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鳶,待我平定內亂,定會帶你回宮!」
「紅顏花羞看,君心天可鑑,游夢白首牽,死生亦嬋娟……」
「紅鳶,紅鳶……」
猛然睜開雙目,映入眼帘的,卻是層層交錯的紅色幔帳。
「墨兒,你醒了!」
身旁突然冒出的低沉男音讓她心驚,一回頭,卻發現面孔完全生疏的中年男子坐在床尾,不覺皺起秀眉。
「你是誰?」她冷然問道。
「我是你的夫婿,柴義山啊!」男子對她的反應似乎並不吃驚,語氣十分溫和。
夫婿?她愕然,她已嫁人了?
「芸墨,還記得什麼嗎?」男子試探性問道。
「誰是芸墨?」她脫口而出。
男子輕嘆一口氣:「你就是芸墨,呂芸墨!」
芸墨,她叫芸墨?那……
「紅鳶是誰?」她皺眉,頭隱隱作痛。
男人微微一愣,隨後堅定地搖了搖頭:「我沒聽過這個名字!」
「那……」欲出的話突然戛然而止。
方才的夢境中,似乎還有一首詩,「回宮」什麼的,可是越發劇烈的頭痛讓她放棄了繼續詢問的念頭。
「墨兒,你剛生了場大病,需要多休息,待我備好車馬,就帶你回林祁……」
車轆與碎石的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打擾了她的清夢,可她卻不想醒過來。
身旁的男子一直在照看她,偶爾還幫她擦擦額頭上的汗,雖說是她的夫婿,可舉止間卻很有分寸,沒有讓她感到不適。
她努力想回憶,可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就連「紅鳶」、「回宮」這兩個詞都逐漸模糊起來。
總覺得心底空蕩蕩的,像是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莫名的怒火,不斷地燃起與消散。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沒有過去半分的記憶……
這一行便是四天三夜,她的身體也有所好轉,而柴老爺也斷斷續續講述了她的身世。
她,呂芸墨,年方19歲,是個孤女,本在青樓打雜,卻被柴老爺一眼相中,替她贖了身,又將她納作妾,不料回府途中突發高燒,昏迷幾日後竟失去記憶……
柴老爺的敘述合情合理,找不出半分破綻,可不知為何,她卻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馬車趕到柴府已是深夜,柴老爺沒有驚動府上的人,悄悄將她安排到了廂房,又親自為她整理好床鋪。
「芸墨,這一路上你也累了,晚上睡個好覺!」說完,他徑直走出廂房,輕輕關上門。
她呆呆地望著已合上的房門,心裡卻十分複雜。
這一路上,柴老爺對她照顧有加,若不是跟自己有夫妻情份,又怎會對一個失憶之人如此之好呢?難道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芸墨,呂芸墨……」輕嘆一口氣,她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拂曉初浮,沉睡中的芸墨被窗外鼎沸的人聲給吵醒了,她輕皺眉頭,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緊閉的門窗外投射出一個一個的剪影,她本不想理會,可那些剪影似乎在往裡窺視,讓她不得不穿好衣裳,打開房門。
兩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嚇了一跳,抬頭看到芸墨冷峻的臉,一下子呆住了。
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膚,在初露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淡雅素潔的秀眉,就像畫匠的神來之筆,沒有一絲多餘;秋水似波的明眸,卻隱隱透出孤傲與不羈;玲瓏挺直的鼻翼,粉如櫻瓣的薄唇,這是一張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生妒忌的絕美臉龐。
所以,當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她身上的時候,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你們是誰?」芸墨朱唇輕啟,打破了沉默。
其中的一名丫鬟突然清醒了過來,巴巴結結地對身旁的同伴說道:「快,快去稟報夫人,就說,她,她醒了!」
接到命令的小丫鬟忙不迭地點點頭,逃也似地跑開了。
芸墨輕皺眉頭:「你是誰?」
冷冰冰的語氣充滿了寒氣,讓這丫鬟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回,回二夫人,奴婢是大夫人的貼身丫頭環翠……」
二夫人?這個刺耳的稱呼讓芸墨感到很彆扭。
轉頭看看其他人,卻驚訝地發現眾人手中都捧著紅帳喜字,似乎在為迎親之事做準備。
見芸墨不再作聲,環翠的頭也埋得更低了,她的心怦怦直跳,不知為何,這個美得出奇的女子身上,似乎帶著驚人的壓迫感。
她的沉默讓眾人無所適從,大家都感覺到了一種迫力,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領著一從家眷,匆匆趕了過來。
一走到芸墨面前,她便拉起了芸墨的手,瞬間化解了這種尷尬。
「果然是天生麗質啊!怪不得能被老爺一眼相中!」女子面帶喜色,說話也十分柔和。
芸墨抽回手,冷眼望著眼前的婦人,眼神依舊冰冷。
婦人也並未生氣,笑著對芸墨說道:「我是老爺的髮妻杜鳳娥,以後你就該叫我姐姐了!」
芸墨不語,心裡竟莫名的產生一絲絲的恐懼。
眾人見她如此輕怠杜鳳娥,面露不滿之色,那名叫環翠的丫鬟低著頭翻了好幾個白眼。
杜鳳娥倒也不生氣,伸手指了指大院:「咱們柴府在京城雖算不得顯赫,倒也有幾分名氣,所以呀,這禮數也不能缺,待我將這裡布置好,再讓老爺風風光光迎你入府!」
「不必了吧!我是青樓出身,配不得這樣的禮數!」
不知為何,雖然完全喪失了記憶,卻也隱隱知道,那不是個好地方。
果然,此話一出,眾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幾個膽小的丫頭更是嚇得捂住了嘴。
杜鳳娥略帶尷尬地打著圓場:「怎麼會?你只是在青樓里做下人,若不是雙親身故,指不定還在做官小姐呢?」
聽到這話,芸墨一挑眉,語氣也終於有了一絲急迫:「你知道我的身世?」
「我……」一向世故的杜鳳娥,竟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氣氛再次陷入沉寂,好在匆匆趕來的柴義山打開了尷尬的局面。
「鳳娥,你這是幹什麼?」柴義山看著下人手上的東西,不覺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