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鐘鳴義說道兩萬塊錢,所有低頭寫字的常委們都在同一時間抬起頭,儘管每個人的眼裡都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但這驚訝里不光是因為他收到了兩萬塊錢,也有對鐘鳴義爆料這件事本身的驚訝。
江王家棟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張懷的臉色鐵青、僵硬。
鐘鳴義感覺到了大家的驚訝,他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接著說道:「我記得有這樣一句名言,人,不能把金錢帶入墳墓,但是金錢卻能把人帶入墳墓,這也是我提議建立反腐拒賄基金的初衷。」
他神情莊重,義正詞嚴,掃視了一遍大家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們有寇京海這樣素質過硬的幹部,何必要用一個酒鬼,一個賭徒!下面,我宣布,免除焦太強局長職務,調離交通隊伍。至於他行賄領導幹部的行為暫且不予追究,紀檢委出面,對他進行訓誡談話!白馬鄉鄉長蘇凡,擅自離崗,不能說出離崗的理由,我建議,降職使用,調離白馬鄉,對白馬鄉政府辦兩名工作人員,上班看電視的行為提出通報批評,責令寫出檢查。以上是我對這些人的處理意見,有什麼不同的看法一會大家再提。」
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停住了筆,狄貴和想說什麼,鐘鳴義沒有給他時間,緊接著又說道:
「這是三天前白馬鄉和交通局的情況。說良心話,我還想再去轉,不敢去了,我擔心讓我看到更加觸目驚心的情況,但還是不甘心,難道這就是我們亢州整體幹部水平嗎?就在兩個小時前,我又去了趟了北城區辦事處,誰都知道,北城是全市重中之重的地方,早就有看亢州,就看北城的說法,一路上我都在打鼓。」
提到北城,江帆有了一些擔心,他看到王家棟和范衛東的筆也都停了下來,靜靜的聽他說。
「我的心情相信大家能理解,我到了北城後,儘管不是一座空城,但是單位一二三把手都不在,問清後得知他們去查看家屬院工地去了。我又趕到工地,果真在那裡遇到了他們。還好,讓我的心稍微放下一點,最起碼他們沒在賭博、沒在洗浴,好歹是在工作,這是我最大的欣慰。當然了,我也給他們指出,以後注意,儘量不要集體離開,如果遇到突發事件,家裡連個指揮員都沒有。」
「針對以上出現的這些問題,我提議,從下周開始,我們在全市搞一次提高效能、整頓機關幹部工作作風的活動,我初步擬了一個方案,這個方案分上下兩步,建議為期一年。回頭辦公室再把這個方案細化,印發給大家,現在我給大家念叨念叨,你們可以記一下。」
鐘鳴義就開始低頭念自己起草的方案。江帆發現,會議都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了,幾乎還是他一人在說。這可真是和樊文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啊。
即便是人事這樣重大問題,樊文良通常的做法是先在書記會上研究,遇到敏感的人事問題他還會提前個別溝通,等主要領導沒意見、書記辦公會通過後,他才拿到常委會上研究討論,像這樣免除一個大局局長的職位,必定是要通過多方溝通才這麼做的,而鐘鳴義提前不跟任何人研究,上來就發號施令,大開殺戒的做法從來都沒有過。把一個基層幹部,在眾目睽睽之下剝光,這種事,估計只有鐘鳴義做得出來。儘管鐘鳴義的原則性比樊文良表現的更加純粹,更加堅定。他的這些舉動,是新聞和文學影視作品難得的好素材,是我們黨反腐倡廉的好典型,但是總讓人感到那麼彆扭。
江帆記得他和雷總還有幾個中直企業領導以及駐軍首長去關島市看樊文良的時候,沒顧上說起新書記,但是在江帆上車和樊文良握手的時候,樊文良說道:「鐘鳴義黨務工作經驗很豐富,多向他學習。」江帆當時說道:「您放心,我會的。」
樊書記說的還真是那麼回事,他從黨務工作入手,以抓機關幹部作風為節點,統領全局工作,讓全市幹部快速聚攏在他的指揮棒下,的確是深諳黨務工作之道的人。不過,此時江帆再想樊書記這句話,怎麼總像是有一層不明的深意?
