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露台都上沒有半點聲音。
冰冷的晚風,划過夏新的脖頸,撫過夏新的額頭,也拭去了幾滴冷汗。
本是個愜意的微涼夜晚,夏新的臉色卻陰沉的可怕,
一雙明亮的眼眸里閃爍著深沉的光芒,眼神中閃過過去許許多多的片段。
王雲中話沒說明白,但夏新已經懂他意思了,對方話語中流露出了許多信息。
而且,對方故意說的很客觀,只說已經發生的事實,全憑夏新自己去猜想,至於夏新猜的是什麼,就不關他的事了。
王雲中淡然自若的望著遠處的燈光,想了想道,「我記得,這事好像還上新聞了,兩方對峙,出動了上千號人,差點沒打起來。」
「說起來,你也得感謝那個消失的繼承人的直系,據說他家原先是主管夏家武裝力量的,在軍政方面關係很好,一聽說老主子的子嗣莫名這樣失蹤了,一堆人哪裡忍的了,直接把夏家包圍了,圍了兩天一夜,沒讓一個人出來,要夏家那位給他們個交代。」
「我當時恰好就在隔壁看到了,浩浩蕩蕩的兩軍對峙,最後還是出動了一個大人物才把這場面壓下來的,不過,這也給夏家那位敲響了個警鐘,讓他不敢再亂來了,像樓下大街上這種賤民,消失十個百個都沒人管,但,某些人,他還是不敢亂動的,人的價值,也是因人而異的啊。」
王雲中雖然沒有明說,但明顯在誘導夏新往一個最壞的結果想。
對方沒動他,是因為有了之前的那個前車之鑑,才沒讓夏新也跟著消失。
這才會派夏婠婠過來。
還有,王雲中話語中的潛在意思是,對方既然會對其他繼承人下手,就難保他沒在幾年前就動過手了。
很可能在幾年前,就有人找到了夏新父母,知道了他們是繼承人的消息,然後,製造了這場意外的車禍,讓他們永遠消失了。
就像另一位消失的繼承人一樣。
這樣想起來,簡直合情合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
夏新感覺心中發寒,渾身如墜冰窖,連身體裡的血液都仿佛要凝結成冰了……
正自思索間,一道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夏新拿出一看,是憶莎的電話。
「接個電話。」
夏新說著走到一邊,王雲中聽不到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什麼事?」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聲音居然帶點沙啞。
憶莎理所當然的回答,「你還問什麼事,現在都1點了,你還沒回來,我當然要打個電話問問啊。」
聽著有點像家長在監護幾個孩子。
平時夏新很少在外過夜的,就算有什麼事,憶莎也會知道,就算不知道,夏新也會提前打電話回去說一聲的。
夏新平穩了下呼吸,才讓自己聲音回復正常,「我已經跟夜夜說過,今天不回去了,讓她跟你說下,她沒說嗎?」
憶莎有些生氣道,「那個傢伙,我問她,她甩我一句不知道。」
「難道你,……等到現在嗎?」
夏新有些驚訝,照憶莎往常的惰性,11點左右基本就會睡了,再遲一點也就11點半了,現在都1點多了,憶莎還沒睡,顯然是擔心自己,在等自己回去。
明明,早點打個電話就好了……
憶莎懶洋洋的回道,「哦,不是,剛好電視放到現在結束,我正好要睡覺了,就順便打個電話問問。」
憶莎說謊了,她確實是想早點打過來問問,不就是個普通的電話嗎,兩人平時又不是沒打過。
可她再仔細一想,自己要以什麼身份打電話去問?監護人嗎?
自己可沒那麼老吧。
至於女朋友,就更談不上了,仔細想想,這是女朋友的職責,跟自己好像沒什麼關係。
再說,夏新都這麼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就算在外邊過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年頭,有大學生,不出去開個房,唱個k什麼的?
