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姨不好意思了,說道:「一會江市長來,我想穿那件衣服。」
丁一說:「他來您不用換衣服,這件就很好。」
喬姨說:「這件穿了十來年了,江市長第一次登門,怎麼也得注意一下形象。我再去找找那件衣服,自從杜蕾給我買了後,還沒怎麼穿呢?難道真的帶新加坡去了?」
丁一笑了,說:「十有八九,你在新加坡穿不著,所以對這件衣服沒有印象。」
她這樣一說,喬姨便不再堅持去找衣服了,就說道:「哎,這事鬧的,我這個季節能穿的衣服,還就是那件針織開衫能穿出去,這在家還得好幾天吶,改天要到商場轉轉去了,不然到時候會親家,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丁一知道喬姨過日子的確是把好手,自己省吃儉用,平時的確連件衣服都不捨得添置,可爸爸的衣服到時從來都不缺。
下午快下班時,丁一接到了江帆的電話,江帆說:「你真是寬心,怎麼也不想想晚上我帶什麼禮物?」
丁一笑了,說道:「我早說了,那是你的事。怎麼,你到現在都沒想好給老丈人帶什麼禮物嗎?」
江帆說:「你這個讓實在不怎麼樣,關鍵時刻袖手旁觀,我不是時間有限嗎?再說,如果讓我現在準備,我只會準備好煙好酒。」
「呵呵,我爸他抽菸。」
江帆認真地說道:「這個是風俗,不抽菸也是要帶的。第一次登門見岳父,菸酒是不能少的。」
「呵呵,好,隨便你帶什麼了,只是……」
「只是什麼?」江帆急忙追問。
丁一欲言又止,說道:「呵呵,沒什麼了,喬姨讓江市長早點來,說是讓你和大家多熟悉熟悉。」
江帆說:「我只有跟她不熟悉了,其餘的都熟悉了。對了,我是不是要給她特別地買件禮物?」
丁一笑了,說道:「其實,我剛才想說沒有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江帆懂了,他說道:「好,我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買什麼好?或者她喜歡什麼?」
丁一想了想說:「那就也給她買一件羊毛衫吧,她從新加坡回來,只穿回個外套,在家裡穿的還是舊毛衣,對了,要薄的,現在正好穿。」
江帆說:「親愛的,這個任務是不是由咱倆一塊完成?畢竟你了解喬姨的身材,我一個人做這事有點盲人摸象。」
丁一笑了,說道:「好,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江帆說:「我下班後去接你。」
「好的。」
丁一剛剛放下電話,就傳來敲門聲,她回頭一看,敲門人已經進來了,是於笑然。
於笑然說道:「丁姐,我還以為你不在呢?」
丁一說:「我今天不上直播,剛給一個專題片配完音,你找我有事嗎?」
於笑然扭捏著說:「小丁姐,我想晚上請你吃飯。」
「哦,那可不行,晚上我家裡來人,我一會回去就要幫助喬姨準備招待客人。」
於笑然說:「他們回國了?」
「是的,昨天回來的。」
「哦,那就算了。」於笑然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丁一感覺她的情緒不高,就叫住了她,說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的同學賀鵬飛惹你不高興了?」
於笑然聽丁一這麼說,立刻轉過身來,說道:「不是他還能有誰?」
丁一看了看,還有時間,就說道:「來,坐下說。」
於笑然說:「我知道,他喜歡的是你,但是我知道你們走不到一塊兒我才開始追求他的。其實丁姐,我跟你說,我從小就喜歡飛飛哥,只是那個時候太小,我們都沒有意識到,等我真正意識到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心裡早就有人了……」
丁一打斷她的話,說道:「笑然,我和鵬飛的關係的確不錯,但我們只是同學的關係……」