江帆相信,此時大家的思想跟他一樣,都不在他的什麼方案上,一定都在揣摩著他這樣做的深意。張懷更是如坐針氈,屁股都來回動了好幾次了。
這次處理的這兩個人,可以說都是他張懷的人,蘇凡不必說,那個焦太強就是原來鄉鎮企業局的副局長,張懷當上副市長之後,力主提拔的人。要說這個人的工作能力還是有的,到了交通局工作也搞的不錯,就是有個毛病,愛賭。這次撞槍口上了,估計張懷也無回天之力了。
鐘鳴義好不容易念完了自己起草的方案,喝了一口水說道:「下面就請常委們針對今天這兩個議題發表意見。」
半天也沒人言語,鐘鳴義看了一眼江帆,江帆用餘光感到了他的目光,意思是讓他先表態,他清清嗓子說道:「對鍾書記今天提出的這兩個議題我沒有意見,完全擁護,尤其是後面整頓工作方案,可以說是提綱挈領,站位高,視角廣,的確很有必要搞這樣一次活動,消除機關幹部疲、拖、惰的工作作風,提高思想覺悟,把精力用在黨的事業上,用在工作上。對於人事任免我也沒有意見,完全擁護鍾書記的決定。另外,在反腐倡廉上鍾書記為我們帶了好頭,為我們樹立了榜樣,對待歪風邪氣,我們就要有敢於守住自己,敢於跟歪風邪氣作鬥爭的勇氣。這一點我建議宣傳部門要大肆宣傳。」
江帆說完後,狄貴和說道:「對於整頓方案我沒有意見,完全擁護,搞這樣一次機關幹部工作作風整頓,對提高效能也是很有必要,我想說的是,對焦太強和蘇凡兩名幹部的處理,他們的確是罪有應得,但是我感覺是不是……」他偷偷瞄了鐘鳴義一眼,繼續說:「是不是有點重了?」
會場出現了一兩分鐘的沉默。鐘鳴義沒有理他,抬頭說道:「大家都說說吧。」
狄貴和說完了,王家棟說道:「對鍾書記的兩項提議我完全擁護,沒有意見。」
乾脆,果斷,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江帆發現,王家棟說的時候,只是抬了抬眼皮,連頭都沒抬。
輪到張懷了,他放下手裡的筆,說道:「對鍾書記提議整頓機關幹部隊伍作風的方案我完全擁護,沒有意見,另外對焦太強的處理結果我也覺得太重了,但實在找不著為他開脫的理由,我想說的是蘇凡。這個同志的作風還是很過硬的,也很肯乾的,他後來找過我,跟我解釋說那天他的確家裡有急事,他母親突然犯病了,檢查完計劃生育工作後,就急忙回城了,如果我們就這樣對一個幹部一棍子打死的話,是不是嚴厲了點,我的意見是給他個嚴重警告處分,通報批評,就不要降職了吧。」
鐘鳴義立刻反駁道:「不行,必須處理。如果他開始就跟我講明情況,我可能會原諒他,畢竟我們都是父母所生,我們的黨章也沒有規定說父母有病不許回家還要照常工作,我們又有請假制度。他開始就欺騙了組織,說自己在下村,我再三追問,才改口說家裡有事回城了,老人生病有什麼不好明說的?整個就是自相矛盾!這是態度問題,是政治覺悟問題,是欺騙組織的行為。對這種行為如果聽之任之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整頓工作就沒法進行,在這裡我提醒同志們,就不要為他們說情了。」
張懷被駁回,心裡老大不願意,這是繼蘇乾之後又折損的兩員大將,儘管心疼,但是他沒有回天之力。只能在心裡暗暗的咬牙罵鐘鳴義不是東西。
聽鐘鳴義這樣說,其他幾個常委也就沒再提出什麼異議,都冠冕堂皇的表了態。
會議沒有想像的時間那麼長,對待鐘鳴義的兩個方案全部通過。初步擬定下周二召開全市整頓機關工作作風、提高效能動員會。