想了想,沒找到什麼好理由。
不過,她又覺得以夏新的性格不回來,一定會提前打聲招呼的,突然就在外面留宿,心中總還是有點擔心的。
問夏夜,夏夜又說不知道。
她就想著,再看一集電視劇等等看,一直就等到現在。
終究還是有些擔心的打了個電話問問。
憶莎說著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夏新仿佛能看到她一邊伸手捂著嘴巴,一邊呵欠連天的樣子。
「好了,我睡了,你忙吧,自己在外邊小心點。」
很平常的囑託,大概,每個父母都會囑咐自己孩子,在外邊要小心點。
不過,就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囑咐,卻讓夏新身上急劇冷卻的血液,迅速的開始回暖。
心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涌過,大腦也開始重新運轉。
「恩,我知道。」
等到夏新平靜的回了這麼一句,憶莎才掛了電話。
「在外邊……小心點嗎?」
夏新喃喃的重複了句。
仿佛要把這句話給印在心頭。
是的,自己必須小心才是。
除了自己的親人,除了有限的那麼幾個人之外,並沒有人會為自己考慮。
憶莎也許算一個,但王雲中絕對不是。
每個人角度不同,立場不同,看到的問題自然也不同,言行舉止,必然是從自己的角度,為自己利益最優化考量的。
說著什麼互利互惠,對他有幫助,對自己也有利?
才沒有這麼好的事呢。
立場決定腦袋,他一定是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說的。
他的話不一定是假的,但,一定也不全是真的。
最難堪破的,就是半真半假的謊言。
聽起來特別的真實。
比如,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製造的,那麼他的話中就有個最大的破綻。
那就是,為什麼自己跟妹妹沒死?
如果是因為繼承人的問題,怕多個人多個威脅,那就更應該讓自己,跟妹妹也在那場意外中結束,這樣就永遠神不知鬼不覺了。
也不會給他機會了。
讓兩個人消失,跟讓四個人消失,有區別嗎?
既然已經悄悄的做了,大可以做到底。
夏新可不認為這些人會對普通人有什麼憐憫。
就算是王雲中,看待普通人,也只會稱呼一聲「賤民」而已。
所以,自己跟妹妹,為什麼還在?
夏新的腦子開始轉了起來。
憶莎這個電話來的太是時候了,正是這個契機,把夏新逐漸冰涼的體溫,身體,跟心靈,都從冰窖中拉了出來。
心想著,回頭得謝謝莎莎才是,夏新重新站到了王雲中的身旁。
一反先前的恐怖臉色,夏新很是平靜的笑道,「你知道在我國車禍的發生率,跟死亡率嗎?」
王雲中想了想道,「車禍的發生率,這我倒沒關心過。」
夏新緩緩陳述道,「在我國,每三分鐘就有一個人因為車禍而喪生,每一分鐘都有人因車禍致殘,每年有將近20萬人死於車禍,也就是說,一年內,你有萬分之一的幾率死於車禍,那麼算過去十年中死於車禍,就是千分之一的幾率。」
「這個概率不高,但其實也不低,也就是說那麼一千個人中,總有個人能撞上的。」
夏新頓了頓,才繼續道,「從小到大,我見過,認識的人,怎麼也有數百了,他們都平安無事,那麼總會有那麼個不幸的人,可能我天生倒霉,上天正好選中了我來參加車禍,也不是沒可能,我也不一定是什麼繼承人,可能,就只是個簡簡單單的遭遇車禍的普通人。」
王雲中眉毛一揚,說,「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的話。」
「不,如果推測就能解決問題,那也不需要警察了,你並不知道事實,我也不知道事實,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恐怕只有找到那個肇事司機才知道了。」
「有點意思。」
聽到夏新推翻他的話,王雲中不怒反笑,「我倒是小看你了,確實,你我說的都不算,恐怕只有找到真正了解事情,或者經歷過事情的當事人,才會清楚。」
王雲中說道這,話鋒一轉,望向夏新笑道,「比如,我們這不就有個當事人嗎?」」
「我?」夏新目光灼灼的望向王雲中,「很可惜,我只能記得模糊的記憶,是因為一場車禍釀成的悲劇。」
王雲中嘴角一勾,再次露出了那種吊兒郎當的笑容,直勾勾的盯著夏新。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頂級催眠師嗎,雖然有點難約,不過,我可以約他過來,別說有點模糊,就算是你一歲時還在襁褓中的記憶,他也能給你挖出來,人的記憶,可沒那麼容易消失。」
「所以,現在問題就在於,你想恢復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