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怔住了,沒想到她如此「大膽」,敢在她家裡吻他。 他摸著剛剛被舒晴親過的地方,心裡激動得有些難以自抑,要知道,他們儘管天天通訊聯繫,但是對於一對戀人來說,沒有比見不到面更殘忍的了。以前沒有女朋友的時候他也沒有感到什麼,最近,他感覺自己心裡就像著了火一樣……
彭長宜洗完手,又開始洗臉,為的是延長一會出去的時間,他平靜了半天,才走了出來。剛走出來,就看見舒晴看著自己在偷笑,臉蛋上也浮現出一層幸福的紅暈。
彭長宜在心裡就有些咬牙切齒,狠狠地閉了一下嘴唇,不再看她了。
正如他們所說,滿桌子菜,肉菜占了多一半的比例,彭長宜說道:「太多了,吃不了。」
舒媽媽說:「沒關係,吃不了剩下。」
舒父這時拿過一瓶茅台,說:「小彭,你來太好了,家裡終於有人陪我喝酒了。」
舒媽媽說:「你呀,就少喝一點,小彭第一次登門,一點不讓你喝也說不過去,但是你別忘了大夫囑咐你的話。」
舒父笑了,說道:「你們不會喝酒,沒有發言權,這個男人啊,一旦遇到投脾氣的人,就想喝酒,你們娘倆今天也都少喝點。」
說著,親自給四隻酒杯倒滿了酒。
舒父端杯,說道:「小彭,歡迎以後常來家裡玩。」
彭長宜端著酒杯,懇切地說:「要是每次來都這麼麻煩,我就不敢來了——」
舒父笑了,說道:「今天是第一次,以後你再來,減量一半。」
彭長宜笑了,說道:「一半也多,您想,做這麼多我肯定吃不完,那麼你們就要吃剩的,冬天還行,夏天吃剩的就不好了。」
舒媽媽說:「你以後常來,就不弄這麼多了。」
舒父說:「就是,來,第一杯我們都幹了,至於祝酒辭就省略了,反正大家心裡都明白,讓我說我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彭長宜會意地笑了,他恭恭敬敬伸出手,跟舒晴父母碰杯,隨後就幹了。
舒晴急忙起身,她剛要給彭長宜倒酒,彭長宜急忙制止住她,說道:「先給老人倒。」
舒晴猶豫了一下,彭長宜便從她手裡拿過酒瓶,給舒父滿上後,又給舒媽媽倒了一杯,他來到舒晴跟前,猶豫了一下,說道:「你也滿上吧。」又給舒晴滿上了。然後才給自己倒滿。
彭長宜站起身,雙手恭恭敬敬地端著酒杯,他對舒媽媽說:「阿姨,我沒有了母親,如果您的母愛小晴一個人享用不完的話,請勻給我點,我非常需要。」
舒媽媽看著他,疼愛地說道:「小彭,你這樣說我很高興,阿姨今天破例了,但是我高興,今天就再跟你喝一杯。」
舒父說:「這樣的小酒杯,你阿姨最多可以喝三杯。」
「哈哈。」彭長宜笑了。
舒晴也站了起來,她舉著杯,跟彭長宜碰杯,說道:「小彭啊,我陪一杯。」
彭長宜小聲說:「我敬阿姨,不用你陪。」
舒晴說:「我也敬阿姨。」
「哈哈。」舒父笑了,說道:「小彭啊,這個丫頭又開始調皮了,以後你要多管管她。」
舒晴嬌嗔地說道:「爸爸,這才剛開始,您就偏心了?」
舒父說:「我不是偏心,人家小彭敬你媽媽,你攙和什麼,來,想喝酒跟爸爸喝。」
舒晴笑了,去跟爸爸碰杯。
爸爸端著杯,看著她,說道:「你行嗎?」
舒晴說:「爸爸,我行,您不知道,我去亢州掛職,最大的收穫就是能端杯喝酒了。」
「哦?哈哈哈。」
舒父大笑。
舒媽媽說:「女孩子喝什麼酒?」
舒晴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人家小彭不這麼認為,只要有喝酒的場合,他保准把我推出去。」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跟二老解釋著說:「在基層工作,跟在上邊工作不一樣,基層有個特點,就是能喝酒就能幹工作,喝酒,就是工作。可能您們不太理解,在基層,喝酒,就是號召力、執行力的具體體現。」
舒父說:「儘管我們不了解,但也聽說過。」
舒晴說:「你們聽見了,小彭同學開始就這麼跟我說的,喝酒,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我就敢端杯了。」
彭長宜說:「她僅限於端端杯,喝酒的事,我們是不攀她的。」
彭長宜說著,就開始敬舒父,他說:「自從那天聽了您的講課,我才知道什麼是差別,從那以後,我不但惡補了康德,也惡補了西門尼德,以後,我要跟您好好學習哲學。」
舒父說:「呵呵,我在給學生講課的時候,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如果你不學哲學,你數理化就是學得再好,你也不一定能改變世界,但是哲學不同……」
舒媽媽打斷他的話,說道:「好了,咱們今天不要給小彭普及哲學了,這麼多的菜,你們兩個年輕人抓緊吃啊——」