江帆從三樓下來,看了看表,他想連夜趕到北京,明天早上就能跟丁一見面,不知為什麼,一想到丁一,就有一種衝動,衝動的恨不能立刻見到她。
他進屋後,林岩跟進來,關上門後說道:「江市長,樊書記來了,在金盾賓館等您。」
江帆說道:「什麼時候來的?」
「具體什麼時候來的我不知道,你們剛開會沒多大會,我就接到了趙秘書的電話,說在金盾等您。」
「好,我馬上就過去。王部長知道嗎?」
「我不清楚。」
江帆想給王家棟辦公室打了電話,轉念一想又放下了,樊文良來他肯定知道,自己就沒必要多此一舉了。
林岩說道:「您回不了北京了吧?」
江帆說道:「還回什麼?明天再說吧。對了,樊書記來的事別跟別人說。」
林岩說道:「我懂。」
「你把鑰匙給我拿來,你和小許都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行,您有事再叫我。」
林岩點點頭,就出去了,一會就回來了,把鑰匙交到他手裡,說道:「鍾書記坐車走了。您還是把旅行包放到車上吧,如果想回就不用回來取了。」
江帆點點頭,林岩給他拎起包,就走出來。
江帆坐在駕駛座上,調好座位角度和後視鏡的角度後,便發動車,駛出大門,進了金盾賓館大門,從小偏門進去。
王圓手拿著電話,站在門口,把他引進了一個豪華包間的門口,說道,「江叔,您自己進去吧,我等我爸。」
江帆這才知道王家棟沒有到。王圓很少出現在這個層面人的面前,他來了這麼多次,很少看到他,估計也是避嫌吧。
當初承包政府招待所的時候,王家棟就說道:「一切按原則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許有一點偏向。」王家棟還說:「他想讓兒子正正經經做酒店生意,不想讓他走南闖北的太辛苦,就在家門口做生意就很好。」所以,在酒店承包的問題上,王圓完全是憑公司資金實力拿下這個酒店承包權的。
進了這個豪華包間,樊文良坐在沙發正中,旁邊有朱國慶,趙秘書,再無他人。江帆知道樊文良向來做事低調,已經離開亢州,再回來不會搖旗吶喊召集許多人過來的。
江帆伸出雙手,握住了樊文良的手,說道:「您怎麼捨得回來看看?」
樊文良說道:「我是去省里辦事,又是周末,就順路過來看看,怎麼,不歡迎?」
江帆一笑,說道:「哪敢呀?哎——」說著,江帆坐了下來,朱國慶就給江帆倒了一杯水。
樊文良說:「還說不敢,見我就唉聲嘆氣?」
朱國慶笑著說道:「是不是會上有什麼感慨?」
朱國慶不是常委,所以他沒有參加會議,對於會上剛剛發生的事,他還不知道。
江帆喝了一口水,說道:「剛來一個多月,就處分了兩個科級幹部,而且,沒跟任何人商量。」於是,江帆就把會上發生的事跟樊文良敘述了一遍。
朱國慶激動的說道:「太……太損了吧,居然這麼幹?儘管焦太強罪有應得,但是……」
樊文良喝了一口水,說道:「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三天前。」
樊文良說:「只能說焦太強愚蠢。出了事不去反思,不去檢討,反而用錢賄賂市委書記,是他自己硬要往槍口上撞,被抓典型就太正常了。」
樊文良說的對極了,焦太強的確太愚蠢。如果真想保住官位的話,這個時候光靠錢是不行的,應該積極檢討,尋求一些關係的保護。你既沒有關係保護,對新來的市委書記也不了解,就敢在事發後給書記送錢,這個時候誰敢要你的錢,誰知道你是什麼目的,不把你想歪了那才是對不起你呢?
