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見她被自己刁鑽、到位、有力的反問弄得沒話說了,就得意地笑了,說道:「說呀?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你輸了。」
丁一又嬌嗔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江帆哈哈大笑,他毫不客氣地將車拐進軍區大院。
丁一慌了,看著他,說道:「真的不行,上次小狗就餓了一天,我回去的時候,它都抬不起頭來了,心疼壞我了,杜蕾他們要剝奪我的撫養權了!」
「我也沒說行啊,還是那句話,我沒有要留宿你,你急什麼呀?坐會我就你送回去。」江帆安慰著說道。
丁一隻好不言語了。
看到她無可奈何的樣子,江帆更加得意。
熄了火,江帆給她拉開車門,說道:「我抱你進去吧,省得弄一腳雪。」
丁一趕緊擺手,並四下觀看。
江帆笑了,說道:「怎麼了,沒事,沒人看見,就是有人看見也沒關係,豬八戒抱媳婦,天經地義。」
丁一唯恐他再說出什麼來被人聽見不好,就趕緊拎著包跑了進去。
江帆笑了,鎖好車,大步追上她,擁著她進了電梯,來到了他所住的樓層。
走廊里很暖和,江帆邊走邊脫大衣。
開開門後,江帆把大衣掛在衣架上,回頭跟丁一說:「脫了吧,還冷?」
丁一說:「沒有。」
江帆拿過她的包,給她掛上,然後給她解開外套的扣子,幫她脫下外套,把她的雙手握在自己的手裡,說:「還是那麼涼?」說著,就將她冰涼的雙手,放在嘴邊哈著熱氣,忽然,他做了一個動作,撩開自己的上衣,把她的兩隻手放進去,試圖讓自己的體溫捂熱她……
丁一一激靈,駭然地抽出手,哪知,雙手被他從外面死死地壓住,說道:「別動!」
丁一的手出不來,就縮著手,儘可能地不挨著他的肌膚。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使她的手更緊地貼著自己的身前,說道:「寶貝,就讓我給你捂捂吧,張開手。」
「會很涼……」她小聲地說道。
「廢話,不涼我捂它幹嘛,手捂熱了,我就送你回去。」江帆給出了時間差。
聽他這麼說,丁一慢慢地在裡面把手張開,試探著貼向他溫暖的肌膚。
江帆見她手張開了,就勢一壓,她的雙手便被他實實在在的壓在他的身前上。然後把她緊緊地抱住了。
就這樣抱著她,一動不動。
丁一的心漸漸地跳了起來。他的懷好熱,讓她真的感到了溫暖,實實在在的溫暖。此時,他的體溫,正在通過自己的指尖,慢慢地向自己傳輸過來,過去那些溫暖幸福的時光,又似流水一樣,涓涓地漫過她的心田,撫過她內心所有的憂傷……
也許,對於丁一來說,此時的溫暖,勝卻人間無數……
她的臉貼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不,應該說是貼在了自己的雙手上,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雙眼漸漸地有了淚光了……
江帆見她不再掙扎,就把她抱得更緊了,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內心裡,再次有了很踏實的感覺。
他們就這樣靜靜的抱著,一動不動,似乎,抱著,便是最好的詮釋。
江帆希望用自己寬廣、溫暖的心膛,化解她心中所有的堅冰和憂傷,讓昨日美好的時光重現,讓他們彼此心無旁騖地愛著,好好享受相聚的快樂和幸福。
淚水,悄悄地從丁一緊閉著的眼角滲出,曾幾何時,這個懷抱給予了她太多的快樂,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曾幾何時,為了在這個懷抱找到久違的溫暖和安全,她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了他,企望他帶上自己,奔向他所描繪的那些美好……
誰知,這段愛的苦旅,給她帶來的不光是美好,還有痛徹心扉的痛苦。當年,他一聲不吭,把她拋在了亢州遠走他鄉,讓她經歷了怎樣的煎熬、痛苦和不解,整個人就跟一下子墜入到了冰窖之中一樣,孤獨、無助、茫然不知所措,那種不亞於生離死別的疼痛,至今她還還歷歷在目,想起還是會隱隱作痛。那種疼痛,絲毫不亞於當年失去媽媽那樣,心,似乎一下就被人活活挖去了……
如果沒有科長鼎力相助,她可能真的就和他永別了……
她永遠都忘不了在三源,她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也就是從那時起,她又燃起了對他的嚮往,聽信了科長的話,認為他去支邊有著迫不得已而且還不能跟她訴說的理由,這樣,才有了後來跟科長去了草原……
想到草原之旅,她的身體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
江帆捕捉到了她身體的顫抖動作,下意識地用力地抱緊了她。