說著,舒媽媽就給彭長宜夾了一個龍眼肉,彭長宜趕忙欠身,說道:「謝謝阿姨。」
舒媽媽又給舒晴夾了一個,舒晴學著彭長宜的樣子,也欠了一下身子,說道:「謝謝阿姨。」
彭長宜不由得側頭看著舒晴,被她的調皮再次逗笑了。
舒晴沖他揚了一下眉,也笑了。
兩個年輕人眉目傳情,也感染了舒晴的父母,舒父舉杯,說道:「她媽,我敬你,你給我們做了這麼一大桌子菜,辛苦了。」
舒晴一聽,也端起杯,說道:「還有我。」
彭長宜也學舒晴的樣子,端起杯,說道:「還有我。」
舒媽媽高興得合不攏嘴,她說:「只要你們喜歡吃,經常回來吃,我就高興了。」
舒父顯然今天特別高興,喝了好幾杯,舒晴一再攔著,才沒由他性子喝下去。
在舒晴幫助媽媽洗碗的空兒,舒父和彭長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舒父說道:「小彭,小晴跟我說了一些你的情況,說有可能你畢業後被領導調離原單位?」
彭長宜說:「是的,這只是我的擔心。」
「如果不回原單位,你有可能去哪兒?」
彭長宜說:「我也說不準,有可能是當個閒職被掛起來,不過我已經有思想準備。我原來從組織部出來的時候,曾經夢想著自己這輩子能當個鄉黨委書記就心滿意足了,然後歲數大了,按慣例回到市裡的職能部門當了一把手,直到退休。可是,沒想到我不但到了正科,還到了正處,到了副廳,這已經大大超出我的理想預期了,所以,畢業後無論組織怎樣安排我,我都沒有怨言。」
舒父感覺彭長宜既有本質上的淳樸,又有他這個級別官員必須具備的內斂和深沉,這種內斂和深沉是智慧的體現。他很欣賞彭長宜,就說道:「掛起來應該不會的,因為從中青班畢業出去的學生,還沒有聽被掛起來的。」
彭長宜說:「我極有可能,因為對上邊的口號有些不積極甚至是牴觸,工作不能讓領導滿意,在基層,有的時候長官意志還是很有體現的。」
舒父點點頭,又說道:「那將來你們的家安在哪兒?」
彭長宜顯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舒父這樣說,還真把彭長宜問住了,半天 ,他才說:「對於這個問題,我眼下也說不好。您知道,我的工作不像您和阿姨那麼固定,我們是不可能在一個地方連任好幾年的,有很大的流動性。不瞞您說,我有時候還真希望能像小晴那樣坐坐機關,那樣對家裡也有時間照顧了。」
舒父笑著說:「那不可能,上級不會讓你多安逸的。不然就不會讓你出來學習了。你現在正當年,而是也是干工作最好的年齡段,組織怎麼可能讓你坐機關?」
彭長宜笑了笑。
舒父又說:「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彭長宜又是一愣,他沒想到眼前這個鼎鼎大名的學者,問的這兩個問題是這麼的直接。顯然,他是同意了女兒的選擇。彭長宜抑制內心的欣喜,但表面還是很平靜地說道:「我想等小晴準備好後,我們再研究這個問題。可能小晴給您和阿姨介紹了我的情況,我不希望在她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盲目嫁給我,我會給她時間,讓她來適應這些……」
儘管彭長宜觀點表達的很艱難,甚至每說一句話都經過瞬間的深思熟慮,但是舒父仍然不難理解他的意思,那就是他不會盲目和舒晴結婚,他會等她做好一切準備,包括她要當繼母的準備。
舒父儘管喝了酒,但意識清晰,他說:「小晴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是一個善良但勇敢的孩子,這個孩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愛憎分明,有很強的正義感,很陽光,很健康,她會善待你的女兒包括你的家人的。」
彭長宜說:「您說得對,這一點我不懷疑。」
舒父又說:「前提是,你必須想好是否真心愛她,我不希望我女兒在愛情方面受到任何打擊,我希望她將來找到一個真心愛她,願意一輩子給她幸福的丈夫。至於你的家庭,你的女兒,這都不是問題,更不是你們相愛的障礙,既然她敢於愛你,也就說明了她是經過慎重考慮後才做出的決定,這一點你不要有顧慮。」
彭長宜說:「是的,她的確是我難得的知音。」
舒父嚴肅地說道:「是啊,知音難覓,一旦覓到,希望你就好好珍惜她,愛她,我都沒必要說讓你照顧她,因為她是個很獨立的人,從小到大儘管我們很寵愛她,但從來沒有嬌慣過她,一直在培養她獨立、堅強的個性,所以,我就曾不止一次跟她媽媽說,誰得到小晴,誰就會得到一件稀世珍寶……」
「誰是稀世珍寶?你們是不是在誇我?」舒晴這時走了過來,她笑著看著他們兩個人。
彭長宜和舒父笑了。
舒媽媽也走了過來,她擦著手說道:「老舒,今天晚上你吃了那麼多,怎麼又坐著去了?趕緊換鞋,我陪你去散步。」
