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清皇眸光一顫,陡然愣住,無比嚴肅認真地望著輪椅上平靜又溫和的男子,內心深則是翻江倒海。
周憐!竟連自己都欺騙過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
她呼吸微促,忙問道:「褚君醉的存在,就是為了賭道大敗,輸給葉楚月?!」
周憐的香蘭帕優雅輕柔地擦拭手指上的血液,唇角掀起了戲謔的笑,端的是從容怡然的自信。
「驕兵必敗,葉楚月贏了賭道,才會失了沉穩。」
周憐往後一靠,輕抬下頜,半眯起眼睛看著權清皇。
「而且,以葉楚月的才智,賭道發生,結合過往的蛛絲馬跡,或多或少都會察覺到賭道是為她存在。」
「但!」權清皇接過了話茬,嗓音頗為激動,似在驚嘆周憐此局的精妙之處:「但葉楚月就算有所疑惑,卻是怎麼都不會想到,賭道一局,看似為贏,實則是為了輸給她。一旦勝之,掉以輕心,破綻必然會多,我們的勝算就更大一些。更何況此局,是連褚君醉都想不到的!」
褚君醉一直以為自己會是賭道的勝利者。
也以為周憐是如此培養他的。
只有瞞過褚君醉,才能瞞過所有人。
周憐懶倦地道:「這樣一來,褚君醉的道義,為葉楚月準備的陷阱,就會順理成章到了葉楚月的軀殼裡去。那些道義,終究是會害死她的。」
危險,早已降臨。
葉楚月,還渾然不覺。
半生之局,以身為引。
他周憐怎麼會輸呢?
他對著權清皇展露了一抹黎明將至的勝利者笑容。
權清皇想到葉楚月又要回到自己身邊,呼吸加深,心臟跳動飛快,也是鬼使神差般露出了一抹笑。
「周憐,還得是你。」
周憐的局,太完美了。
就算是神明臨世,怕也看不透這被世事磋磨過的人心和無法具象化的執念!
門主大人。
您——
又要,為人魚肉了。
……
「阿嬌?」慕傾凰端了一杯熱茶過來,扶著陳蒼穹問:「你看起來臉色不好,可是哪裡不舒服了?」
葉天帝拿出一枚藍紫綴色的培元含靈丹遞給了陳蒼穹,「蒼穹心力交瘁許多,這培元含靈丹,是我和凰兒來此之前你為尋得。只不過先前不得來交給你,而今恰好。」
陳蒼穹看著葉天帝的面龐,元神卻沉溺在周憐所說的話以及烙印深刻的秘密記憶之中。
相識多年的朋友,忽而有些陌生。
葉天帝和慕傾凰對視了眼,俱有一絲迷惘。
「這丹藥不算極好,日後我和凰兒會為你尋得更好的來。」葉天帝只得這麼說。
陳蒼穹不僅是慕傾凰的生死之交,也是他的好友。
他很懊悔,沒保護好慕傾凰,也未能護住陳蒼穹。
慕傾凰流落在神武長安十幾載的時光。
陳蒼穹則在虛空受盡折磨。
長虹不在。
他作為下界的葉天帝,未能盡責,實乃一大憾事。
「培元含靈丹,乃鳳毛麟角之物,怎不算極好,已是佳品了。」
陳蒼穹強顏歡笑,像是在逢場作戲。
都是多年的朋友,定然發現了不對勁,但也沒多說什麼,亦未點破。
有些話,還需要陳蒼穹自己開口說。
「謝了,葉大哥。」
陳蒼穹收下了培元含靈丹,喝了慕傾凰遞來的熱茶。
她心事重重,卻不發一語。
蒼白的肌膚。
泛紅的眼梢。
還有破敗的身軀,讓她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憔悴破碎。
「阿嬌。」慕傾凰喊了一聲。
「我想長虹了。」
陳蒼穹說:「讓我,獨自想想吧。」
話音落下,便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到了旁處。
「蒼穹這是怎麼了?」葉天帝憂心忡忡。
「相思成疾的無奈苦痛。」慕傾凰嘆息,眼裡儘是心疼,「我們二人苦盡甘來了,那阿嬌呢,阿嬌的苦何時才是盡頭,又還要多少個年頭呢?」
葉天帝不語,「已經盡力在找長虹了,但願會有重逢團圓的那日,便不負蒼穹過往 顛沛漂泊。」
「讓她靜靜,此事暫且不要讓小月知曉,賭道過後,小月被焚的元神還需要靜養,好在那墨氅,有恢復元神之功效。」慕傾凰道。
楚月有著火燒元神的過往,後來雖鮮少見到,但家人們在人屠宮鍛造墨氅的時候,特地尋了珍貴的藥材,用特殊的方式搗碎入氅。
如此,就能治癒滋養楚月的元神了。
只是沒人想到,這墨氅才送給楚月,就派上用場了。
是慶幸,更是連綿無盡作為家人的心疼和無奈。
陳蒼穹獨坐在樹前陷入了沉思。
似是察覺到什麼,下意識地抬頭。
楚月正在雲霄高處,於萬丈殘陽的餘暉里,看著她,與她視線交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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