於笑然不等她說完,就說道:「你不用解釋,你們的事表嫂都跟我說了,儘管我不敢肯定你心裡的那個人是誰,但我清楚,那個人應該不是飛飛哥。儘管如此,你一天不塵埃落定,他就不會死心,就會想著你一天的,所以丁姐,我求求你,你快點結婚吧?」
丁一聽完,噗哧一聲笑出聲,她說:「你這是什麼理論?我跟鵬飛只是同學關係,我記得之前就跟你明確過,笑然,你怎麼到現在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於笑然眼淚汪汪地說:「我知道你們是同學關係,剛才已經跟你說過了,表嫂、飛飛都跟我說過,但我感覺他喜歡的就是你,我,甚至其他女孩子,他真的都不上心,你讓我怎麼辦?」
丁一遞給她一張紙巾,說道:「笑然,你儘管放心,放心去追求你的愛,我不會成為你們的障礙,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於笑然說:「我知道,我都明白,但就是那個呆子不明白,所以,你一天不結婚,他就一天不死心。」
丁一說:「我不認為賀鵬飛會守著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而不醒。既然你愛他,就要相信他,理解他,從而也要相信你自己,試著跟他溝通,包容他,而不是在我這裡費心思。」
正說著,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岳素芬從外面進來。
丁一趕忙站起來,說道:「岳台長好。」
岳素芬笑著給了她一下,說道:「少跟我來這套。笑然,你怎麼在這兒?」
丁一衝岳素芬擠了擠眼睛,岳素芬看著她紅紅的眼圈,就明白了,說道:「是不是小飛惹著你了?」
於笑然看了岳素芬一眼,說道:「不是他能是誰?」
岳素芬說:「你們倆真是一對冤家,讓我說你們什麼好呢?」
丁一趕緊拽了拽岳素芬的衣角,說道:「笑然來這裡,是想請我吃晚飯的。」
岳素芬「哦?真是沒良心,怎麼不請我?」
於笑然說道:「請你幹嘛,你又不幫我,還總是批評我。」
「哈哈。」岳素芬和丁一都笑了。
岳素芬說道:「對了笑然,我還說見了你跟你說下,怎麼最近出圖像總是笑肌打不開?整著個臉子,怎麼讓小朋友跟你親近啊?」
於笑然搶白她說道:「你這廣播電台交通台的台長,怎麼管起電視台的事了?電視台的台長姓汪,不姓岳,別把手伸那麼長好不好?」
岳素芬被她說得一時沒了詞,半天才說道:「嗨?你個死丫頭,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還不讓說了?小心小飛回來我給你上眼藥。」
於笑然說:「表嫂,我巴不得你給我上眼藥呢,只要能讓他注意到有我這麼個人就行。」
岳素芬看著丁一說:「看了沒,還真是走火入魔了?真應了那句俗話,什麼人找什麼人。算了,不理你了,我還是說正事吧。」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包里拿出一封信,說道:「小丁,我剛才去局裡,郎局長讓我把這封信帶給你。」
丁一說道:「我的信?」
岳素芬說:「是你的,不知道怎麼寄到廣電局去了。」
丁一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原來,這是一個交通台的聽眾寫給丁一的信。
這個聽眾是個出租車司機,她是聽了最近交通台重播的岳素芬訪談丁一的節目後,給她寫信的。她說五年前,她產下過一對雙胞胎兄弟,但不幸的是,他們長到了一起。當時婆婆就想把孩子扔掉,認為是怪胎,不吉利。她苦苦央求,婆婆才留下了她的孩子們。可是,十多天後,這對雙胞胎兄弟突然發燒,丈夫抱著他們趕了幾十里的路程,把孩子們送到了閬諸市醫院,兩天後,丈夫一個人回來了,跟她說,兩兄弟沒有搶救過來,死了。她問丈夫,孩子們的屍體在哪兒,丈夫說火化了。她當時就預感不是沒有搶救過來,而是丈夫遺棄了他們,就天天跟丈夫吵鬧,要她的孩子們,最後丈夫含著眼淚告訴她實情。