而且,鐘鳴義也不傻,他也懂得這麼做的厲害關係,他也給焦太強留出了迴旋的時間,只是沒想到焦太強用的這種方法迴旋,的確太蠢。
朱國慶聽樊文良的話後說:「如果照他這個打法,突然襲擊,到各個單位查崗,我相信,百分之五六十都得有問題。另外,我總覺著他第一天講話就有毛病,我聽著就不舒服,跟周林一個腔調,動不動就亢州如何如何,好像他們原來對亢州既羨慕又嫉妒,哼,如果這麼搞下去,也快了。」
樊文良笑了一下,不緊不慢的說道:「沒錯,亢州這幾年的確發展很快,別說別的,就是這些中省直單位的落戶,就足以讓其他兄弟市縣嫉妒了。再有,他跑不來的項目,你能跑來,加上又是高配,的確能辦到他們辦不到的事,這是客觀事實。一個人如果原來對你一直仰視,突然有一天他飛到你的頭頂上,想想,這該是個什麼心態?」
聽樊文良說道這裡,江帆突然想起了《克雷洛夫寓言》裡的鷹和雞的故事。一隻鷹剛剛飛落在烘谷房上稍稍棲息一會,馬上又飛到另一個烘谷房。一隻抱窩的鳳頭母雞看到了這光景,就跟它的親家這樣嘀咕,說鷹憑什麼得到如此的榮光?難道是憑它的飛行本領?親愛的鄰居,老實講,如果我高興,我也會從一個烘房頂飛到另一個烘房頂。我們從此再不要這樣愚蠢,再去把鷹吹捧得比我們還高明。不論鷹的腿還是眼睛都不比我們更厲害。你馬上就可以親眼看清,它們也在低處飛,同雞一般高。但是這隻母雞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那
就是:鷹有時會比雞飛的低,但是雞永遠飛不了鷹那麼高。人一旦有了嫉妒心,心胸就必然狹隘,目光就必然短淺,虛榮心也隨之產生。這種人無真本領又不求上進,只想把別人拉下來顯示自己的高度。
江帆發現,樊文良現在說話似乎比在亢州的時候放開一點了,也可能是身不在其中的緣故,就少了一些禁忌吧。
朱國慶接過話茬說道:「您這話讓我想起一句老話,叫窮人別有錢,慫人別有權。」
「嗬嗬。」樊文良笑了一下說道:「從人性的弱點來分析,大凡一個領導新到一個地方任職,他都有一個習慣做法,就是喜歡否定前任的功勞,否定前任做的任何事,他認為,只有否認了前任,才能顯出自己,如果不否認前任,那麼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在重複著前任,很少有人能按照原來的構想繼續工作的,這就是我們體制存在的弊病。」
樊文良說的對極了,上級習慣下級轟轟烈烈,官員習慣於抓政績,抓屬於自己的政績,所以,前任許多不錯的構想被擱置,被遺忘,工作沒有了連續性、繼承性,這就是體制內普遍存在的一個官一個令。
江帆說:「我還真沒這個心理,這不是唱高調。」
江帆說的是事實,直到現在,他都在琢磨怎麼盤活那些廢棄的大棚,他把希望寄托在北城今冬即將開始的溫室西瓜試種上。
樊文良笑著看著他,說道:「你身上理想色彩比較濃,我相信你沒有。」
這時,王家棟打外邊進來,王圓在外面給他們關好門,沒有跟進來。
王家棟跟樊文良握完手說道:「我都知道您為什麼從路上下來。」
「為什麼?還不就是喜歡吃你兒子這兒的淮陽菜嗎?」樊文良說道。
「哈哈。」王家棟大笑。
江帆也笑了,他知道樊文良絕對不是為了獅子頭才在亢州停留,因為他做每件事都不是隨意的,儘管他離開了亢州,但是亢州的政局仍然是他需要關注的。
朱國慶站起身來,說道:「樊書記,我也該撤了,實在抱歉陪不了您了,讓王部長和江市長多陪您喝幾杯。」
王家棟眼睛一戾,說道:「你幹嘛去?是不是覺得樊書記管不了你了?」
「呵呵,樊書記管不了我,您和江市長還能管我,我來時就跟樊書記告假了。」
王家棟剛要開口,朱國慶趕忙說道:「行嘞,老爺子,其餘的話您就省省唄,一會我沒準還回來跟您喝酒吶。」說著,和樊文良握手後就走了出去。
王家棟皺著眉頭說道:「他到底有什麼事,不知哪頭輕哪頭重了?」
樊文良笑了,說道:「孟客來了。」
江帆一愣,心想,孟客來了為什麼不聲不響?
