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醫院十六樓的特護病房裡很安靜。
朱芮雅躺在病床上,看著陳浩靜靜地坐在窗口旁的椅子上看書翻資料。
她很清楚,陳浩看的書和資料,內容的絕大部分都是關於醫學方面的,尤其是前兩天,她發現,陳浩查看的病例,基本上都是和她現在情況差不多的。
如果說,陳浩的幫助,陳浩的執著,陳浩為她做的一切都讓她很感激的話,那陳浩現在做的這些事情,就讓她很感動。
因為,這不僅僅是錢和勇氣的問題。
專業的醫書是枯燥的,無論裡面寫的是什麼樣的病例,都一樣。
但陳浩卻看的很用心,不時還會做一些筆記。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朱芮雅,雖然不懂那些筆記,究竟代表著什麼。也不懂,那些醫書裡面的專業術語,講的是什麼,卻知道,如果沒有恆心,和韌性,陳浩是絕對看不進去的。
如此用心的陳浩,必然會成為一個好醫生。
朱芮雅相信這一點,這與報恩感激或者是感動的情緒無關。
書桌旁,將整本外科操作導論看完之後的陳浩將書放下,伸了個懶腰,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朱芮雅在對他笑,手裡還拿著一個剛剛削過皮的蘋果,溫馨地說道:「給你的。」
陳浩笑了,走過去伸手欲接。
沒想到,朱芮雅手一縮,將削過皮的蘋果放在了胸前,調皮地望著他說道:「吃東西前,要洗手。」
陳浩笑了。
通過這兩天的接觸,兩個人的關係,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所以早就沒有那種嚴肅的氣氛,兩個人也時常開些玩笑,雖然不能抑制病情,卻能令朱芮雅的情緒好起來。
所以陳浩見朱芮雅調皮,不由得笑著走到了床邊,張大了嘴巴去咬朱芮雅手中的蘋果。
朱芮雅本想躲,但怕陳浩萬一咬在了她的胸前更尷尬,就只好用蘋果去堵陳浩的嘴。
「好吃。」陳浩大口的咀嚼著,笑哈哈地說道:「這蘋果經過美女的手削出來,果然味道更佳。」
朱芮雅嗔道:「我看你呀,簡直邋遢的沒救了。」
陳浩又咬了一口朱芮雅手中的蘋果,笑道:「你以為我傻的,我去洗了手,還能吃到這麼有味道的蘋果嗎?」
朱芮雅臉有些紅了,嗔道:「蘋果就是蘋果,還能有什麼味道,你自己拿著。」
陳浩爆笑地看著她羞紅的面頰,耍賴道:「你幫我拿著,我沒洗手。」
朱芮雅無奈,但看著笑盈盈地陳浩,還是乖乖地配合著陳浩的懶惰,但心裡卻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眼前的陳浩笑得異常陽光,雖然感覺上,他是在占她的便宜,可卻令朱芮雅由心底里特別的開心。
如果能一輩子這樣該有多好啊。
可朱芮雅雖然期望,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陳浩年輕,有大把的青春年華,在醫學方面又努力用功,加上不錯的身世,他的前途必然無可限量。
可她朱芮雅呢?不過是個只能躺在病床的殘廢女人而已,難道,她真的要拖累陳浩一輩子?要靠陳浩的施捨來生活嗎?