當時丈夫抱著孩子出門的時候,婆婆嚴厲警告丈夫,不許再把他們抱回來,因為沒有錢給孩子們看病,更沒有錢給他們做身體分離手術,丈夫拗不過婆婆,就把孩子扔在醫院的垃圾桶旁邊。她聽說後,連夜趕到了醫院,找遍了醫院的垃圾桶,也沒有發現她的孩子們,那幾天,她天天在醫院門口遊蕩,問遍了醫院的保潔員,但是醫院的保潔員誰都沒有看到嬰兒,她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大病一場,萬念俱灰的她,最後選擇了跟丈夫離婚。離婚後,她沒有再婚,而是憑藉自己勤勞的雙手,在閬諸做起了小買賣,先是從撿破爛做起,最後成為一名出租車司機。她說她聽了交通台的廣播後,感覺丁一報道的福利院的一對連體兒童跟她的孩子很相像,所以才給丁一寫了這樣一封信。
丁一看完後,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岳姐,恭喜你,你又來素材了。」
岳素芬接過信,看完後,說道:「人家是給你寫的信,我不能搶你的買賣。」
丁一笑了,說道:「人家是聽了交通台的節目後才寫的這封信。」
就這個問題,岳素芬不再跟她抬槓,說道:「你有什麼想法?」
丁一說:「關於福利院的專題片首次播出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多月的時間了,中間先後重播了幾次,交通台又造勢宣傳,福利院也先後接到過電話,有的人是專門詢問某一個孩子的情況,也收到過專門送給某一個孩子的衣物、錢財和玩具的,這樣的情況很多,院長有一天給我打電話,說起這個情況,我當時就想,當然是沒有任何根據的胡思亂想,這些好心人中,會不會有孩子們的親生父母?他們之所以拋棄自己的孩子,可能有著這樣那樣的困難,不然不會狠心遺棄自己的親生骨肉。我相信,儘管這些父母遺棄了孩子,但他們絕不會忘記他們的孩子,他們在心底里會一直有這樣的記憶,他們會時常在心裡想這個問題,他們的孩子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現在過得怎麼樣?所以我就想,這些父母,會不會因為咱們媒體宣傳的原因,被重新喚起曾經的記憶?那些捐助福利院的人群中,有沒有這些孩子們的父母?如果有,或者如果這些父母現在環境改善了,他們是否想重新領養回自己的孩子?」
丁一說到這裡,看著岳素芬和於笑然。
「你沒有在編小說吧?」於笑然看著丁一說道。
丁一笑了,說道:「我這也是突然間想到的。細想想,這種假設極有可能存在。你想,這些孩子,都是閬諸市和周邊縣市送來的,應該他們的父母和他們的家就在本地或者閬諸周邊,所以我們能不能針對這位女司機講述的,深入挖掘一下,以女司機尋子為由頭,再來一次聯合報道,最好這次笑然的節目也上,呼籲良知,呼喚責任,你們說怎麼樣?」
於笑然立刻說道:「好,這個主意好。可是丁姐,你沒有專題節目了,新聞又不能弄這個,你怎麼呼籲?」
岳素芬說:「你動動腦筋好不好,別整天只琢磨小飛一個人,多琢磨一下節目的創意!你就不能從這些孩子身上找出靈感?你本身是少兒節目,福利院宣傳了好久了,我沒見你弄過一期這些殘疾兒童的節目,沒見過你去過一趟福利院,我說,你該用心琢磨一下了,搞出幾期有影響的節目。」
於笑然說道:「我是電視戰線上的新兵好不好?拿什麼跟你們比?福利院被她宣傳得那麼好,所有內容都被她挖掘過了,我再怎麼宣傳也沒有用。」
「你新什麼,跟小丁一年招進台里的,甚至比小丁還早了半年,個人有個人的角度,小丁有小丁的角度,你有你的角度,你沒有去過福利院,怎麼就知道福利院的事都被小丁挖掘過了?你看中央台的少兒節目,看看他們是怎麼搞的?」
「咱們是地方小台,拿什麼跟中央台比?」於笑然爭辯道。