「孟客?孟客有什麼了不起的?」王家棟說道。
樊文良又說道:「我是不速之客,人家早就約好了,再有,孟客帶著女伴兒,跟你們見面不方便,國慶又不能說我來了。」
王家棟說:「帶著女伴兒敢見他朱國慶,就不敢見咱們?」
樊文良笑了,說道:「這個,你還真別矯情,有的時候就是這個理,興許,他朱國慶也有不背孟客但是背著咱們的秘密?你攙和年輕人那些事幹嘛?」
「什么女伴兒那麼神秘,居然於老領導不顧?」王家棟嘟囔著。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說背人的女伴兒能是什么女伴兒?你那麼多女伴兒讓我們見了幾個?是不是江市長?」樊文良說道。
江帆笑了,故意說道:「我什麼都沒聽見。」
「年輕人,你著故意裝傻的態度容易讓人聯想啊。」王家棟說道,「樊書記,我得給您提個意見。」
「哦,什麼意見?」
王家棟看了一眼江帆,說道:「你不能光顧自己,你是從亢州走了,說什麼都沒事了,但是您是不是考慮一下還得給我留點面子,有些事不能讓年輕人都知道。」
「哈哈。」江帆從沙發上站起,給他們面前的杯子續滿水,說道:「呵呵,恐怕有些事我知道。」
「比如?」樊文良問江帆。
江帆就想起了在深圳,他和丁一看見了王家棟和「警花」在一起,但是他不能說,有些子虛烏有的玩笑不傷大雅,如果真是針對什麼人就不好了。」
「比如?比如,哎,我還是不說的好。」
王家棟笑笑說:「您就是比如一個晚上,他江市長也說不上我什麼。」
「那是,你隱藏的多深哪?」樊文良說道。
江帆感覺樊文良離開亢州後,的確跟原來不一樣,有些玩笑話也敢說了。
這時,趙秘書端進來一盤水煮毛豆,邊走邊吃,他放在樊文良的茶几面前,說道:「小圓送過來的餐前開胃小點。」
樊文良看了一眼,說道:「這哪是小點呀?在過去就是主食,能吃飽。跟他老子一樣會算計,毛豆吃飽了,其他的自然就少吃了。」
「哈哈哈。」江帆大笑起來。
樊文良說道:「江市長,我這樣說是有典故,沒有詆毀他。不信,我給你們講一個笑話。」
「原來,大家都窮,吃了這頓沒下頓的,其中有個人看看頭上的太陽,快晌午,中午飯還沒著落呢,他想了想得找地方蹭頓飽飯,決定去閨女家串門。閨女婆婆一看親家爹來了,就趕緊招呼親家屋裡坐,兩個親家就開始拉家常,東拉西拉就是不說吃飯的事,眼看太陽都過去了,閨女的婆婆說:親家呀,你餓嗎?這個人心說,我不餓幹嘛來了,嘴裡卻說,不餓。婆婆說,你要不餓的話我先蒸鍋白薯。這人就說行。婆婆就蒸熟了一大鍋白薯。其實這鍋白薯就是他們家的中午飯。但是人都虛榮,尤其是在親家面前,婆婆不能說中午沒飯吃只吃白薯,她也知道兒媳的娘家爹幹嘛來了,邊揭鍋邊說,親家呀,我先把白薯撿出來,騰出鍋咱們再做飯吃。這人一聽連忙說好好好,心說你終於提做飯的事了。婆婆掀開鍋蓋,說道,親家呀,你先吃塊熱乎乎的白薯,搪搪心慌兒。這個人趕緊接過白薯,他早上就沒吃飯,餓壞了,幾口就將這塊白薯吃了。婆婆又舉起一塊,說道,親家,這塊是貼著鍋邊的,都烤出脆皮來了,焦黃焦黃的,肯定好吃。男親家又接過這塊有焦黃脆皮的白薯,咬了一口,的確很甘,很甜,說道,好吃。婆婆繼續往出撿白薯,冷不丁發現了一塊紅瓤的,過去的白薯在沒改良之前,大部分都是白瓤的,紅瓤的很少,婆婆就舉著這塊紅瓤的說道:親家,紅瓤的!