「江帆。」她輕聲說道。
「我在。」
她哽咽了……
江帆板起她的頭,捧起她的臉,就見她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他低著頭,輕聲說道:「想說什麼?」
「那真是一個恐怖的夜晚,我差一點就被狼叼走了……」說道這裡,她的呼吸哽住了。
江帆的心一動,抱緊了她,說道:「那個夜晚,我也沒好到哪兒去……」
「誰說的,我被狼叼走,你會更好,你更可以肆無忌憚地去追逐你的幸福……」
話沒說完,嘴就被他堵住了,他親吻了她幾下,說道:「你這話能要我的命,你知道嗎?」江帆的眼裡,也有了很深沉的痛苦。
她天生就不是一個會指責別人的人,天生就不是一個能用話發泄痛苦和不滿的人。聽江帆這麼說,眼淚索性湧出,她啜泣說:「江帆,有一段,我也感覺我沒有命了,好孤獨,無法排遣,天天憑弔我的悲傷……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才開始抄書……」
天,江帆痛苦地仰起頭,緊緊地閉著眼。
「我以為真的就這樣永別了,可是……」她說不下去了,心口堵得難受。
江帆低下頭,他的眼睛也紅潤了,心口處一陣干疼,說道:「別說了,受不了……」他再次將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身前。
外面的雪還在下,紛紛揚揚的,地面已是一層潔白了。
他抱著她,不停地拍著她的後背,以期讓她平靜下來。「我們坐過去吧。」
她點點頭。
於是,他擁著她,來到窗前,拉上客廳的窗簾,他們坐在了沙發上。江帆仍然沒有鬆開她,他們就這樣坐在了沙發上,江帆把她的手換了位置,繼續捂著,抱著她,低沉地說道:「人,孤獨久了,就容易活在回憶里,不瞞你說,你的痛苦我也經歷過了,那就是我來閬諸找你,那是我支邊第一次回來,但是我看到了你和你父親還有你的……那個同學,那個時候,我也感覺自己的心頭肉被人挖走了一樣疼……」
丁一抬起頭,透過淚眼看見他的嘴唇有些顫抖。
「後來,長宜才說那是個誤會,但我已經沒有那麼自信了,我就把我的號碼給了他,讓他轉給你,如果你心裡有我,就會給我打電話的。」江帆紅著眼,捧過她的臉,看著她說:「你知道嗎,那段時間就跟犯人等著宣判的心理一樣,我不知道我會等來什麼,但是我沒有選擇,只能等……」
丁一的淚水流得更歡了。
「上蒼還是眷顧我,讓我等到了,那天的晚上,我感覺草原的夜都是明亮的……」江帆的眼睛紅潤了。
丁一抽出手,抹去了他眼角的一絲淚痕,說道:「如果我不打呢?」
江帆低頭看著她,說道:「我心存僥倖,就像我那首詩留下的暗示一樣,我感覺你會讀懂。」
想起他的詩,丁一的淚水又流出來了。
江帆又說:「長宜說,你還在給我保留著最後一滴淚,所以,我堅信。」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曲曲折折、風風雨雨後,我得到了一個更好的你,你也會得到一個更好的我,我們誰都沒有錯過對方,但請相信,這次不是緣分,是你我的堅守,因為,我不甘失去你,你也不甘失去我,不然,你也早就不是你,我也早就不是我了。你說對嗎?」
丁一把頭貼在他的身上,說:「有那麼一點吧。」
江帆說:「所以寶貝,接下來,讓我們在一起,我們必須在一起,這個沒有商量的餘地。等我選舉結束後,我到新加坡,正式向你父親求婚,求他將女兒嫁給我,你說怎麼樣?」
眼淚,再次從她的眼睛中撲簌簌地流出,她的嘴唇顫抖著,半天才哽咽著說道:「這是個最糟糕的主意……」
江帆含著眼淚笑了,他伸出手,用指肚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糟糕就糟糕吧,將就點吧,誰讓你遇上呢?自認倒霉吧。」
她抬起頭,看著他,淚水,不斷地從她的腮邊滾過,掛在她柔美的下巴上,不停地滴落下來。看著這個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割捨的男人,傷感的淚水一波一波地湧出……
他的內心也很激動,她的這句話,等於給他敞開了門,他等待的太久、太苦了,無論是眼睛還是內心,都是酸脹酸脹的,他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喉嚨滾動了好幾下,才輕聲說道:「不哭,不哭了……」
他越說,她的淚水流的越歡,兩隻眼睛就像是浸泡在兩旺深泉中,不停地往外涌著淚水,好像這些眼淚,平時都是深藏在一個不見天日的深井當中,現在才有機會湧出來一樣……
也許是淚水流的太多了,以至於她的內心充滿了尖銳的隱痛,就是流眼淚也無法使這種痛減輕。強烈的感情如泰山壓般地向她襲來,她的手腳有些麻木了,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心臟也要窒息了……她有些頭暈目眩,無力地偎在他的懷裡,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那樣無助……