舒晴知道媽媽的意思,臉就有些微紅。
舒父恍然明白老伴兒的意思,就趕忙站起來往門口走,邊走邊說::「是、是,見著小彭,我一高興就把什麼都忘了,小彭,讓小晴陪你坐,我得出去散步,要把今晚吃的喝的東西遛下去,才能休息,不然,血糖就有可能又升高了。」
舒晴跟在爸爸後面,擔心地說:「您血糖也高了?」
舒父支吾著說:「是啊,飯後如果不散步的話就容易高,這樣,你去陪小彭多呆會。」
舒媽媽這時從冰箱裡端出一盤用薄膜封上的水果,說道:「小晴,讓小彭吃水果,我陪你爸爸溜溜食,他今天晚上吃得太多了。」
舒媽媽說著,也換好了鞋,就跟著舒爸爸走了出去。
舒晴和彭長宜站在門口,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外,就回身關上了門。
彭長宜看著她說:「這多不合適,他們為我來忙活了一天,吃完飯沒有休息就給我騰地方躲出去了,唉,真是不合適。」
舒晴笑了,說道:「就是啊,我還納悶呢,怎么爸爸突然飯後不散步就血糖高了呢,原來是給你騰地方啊?哈哈。」
彭長宜斜了她一眼,說道:「還笑,都是你不懂事,不張羅攔住他們。」
舒晴繼續笑著會所:「他們既然肯把時間給女兒騰出來,說明他們對你是非常滿意的,不然,不會給你騰地方的。」
儘管彭長宜不否認她的話,但他還是故意謙虛了一下,說道:「你怎麼知道?興許他們不想多看我呢。」
舒晴端過水果,坐在彭長宜的身邊,揭去薄膜,用牙籤遞給彭長宜一塊火龍果,說道:「當然知道了,前兩年媽媽的同事張阿姨給我介紹了一個朋友,也是晚上來我家見的面,張阿姨他們說,如果二老看著滿意的話,他們就出來溜達五分鐘,如果看著不滿意的話,就下逐客令。可是媽媽說,我們尊重小晴的意見,一切以她為主。」
「結果呢?」彭長宜問道。
舒晴說:「結果,趁我回屋的時候,媽媽追我進了屋,問我是什麼態度,我就沖她搖搖頭,媽媽就明白了,出來後就跟張阿姨說:今天就這樣吧,兩個年輕人也見面認識了,他們如果有緣就繼續聯繫,如果沒有緣分就各走各的路。事後媽媽說,我才不放心把女兒撂給一個不了解的男人呢,即便兩個人有緣分她也不會,她說她不放心。」
彭長宜感嘆地說:「你有一個好媽媽,在我們那裡,介紹對象的時候,都是第一次見面就讓兩個人單獨坐一會,如果是在家裡,家長就會出來給他們留出單獨相處的時間,如果是在外麵茶館或者咖啡廳,介紹人和家人也會藉故出來,讓兩個人單獨談談,交換一下意見,約定俗成的事,到你媽媽這裡改了章法,說明你媽媽太愛你這個女兒了,擔心你受到傷害。」
舒晴說:「是的,媽媽就多次這樣說,她也知道,凡是熟人介紹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了解的人,不了解人家也不給介紹,可是媽媽說她就是無法做到把女兒留在一個陌生人的空間裡,她就是不放心。爸爸說她偏執了,媽媽也知道自己過分,但還是改不了。所以,這次媽媽能主動給你騰出時間,說明對你是放心的。」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太幸運了……」
他說著,就攬過舒晴的肩膀,讓她的上身靠在自己的懷裡。
舒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是她沒有拒絕他,而是依偎在他的臂膀里,就像第一次和彭長宜親密依偎的時候,她感到了彭長宜鏗鏘有力的心跳。
舒晴把耳朵貼在他的左胸部位,輕聲說道:「你的心跳得好快,緊張了嗎?」
彭長宜的確有些緊張,畢竟是在她家,就老實地回答:「是,有點。」
「為什麼?」
彭長宜輕輕扶正她,看著她說:「你說哪?」
舒晴感覺彭長宜的眼睛有點紅,就低下了頭,這次是主動將頭靠在他的身上。
彭長宜的呼吸有些急促,說道:「好了,起來吧,讓你父母看見不好,該說我輕薄了他們的女兒了。」
舒晴抬起頭,看著彭長宜,說道:「你會輕薄我嗎?」
彭長宜看著舒晴那毫無戒備的眼神,他的心跳了一下,一隻手摸著她的臉,說道:「是的,我會。」
舒晴的臉騰地紅了,說道:「我不信,我知道你不會。」
說著,再次靠在彭長宜的肩上,同時自己的手還放在彭長宜的手心裡,反覆摩挲著他的掌心。
彭長宜知道舒晴是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這個時候,做為女孩子怎麼也不該招惹一個寡居多年的男人的,他突然悶哼一聲,抱過舒晴,就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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