岳素芬說道:「地方台有地方台的優勢,地方台的優勢就是反應的都是身邊的事,有的人和事觀眾耳熟能詳,更容易拉近跟觀眾的距離。我告訴你,今天郎局長還批評你退步了,一個小飛就弄得你神不守舍,太沒出息了!我告訴你,年底,是要按收視率的情況,決定是否還有你這個節目,是否還有你主持人的位置,該有點緊迫感了。」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於笑然擔心地說道。
岳素芬看了一眼丁一,又看著她說道:「怎麼辦?小丁剛才等於把她的創意給了你,甚至給了我,怎麼就不能虛心點,好好琢磨一下讓自己的節目出彩?天下又不止小飛一個男人。」
說道這裡,岳素芬狠狠地剜了於笑然一眼。
哪知,於笑然委屈地說道:「那天下還不止丁姐一個女人吶,他為什麼就放不下?」
丁一看了岳素芬一眼,正好岳素芬也在看著她,她尷尬地笑了一下。
岳素芬說:「你怎麼又把話轉到她這裡來了,這跟小丁有什麼關係?」
於笑然說:「當然有關係了,他現在都沒忘記她。」
岳素芬說:「越說越沒有出息,這是你們倆的事,和任何人都沒關係,小飛要是喜歡你,就是他面前站著個天仙也擋不住他的目光,他要是不喜歡你,就是你本人是天仙也不行。」
於笑然看著岳素芬,眼圈就紅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一跺腳賭氣就走了出去,「砰」地關上了門。
「岳姐,你也太不給讓留情面了。」丁一說著就要追出去。
岳素芬說:「不用管她,這個孩子,我也早就想說說她了,熱臉貼冷屁股,哪有這麼熱貼的,小飛是個感情非常細膩的人,她這樣做,怎麼能引起共鳴?真是發愁。」
丁一發現,自從岳素芬當上交通台的台長後,說話的口氣都和從前有了明顯的不一樣,以前,作為表嫂,她從來沒有這訓過於笑然,儘管於笑然也該訓,但她礙於自己是表嫂的身份,還是很給於笑然留情面的。
想到這裡丁一就笑了一下。
「笑什麼笑?還沒說你吶?」
丁一怔了一下,隨後調皮地說道:「是,台長,我洗耳恭聽。」
聽丁一這樣說,岳素芬也笑了,說道:「你爸爸也回來了,你趕緊著吧,省得讓那頭的小飛惦記,小飛惦記你一天,於笑然就不會有機會。」
丁一說:「怎麼這圈又轉到我這裡來了?」
「都是因為你引起,當然要往你這轉了。」岳素芬理直氣壯地說道。
丁一耷拉下腦袋,說道:「我低頭認罪。」
正在這時,丁一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岳素芬離電話比較近,丁一唯恐岳素芬接電話,一個箭步向前,抓起了電話,就「餵」了一聲。
就聽裡面傳來了朗法遷的聲音:「小丁啊,小岳是不是在你辦公室?」
丁一一聽是局長的聲音,就失望地說了聲:「哦,局長啊,是。」說著,就把話筒給了岳素芬。
岳素芬小聲說道:「糟了,本來我給局長打電話讓他等我,我有事找他,這下倒好,變成局長等我了。你就說我馬上上去。」說著,抄起剛才手裡拿的材料,就往出走。
丁一笑了,說道:「朗局,她已經上去找您去了。」
朗法遷掛了電話。
丁一看了一下岳素芬出去的背影,剛要坐下來,岳素芬竟然又回過身,說道:「對了,江市長什麼時候去你家認親?」
丁一笑了,說道:「快去吧,一會下來再跟你匯報。」
岳素芬笑了一下,就關上了門。
丁一看了看表,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她就拿去桌上一個需要配音的專題片腳本看。剛看了幾眼,手機就響了。
是江帆。
她趕忙接通了電話,「餵」了一聲。
江帆說道:「忙嗎?」
丁一笑了,說道:「不忙。你吶?」
「我手頭上的事剛忙完,一會要開常委會,估計今天下班早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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