肯定更甜,你嘗嘗吧。誰都知道紅瓤的甜,這人就又接過紅瓤白薯,吃掉了,肚子也飽的差不多了。這個婆婆撿到最後一塊白薯時,鄭重其事的說道:親家呀,這塊你怎麼都得吃了,這是鍋底的,你看都拉粘了,糖分都出來了。男親家說,我實在吃不下了。婆婆說:吃不下也要吃,鍋底的白薯最好吃了。說著雙手舉到他的面前,這個人盛情難卻,又見婆婆實心實意,就又把這塊鍋底的白薯吃了。婆婆撿完鍋里的白薯,準備刷鍋做飯,她說:親家,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這個男親家說:我吃不下了,你們吃什麼你就做什麼吧。」
江帆早就憋不住了,等樊文良講完這個故事後,他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王家棟也笑了起來,說道:「您怎麼把我兒子說的這麼不堪呀?」
樊文良說道:「我是給你們講個笑話樂樂,免得你們受常委會的影響,到時喝不下酒去,我這也叫餐前開胃小點。」
女領班手裡拿著兩瓶茅台進來,說道:「這是王總特地孝敬你們的。」
樊文良說:「謝謝你們王總。」說完,自己就笑了,說道:「跟個小孩叫王總,怎麼這麼彆扭,我來那年,他剛當兵走,一晃大小伙子了,而且還成了『總』。」
王家棟說:「不小了,快三十了。」
「對象怎麼著呢?鐵燕這媒做的怎麼樣啊?」樊文良問道。
「嗨,鐵燕先後做了兩次媒,說的都是咱們眼前的人,前起是小丁,後起是雯雯,要說這兩個女孩子都沒得的挑。這雯雯是盧輝的親侄女,成了還好,皆大歡喜,不成的話,就更彆扭。鐵燕是好心,而且介紹對象是跟他媽媽說的,要是跟我說,我肯定當時就回絕了。」
「現在談的怎麼樣了?」樊文良問。
「我沒問,聽他媽說也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小丁不錯,我也很欣賞那個女孩子,首要一點就是穩重。對了,小丁不願意後你心裡彆扭過嗎?」
「人都是肉長的,我跟別人一樣,看不上我家,看不上我家兒子,我能不彆扭嗎?前幾天還給我發了一個信息,祝賀我榮升什麼的,我想了半天,沒給她回信息。」
「為什麼?小丁前幾天還給發信息了呢,我就沒你那麼大的架子。」樊文良說。
「我就是要故意疏遠她,一是不讓她有什麼壓力,二是不讓別人誤解。」
「呵呵,你多慮了,看來你還是對小丁沒看上你家兒子耿耿於懷。」
「呵呵。」王家棟不置可否:「這個雯雯也是不錯的姑娘,就看小圓的造化了。不過我聽說這小子對小丁沒死心。」
「他不是正跟雯雯談著嗎?」
「所以我覺得沒有鐵燕這麼做媒的嗎?丁一和雯雯關係還很好。」王家棟梗著脖子說道。
江帆沒有插話。
這時,菜陸續上來了,全是地道的淮揚菜,其中當然有樊文良最愛吃的蟹粉獅子頭,菜品不多,但非常精緻。
他們坐下後,趙秘書給每人倒滿酒就要出去。
江帆說道:「小趙,一起吧。」
趙秘書說:「我已經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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