把他忘了,好,你回去之後就給我安排,我這次要去會會老友。」
……
半夜三點。
夜晚靜悄悄。
醫院的燈火輝煌,卻很少有人走動。
靜。
月黑風高,殺人夜。
石頭胡佐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個時候,正是他精神最好的時候。
想起以前,在這個點上,他經常出門,他這一輩子,也殺過不少人,作為青幫十大高手中排行第七的存在,石頭很清楚,這個時間點正是正常人防備最弱的時候,一旦出手,成功的機率會很高。
病房的燈有些昏黃。
石頭看著窗外,那裡有一幢樓盤,此時許多層都已經熄燈。
他的精神異常的好,心裡卻有些苦澀。
自從他被送到醫院,到現在,余爺來看過兩次,便再沒有來過,像是遺忘了他的存在。
余爺不會殺他。
可這不是仁慈,對他而言,如今這樣活著,比死去更加痛苦。
但為了家人,他只能這樣活著。
身體無法動彈,全身被包成粽子一般,讓他覺得很憋悶。
他在青幫人緣一般,但也有自己的心腹兄弟,比如二狗。
可惜今天二狗沒有在這裡守候,而來的兩人,都與他不熟。
王強,李剛。
這兩人也是青幫的成員,卻不是核心成員,平時見了石頭,都是一臉的恭敬,在他們看來,石頭貴為十大高手之七,可以掌控他們的生死,自然要恭敬一些。
但現在不同了,石頭廢了,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對他們沒有絲毫的震懾力。
而且幫里最近傳得沸沸揚揚,都在猜測余爺會不會暗中除掉石頭,畢竟,對於余爺來說,石頭已經失去了價值,如同被撬去牙齒的狗,已經失去了耐以生存的資本。
石頭不屑與他們解釋。
余爺會殺了自己嗎?
石頭苦笑。
不過若是自己自然死亡,倒也不能怪自己吧!
他想死,但死,也是一件困難的事,對他來說,不能自殺,想死,何其困難。
王強和李剛自己買了啤酒和燒烤,在病房裡喝到十二點多,護士和醫生還算盡責,都來檢查過石頭的傷,可對於這兩個目無規矩的江湖混混,他們不敢訓斥,也不敢責備,只能微微皺眉,然後像是避瘟神一般,快速的離去。
有這兩個傢伙在這裡,醫生和護士都不想再進來。
兩人折騰到很晚才睡,此時已經鼻聲如雷,睡得跟死豬一樣。
石頭想上廁所,可他無法動彈,只能用輸尿管解決,他覺得這真是對他莫大的污辱。
什麼時候,他淪落到了這步田地,連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活著真累啊!
他在心裡感慨了一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眼中精光一閃,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他也是見慣了生死,經歷過無數戰火洗禮,第六感早就超越常人。
外面有人!
而且是衝著自己來的!
石頭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有些不明白,是誰會大半夜的來看自己?
哦,不對,應該是想要對自己不利吧?
可會是誰呢?
難道是余爺?
一想到這個,石頭就覺得心裡更加苦澀。
余爺不殺他,他覺得很痛苦。
余爺若殺他,他覺得很委屈。
是的,他曾經為余爺殺了那麼多人,立下汗馬功勞,到頭來卻要被人當累贅一樣丟棄,這怎不讓他心寒。
病房的門被反鎖住了,但只是半分鐘不到,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三個黑影很快出現在病房,燈光太昏暗,石頭看不清楚對方的樣子,但為首之人,卻是一臉的賊笑,甚至還衝著他笑了一下。
石頭沒有叫,甚至都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其實來人在門口就被他察覺,他可以選擇示警,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很討厭王強和李剛。
不管來人有什麼企圖,這王強和李剛明顯都不會有好下場,石頭如此想,就只是在心裡冷笑,沒有示警。
其中兩個黑影一閃身,走到另外一張床上,揮起手掌落下,王強和李剛只是微微顫抖了一下,便再也沒有掙扎。
兩人昏迷不醒。
很專業的手段,落在石頭眼中,他有些動容。
來人自然是莫小天,走到病床前,他看著大睜著眼睛的石頭,笑道:「我就知道你睡不著,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
「是余爺不想再見到我了嗎?」石頭淡淡的問道,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悲哀。
「不是!」
莫小天搖搖頭。
石頭一怔,眯起眼:「那你們想做什麼?」
莫小天一笑,沒有解釋,而是揮起手掌落下,石頭應聲暈迷過去。
將三人挾在腑下,莫小天帶著手下很快就離開了醫院,進電梯,來到地下車庫,那裡已經停著一輛商務車,沒有牌照。
幾人上了車,悄然離開了醫院。
一個多小時以後,車子停在市內某偏僻的一所橋頭,這裡很安靜,四周幾乎沒有行人。
幾人下車,來到橋下。
那裡有一艘漁船,船頭一隻燈,不算很亮。
石頭三人被扔在地上,很快便甦醒過來,看著不遠處的王強和李剛,他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不重要。」莫小天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抽出一根煙點上,笑道。
石頭很果斷的閉嘴。
他覺得自己連死都不害怕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不管是誰,只要想讓自己死,那就去死吧,至少不用再做廢物!
他不喜歡做廢物的感覺,那會讓人慢慢遺忘,忘記他曾經的輝煌,只能記住一件事情——他是廢物!
這個世界上,廢物永遠都會被人看不起,惹人嘲笑。
「我們來談一筆交易。」莫小天見石頭不說話,於是主動道。
石頭看了莫小天一眼,道:「我都成了廢人一個,還有什麼能讓你們利用的。」
「你也知道,你現在是廢物,那你不覺得,活著也是一種痛苦嗎?」
活著當然是痛苦的。
石頭苦澀的笑了起來,看了看星空,其實天空沒有星星,能看到的,是橋頭的路燈發出的光芒,很暗,卻能讓人產生幻覺,像是進了鬼城,上了奈何橋畔。
「難道你覺得活著很好?」莫小天有些詫異的道:「還是說我高看你了,原來你只是個膽小的怕死鬼?」
「你說對了!」石頭道:「我活著就是一種痛苦,但我死了,我家人會更加痛苦。」
莫小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余成煥拿你的家人威脅你,不能讓你死,要讓更多的人看到他仗義的一面,是嗎?」
「你們若要殺我,我也認命,我也無法反抗。」石頭嘆道。
「的確,我會殺了你。」莫小天很坦然的道:「因為我希望青幫和山口組繼續開戰,或許你不知道,余成煥已經和野田達成協議,雙方休戰,共同分享天海的地下利益。」
「什麼?」
石頭一怔,立即有些氣憤難當,憤聲道:「他居然和東洋人合作?」
「是的,所以我很同情你,你的血白流了!還有你那麼多兄弟的死,也算是白死了,我為你們感到不值!」
心情有些壓抑難言,石頭的表情有些悲傷,苦笑道:「他竟然連最後的底線都放棄了,我真是有些後悔,當年就不該跟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