她不要這樣。
這樣的她,不是朱芮雅。
眼睛彎成了一彎明月,朱芮雅小心翼翼地掩飾著眼中那抹憂傷,甜蜜地看著陳浩一口一口地咬掉她手中的蘋果。
直到看起來似乎有些貪婪的陳浩快要咬到她的手指時候,她才紅著臉,將蘋果胡丟到病床旁的垃圾桶里。
陳浩吃的津津有味,似乎意猶未盡,但朱芮雅卻知道,陳浩這樣的表現,與其說是蘋果味道不錯,還不如說,是陳浩想讓她高興。
「陳浩,說點正事吧。」朱芮雅正色道:「快畢業了,你也該考慮一下前途了,不能總在醫院裡陪著我。」
陳浩看著她說道:「已經考慮過了,我會利用這個暑假學習醫大的全部教材,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現代醫學的學習。」
朱芮雅說道:「你有打算就好,我這裡沒什麼事,你不用每天都來陪著我。」
陳浩笑:「你很快就會站起來,所以你就算是想讓我天天陪著你,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芮雅笑彎了眼睛,可心裡卻五味雜陳,面對堅信她能夠很快站起來的陳浩,她真的沒有勇氣對陳浩講,她很清楚,以目前的醫療水平,她根本就不可能在站起來了。
所以她只能笑著說道:「嗯,我也相信,我很快就能站起來。」
「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陳浩自信的很有底氣,畢竟為朱芮雅煉製靈藥的藥材已經備得差不多了,只要陳浩去山裡尋找捉一隻笑面蜘蛛回來,提升了自己的境界,這問題自然就迎刃而解。
「你是最棒的。」朱芮雅由衷地望著陳浩,儘管明知道自己的病情,並沒有陳浩說得那樣輕鬆,可朱芮雅始終堅信,陳浩會成為最優秀的醫生。
陳浩騷騷一笑,說道:「那當然,也不看看我誰。」
朱芮雅笑彎了眼睛,說道:「說你胖,你就喘上了,你也謙虛點。」
陳浩一笑,剛準備繼續發表他的自戀宣言,就察覺到,朱芮雅的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陳浩問道。
朱芮雅伸手摸了摸腹部,蹙眉道:「好像有些漲。」
陳浩皺眉走到朱芮雅的身旁,掀開朱芮雅的睡衣,用手按了按朱芮雅的腹部,當找到朱芮雅所說的位置時候,陳浩笑了。
不理會朱芮雅臉上的羞意,他伸手摸了一下墊在朱芮雅身下的尿不濕,和乾爽的紙尿褲,說道:「別但心,這是尿憋的,等著,我叫護士來給你做導尿術。」
說罷,陳浩就要去按床頭鈴。
可他剛伸手。
就被朱芮雅拉住了。
陳浩詫異,但朱芮雅的臉卻漸漸的紅了,如同蚊子哼哼似的小聲說道:「我想讓你來幫我做。」
「什麼?」陳浩愣住了。
臉紅得滴血的朱芮雅鼓足了勇氣,望著陳浩說道:「我想要你來幫我做。」
陳浩望著朱芮雅,良久後說道:「為什麼?你應該清楚,導尿術會涉及到很隱私的部位,這會讓我們彼此都很尷尬……」
臉紅得賽關公地朱芮雅輕咬銀牙,打斷道:「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醫生是沒有性別的。你既然想要學醫,以後遲早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我希望你來給我做。」
陳浩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想讓我在你的身上練手?」
「嗯。」朱芮雅紅著臉不看他,說道:「不用害怕,我現在感覺不到疼。」
陳浩笑了笑,他不是傻子,就算朱芮雅沒有說,他現在也能夠猜到朱芮雅的心思。
她一直想要回報陳浩,可是現在的她什麼都做不了,陳浩學醫,總是需要實踐的,所以朱芮雅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在她看來,這或許是她現在唯一能夠幫助陳浩的地方。
「好。」深吸了口氣的陳浩望著朱芮雅,說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嗯,我相信你。」
去護士站拿了套導尿包回來,陳浩在朱芮雅的床邊將導尿包打開,隨後沉默地將朱芮雅的睡褲脫到了膝蓋以下,用2%的潔爾滅藥液幫朱芮雅清洗。
隨後托起了朱芮雅的兩條腿,而朱芮雅也配合著儘量,漲紅了臉看窗外的藍天。
但陳浩卻沒半點褻瀆的心思。
因為這個導尿術對於陳浩來講,實際上也沒有半點的新鮮感。
雖然世人都覺得導尿術應該屬於現代醫學,但實際上,在陳浩前世的古代,導尿術就已經被廣泛的應用。
哪怕在這個轉世出現了偏差的世界,這個世界上最早使用導尿術的人,也是由華夏古醫學家,孫思邈率先發明並使用的,只不過,受制於那個時候的科技發展,用來到施展導尿術的是蔥管,而不膠皮管。
這種手術,華夏古醫學至少要領先西方現代醫學千年。
所以對於醫術超群的陳浩來講,這種小手術的操作完全沒有任何的難度,至於練手,就更沒有必要。
只是。
陳浩無法拒絕。
因為這是朱芮雅的一片心意,這是她拋棄了羞澀和不安後做出的決定,陳浩有什麼理由拒絕?有什麼資格拒絕?
他能做的,就是做好這個簡單的手術,別讓朱芮雅失望。
再次消毒整理,儘量輕柔地將的塑膠導管插進去。
朱芮雅身子一顫,沒吭聲。
塑膠導管推進了大約五六厘米,就見到黃色的尿口液順著導管流了出來,陳浩一邊整理尿袋掛在病床旁。
同時為了化解尷尬,陳浩說道:「瞧,這種小手術的操作跟本就難不住我。」
「嗯。」朱芮雅不敢看陳浩。
陳浩一笑,抱過朱芮雅的大腿,準備幫她蓋好。
可就在這時,病房的門突然開了。
隨後陳浩和朱芮雅就見到提著果籃,抱著鮮花的校花薛傲菡正站在門口望著他們,臉上僵著本該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