窗外的雪花,早已經為大地覆上一層潔白,無數精靈從天而降,優雅而神秘。
江帆摟著她,吻著她,不停地吻著她,直到她慢慢平息了啜泣,直到她的眼淚被他吮干……
一切仿佛都是那麼自然,他抱起她,來到了臥室,沒有開燈,也沒有拉窗簾,天幕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為他們舞蹈,樓下廣場上的燈光,映襯得的屋子裡一片昏黃。
他們相互擁抱著,綿長地吻著,他期望著將她清冷孤獨的內心溫暖、烙熱,融化在他的懷裡……
借著窗外昏黃的燈光,他看著她,眸光轉深……
她也看著他,指尖摩擦著他的頭髮里,雙手撫著他臉上的每一寸肌膚。打量著他,夜幕中,他的臉龐依然是那麼英俊,他的眼睛依然是那樣深邃,讓她著迷。她好想融進他那對漆黑深遠的瞳眸中不出來……只是一會的對視,她的眼裡,就又閃出淚花……
他低下頭,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再次吻著她的眼淚,那股從唇縫裡傳遞過來的清新氣息讓她有些迷醉,她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他開口了,柔聲說道:「抱住我。」 目光深情而溫柔,
她不知何意,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誇獎她:「真乖……」說著,就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了,讓她動彈不得。
「寶貝。」他輕聲說道:「從遇到你那天起,就夢想著跟你朝夕在一起,就這樣抱著你,我從來都沒有打算放棄你,哪怕在我最孤獨無望的時候。也許,這是一種執念。哲學上認為這種執念是有形的,一個人過分專注於某事某物,長時間淪陷於某種情緒,這一情結就會成為有形,不管經歷了什麼,你我心中扔將這份執念存於心中,終將會把它束縛住。現在,你就被我束縛在懷中了,我不但有這個執念,還有占有的權力,你說對嗎?」
他的話,他溫柔的語調,將這個昏黃的房間,暈染成一種溫暖的氣氛。她的心砰砰地跳著,大氣不敢出。
他抬起身,吻她,那吻,仍然讓他頭暈目眩,她意識模糊了,漸漸地沉醉其中了……
「冷嗎?」他輕聲問道。
她點點頭。
他覆在她的身上,拉過被子,偌大的被子將他們倆個完全包裹住了。
他抱緊了她,說道:「身上怎麼這麼涼?」
「沒人疼……」伏在他的身前,她居然說出了這句話。
「哦,天。」他再次把她抱緊,心就有些疼了。
丁一的身體的確有些涼,也可能參加酒會出來後在外面等他時凍得時間過長,儘管她的手被他捂得差不多了,但身體還是很涼。
江帆一骨碌坐起,說道:「我去放熱水,你泡一泡就會暖和了。」
丁一趕忙說道:「不用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江帆早就走了出去。
丁一見他走了出去,隨後也快速起來,借著窗外的燈光,開始穿衣服。剛穿上一條腿,江帆就進來了。
江帆一見她正在穿衣服,找到牆上的開關,房間的大燈便被打開了。丁一一驚,嚇得她立刻躺下,縮進了被子裡,那沒有穿上的另一條腿的褲子露在外面。
江帆既好氣又好笑,丁一被燈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驚慌地喊道:「拉窗簾,快點拉窗簾!」
江帆走到窗前,將兩層窗簾一起拉上,然後,坐在她的頭邊,說道:「為什麼穿衣服?」
丁一這才從被窩裡伸出腦袋,說道:「我惦記小狗……」
江帆伸出手,把被子給她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腦袋,說道:「你擔心小狗餓肚子?」
「是的,我中午加班就沒回去。他既要便便又要吃東西,上次我在你這過夜了,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它都沒精神了,而且一天也不願搭理我……」
「就這個理由?」江帆直視著她。
丁一看著他,怯怯地點了點頭。
「沒有其它的原因?」
丁一有些心虛地說:「我不知道你指什麼?」
「比如,討厭我?」江帆緊盯著他問道。
丁一看著他,鼻頭就紅了,隨後,眼圈也紅了,眼看著眼淚又要流出來,江帆趕緊說道:「好好好,不說了。」
江帆隨後站起身,就開始穿衣服,他一邊扣腰帶一邊說道:「你的鑰匙呢?」
丁一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怔怔地看著他,「什麼鑰匙?」
「你家大門和屋裡的鑰匙。」
「幹嘛?」丁一掩著被子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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