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沈君婥大婚的日子。
李昂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到了客廳,商紅葉、高長恭、唐斬、白玉蘭等人,早就起來,正在等候。
「都準備好了麼?」
眾人點頭。
「那便出發。」
李昂擺手。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蕭家既然想要排場,那便給他蕭家排場。
至於今兒這婚,結得成結不成,那又是另外一碼事。
……
上午九點,錦城大酒店,張燈結彩,一片喜慶。
此時新郎蕭海迎親的車隊,已經把新娘沈君婥接到了酒店,司儀和婚慶公司的人,正在忙碌,為婚禮做最後的準備。
蕭家祖上八代都是寒門,到了蕭長富,從賣拖拉機起家,幾經浮沉,博下數億身家,完成階級跨越。
今日蕭家獨子蕭海大婚,便來了不少身家數億到十數億的富豪撐場面。
這些大腹便便的富商們,穿著雖說華貴,談吐就頗顯粗俗。
帝國有句名言,三代人才能培養出一個真正貴族。
蕭家自身都是暴發戶,也不可能結識什麼真正的豪門世家。
不過比起沈家這邊,蕭家這邊的排場,還是要大不少的。
若是三年前的沈家,那是真正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只是沈蒼生死後,沈氏傾覆,從雲端跌入塵埃。
從前那些攀附討好的——
形同陌路的形同陌路,撇清關係的撇清關係,更有甚者,還要落井下石。
人性本就是這麼真實。
所以沈家這邊,就只三三兩兩來了幾個老家的親戚,基本都是苦哈哈出身。
跟蕭家這邊比起來,差得太遠太遠。
作為新娘的母親,蘇蘭坐在大舞台的第一排位置,等待著婚禮開始。
眉宇間,卻蘊著一抹憂色。
三天前跟李昂一番談話,讓她重新去審視蕭海這個准女婿,愈發覺得不靠譜。
女孩子嫁人,若是遇人不淑,這輩子可就全毀了,她憂心此事,這三天覺都睡不安穩,人都消瘦不少。
李昂跟她講過,此事交給他來辦。
蘇蘭無條件信任。
「親家母,婚禮還有一個小時後就要開始,怎麼李昂還沒來?他那天不是答應過,要幫著你們沈家找證婚人麼?」
楊翠問道。
「你放心吧,我家昂兒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蘇蘭答道。
「話是這麼說,不過錢府尊馬上就要來了,李昂要是請不到上得台面的大人物,你們沈家鬧笑話也就算了,惹得錢府尊發怒,誰來擔當?親家母啊,有句老話說得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楊翠還在喋喋不休。
「楊翠,你覺得當著一個母親的面,說她的兒子,合適麼?」
蘇蘭平日裡待人接物,都是溫婉性子,從不與人發火。
不過楊翠三番五次說李昂的不是,她脾氣再好,也忍受不住了,直接發了飈。
「這——」
楊翠倒沒想到在她看來是個軟柿子任由拿捏的蘇蘭,還有這麼剛烈的一面。
就在此時,蕭海和沈君婥這對新人,也往蘇蘭和楊翠這邊走來,身邊還跟著幾個伴郎和伴娘。
其中就包括韓磊和陳佳佳。
「媽,這都幾點了啊,大舅哥怎麼還沒來。他答應的事,不會黃了吧?」
蕭海過來後,直接問。
這聲「媽」,教的卻不是他母親楊翠,而是蘇蘭。
「親家母,我也是那天聽李昂說一切包在他身上,才放心大膽請了這麼多貴客,而你們沈家,目前為止,就來了些鄉下親戚,這也太難看了吧。」
楊翠接過話頭:
「也不是我故意要說李昂的不是,這都幾點了啊,他人都還沒出現。不會直接不來了吧?」
「那天我就覺得李昂這小子不靠譜,裝得人五人六的,當誰不知道他是個吃軟飯的貨色一樣,還真拿自己當盤菜!」
「就是,開輛富婆的萊斯萊斯來,嚇唬誰呢?」
陳佳佳和韓磊兩人附和。
沈君婥臉色變了。
雖然她一直篤定李昂是在吃富婆軟飯。
卻一直瞞著蘇蘭。
怕蘇蘭知道會傷心。
「你們瞎說什麼呢。」
蘇蘭呵斥道。
「君婥,大家都看得出來的事情,有什麼好瞞的。」
楊翠看了看沈君婥,接著又跟蘇蘭說道:
「親家母,你也別太生氣,李昂那天承諾的事,肯定是做不到了,他估計壓根就不敢來了,待會兒錢府尊真發起怒來,大不了我們家老蕭擔著。」
「我家昂兒……吃軟飯?!」
蘇蘭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她冷眼看著蕭海:
「你跟君婥還沒正式完婚,先別急著叫我媽。」
目光又轉移到韓磊和陳佳佳身上:
「至於你們兩個小輩,毫無證據的事情,你們長著一張嘴,就能瞎說?」
最後看著沈君婥,斥責道:
「丫頭,我是說你怎麼還在跟你哥擰巴,原來你以為你哥,就是個吃軟飯的?這麼些年,媽媽沒跟你急過眼吧?」
「但媽媽現在對你特別失望。你仔細想想,自小大到,無論你怎麼跟你哥添堵,你哥有真正怪過你?」
「媽媽希望你記住一點,你哥再怎麼心寬,也容不得你一次次的傷害和誤解。別等到他徹底對你失望了,不認你這個妹妹了,你再去後悔。」
「媽……」
蘇蘭一番話,讓沈君婥直接紅了眼。
蕭海道:
「媽……李昂就是個普通退伍兵,現在卻住著豪宅,開著豪車,除了傍富婆,難道還有第二種可能?」
蘇蘭冷聲道:
「都說了,你跟君婥還沒完婚,先別忙著管我叫媽。我昂兒有多優秀,我比你們了解。你們自己坐井觀天,淺陋無知,那是你們的事情,但別當著一位母親的面,說他的兒子。」
別看她平日裡性子溫婉,真發起火來,卻自有幾分威儀。
倒是把所有人都震懾住了。
「伯母,息怒,息怒,這事兒便打住,大喜的日子……」
「君婥,別哭了,妝哭花了,不好看……」
陳佳佳和韓磊兩人,挑起的事端,此刻又開始扮好人。
便在此時,人群發出陣陣驚呼。
一個穿著便服、身材高大、滿臉威儀、氣度卓然的中年人,緩步走進。
身後還跟著幾個扈從。
他一進場,氣勢便橫壓全場,
「錢謙同錢大人來了!」
「早聽說蕭家請了個了不得大人物,來當證婚人,我都還在猜是誰,沒想到是錢府尊,這可是紅頂加身的正六品官員啊!」
「聽說錢府尊跟蕭家有些親戚關係,蕭家這幾年生意也做的不錯,錢府尊才願意屈尊,來給蕭海當證婚人的。」
「六品府尊當證婚人,蕭家真是好大的排場。就是不知道這沈家,能不能請得到同等身份的證婚人?若是不能,那可是要鬧笑話的。」
「我看懸啊,沈家又不是三年前的沈家……現在的沈家,那是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大禮堂的客人們——主要是蕭家那邊請的親朋好友,窸窣議論。
帝國官本位思想極重,對於普通人來說,別說六品府尊,便是七品縣尊,那都是天上的人物。
蕭家能請來德州知府錢謙同,那確實是天大的台面。
不過要是沈家請不來同層次的證婚人,那不僅會鬧笑話,還是對錢府尊的冒犯。
總不能隨便找個阿貓阿狗一樣的貨色,也能跟錢府尊相提並論吧。
錢謙同一進場,蕭長富便去迎接,其他客人也紛紛躬身,跟他行禮。
錢謙同擺了擺手,也不跟誰交談,目不斜視,走向大舞台,坐到了證婚人的位置。
也沒人覺得他傲慢。
堂堂府尊,紅頂加身,又何須將他們這些庶民放在眼中?
「親家母,錢府尊已經來了,李昂卻還沒出現,他若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那他人呢?」
楊翠問。
蕭海、陳佳佳、韓磊等人,雖然沒有繼續嘲諷。
眼中的奚落和鄙夷,卻是毫無掩飾。
「慌什麼。」
蘇蘭淡淡道。
她自己教出來的兒子,自己了解。
昂兒絕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也絕不可能去吃什麼軟飯。
這群井底之蛙,粗鄙淺陋,不識真龍,可悲可笑。
雖然沈君婥才是她跟沈蒼生的親生骨肉。
但真正繼承她丈夫風骨和脾性的,卻是昂兒啊。
便在此時,酒店大禮堂的門,被緩緩推開,就有一雄偉男子,踩著緩慢勻速的步子,緩緩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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