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剛發送完這條消息,也就是兩三秒的時間,江帆的電話就到了。
丁一懶洋洋地說道:「散會了——」
江帆說:「是的,寶貝,我剛才開會的時候就在想,如果這次真的有了寶寶,那你就要嚴格注意了,一,儘量少的用手機,二,不要接觸電腦,還有,你們製作室那些編輯機什麼的,都有輻射,還有,你上班別坐公交車了,公交車上班高峰很擠,你就天天打車,等我回去咱們就搬回去住,那樣你上班會近很多。」
「好,今天科長也說讓我搬回軍區大院呢。」丁一隱藏了彭長宜讓她搬回去的另外一層意思。
江帆突然想起彭長宜曾經說要將丁一住的家屬院改造的話,他想了想說:「他說的有道理,等我回去咱們就搬。」
「好。」
「你千萬注意輻射這個問題,懷孕前期的寶寶是很脆弱的。」
丁一想了想說:「我知道了,你房間還有其他人嗎?」
江帆說:「我住的是單間,就我一個人,有其他人的話我就不說這些了。」
丁一說:「哦,那還差不多,好的,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吧。」丁一說著就打了一個哈欠。
顯然江帆正興奮著,他全然不顧丁一的哈欠,不厭其煩地說道:「總之一定要注意,有什麼活兒等我回去干。」
丁一笑了,說道:「你別抱太大希望,也許是我偶然嘔吐,我不但不吃羊肉,也不喜歡燒烤的味道,你是知道的。」
江帆說:「我知道,剛才不是說了嗎,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注意總比不注意好,小心為妙。」
「知道了,我的書記大人——」丁一困得有些睜不開眼了,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了。
「別煩我嘮叨,我剛才開會的時候都在偷著樂,我敢擔保,我的孩子來報道了。」
「你怎麼那麼自信啊——」
「當然了!」
丁一又打了一個哈,說道:「好了,我等著迎接他,現在先睡覺好嗎?」
「我不困,睡不著。」
「可是,電話打多了會有輻射的……」
一聽丁一這麼說,江帆趕緊說道:「好好好,那就先掛了吧,這是個嚴重的問題,一定要少的打電話,以後我給你打座機,掛了吧,吻你跟寶寶。」
丁一笑了,說道:「好,孩兒他爹,再見。」
「啊?哈哈……」
江帆高興得大笑,直引得小狗在外面撓門。
丁一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真的懷孕的話,小狗一一是不能在她家養了,但眼下一一沒地方去,因為爸爸去了省城,只能等爸爸回來再把一一接走了。
丁一忽然感到,她的生活既將發生質的變化,她現在跟江帆一樣,非常期待這種變化。
三局聯建工程果然是吳冠奇中標了。
彭長宜得到這個消息時,他正好和鮑志剛還有教育局局長一起,剛給獲獎教師頒完獎坐回主席台的座位上,兜里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他知道有信息來,但他沒有掏出手機看,因為馬上鮑志剛要代表市委、市政府講話,萬目注視著台上,台上領導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這些眼睛放大的,但他的心裡又對這個信息充滿了猜測,就在服務人員依次給他們倒水的當口,他迅速低頭飛快地看了一眼手機,上面一行字:順翔中標。
信息是段金寶發來的,果然吳冠奇中標了,這似乎在彭長宜的預料之中。
散會後,在回來的路途中,彭長宜覺得應該給吳冠奇發一條信息,向他表示祝賀。因為這種事他不可能裝不知道,無論出於什麼理由,他都應該向他這位老同學表示祝賀。於是,他寫道:祝賀奪魁!
他用了「奪魁」,而沒用「中標」,這個用詞很微妙,奪魁,表示了吳冠奇的實力,也暗示他之前煞費苦心做的那些課外工作,另外,這個詞出自彭長宜的口,跟「中標」想比,多了幾分親近,也多了幾分鼓勵,而「中標」就有些生硬和中規中矩,似乎跟他們的關係有些距離。
信息發出後,他根本就沒指望吳冠奇馬上回復,因為此時的吳冠奇即便是看到信息也肯定無暇回復的,即便得暇,也不會立刻給他回的,他判斷吳冠奇會認真回復他這條信息的。
果然被彭長宜猜中,下午,吳冠奇才回復了彭長宜的這條信息:沒有老同學始終如一不求回報地的默默支持,我是沒有今天的。
這麼表白是什麼意思?難道這種感謝還要掛在嘴邊上嗎?什麼叫「沒有老同學始終如一不求回報地的默默支持」,難道我以後只配默默地支持你?就不能站在前台還像以前那樣正大光明地支持你了?
不知為什麼,彭長宜對吳冠奇這條信息逐字逐句地琢磨了好幾遍,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醫院的ct機,恨不得將這句話進行全方位掃描、切片、分析。
首先,他吳冠奇沒有忘了「老同學」這層關係;「始終如一」,不用說,他現在仍然希望彭長宜始終如一繼續支持他;「不求回報地默默支持」,難道是指這次他的退出?要知道,他彭長宜對吳冠奇的支持從來都不是默默的,是公開地、大張旗鼓地支持,而且是不求回報,這一點都不假,彭長宜在吳冠奇這裡他是光明磊落的,是乾淨的;「我是沒有今天的」,奠定了彭長宜在吳冠奇發展道路上的巨大作用,這也說明吳冠奇對彭長宜的支持是肯定的。
全句琢磨下來,彭長宜感覺吳冠奇這句話是對他們的關係在蓋棺定論。彭長宜忽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不知是自己想得太複雜了,還是事情本身就複雜?
如果是平時他們正常交流的情況下,彭長宜接到吳冠奇的信息,是沒必要再給他回復了,但是這次他回復了一句:沒有我的支持老兄也會有今天,老兄的能力有目共睹。
發送出去後,彭長宜便不再等著看吳冠奇的回信了。
至此,無論吳冠奇在閬諸有什麼樣的大發展,無論他們之前有多麼深厚的友誼,在彭長宜的心裡,已經準備將吳冠奇這個人邊緣化了,不沖別的,就沖他越過自己去找江帆這一條,無論是善意還是別有用意,都說明吳冠奇這個人的逐利本質,儘管彭長宜跟江帆的關係沒得說。
但憑彭長宜為人、為官的水平,他是不會給吳冠奇擺任何難題的,他還會「始終如一」地支持他。
彭長宜在心裡把吳冠奇放下了,這邊的吳冠奇反而彭長宜發過來的信息沒底了,他給彭長宜打了一個電話,約他下午出來喝茶。
彭長宜說:「喝茶就免了吧,倒不是我脫不開身,而是你剛剛中標,許多工作要做,咱們哥倆什麼時候聚都行,晚上、夜間睡不著都可以起來聚,以前又不是沒這樣幹過。」
吳冠奇嘆了一口氣,說道:「還是你體貼我,我為什麼說下午喝茶,都不敢說晚上,因為晚上跟殷書記在一塊吃飯,他給我介紹了一個建築材料供應商,約好晚上見面。」
彭長宜知道,吳冠奇一個外地人中標了,肯定會有很多材料供應商盯上他了,儘管有最高的建築資質,他可以空降到閬諸蓋大樓,但是他帶不來那麼多的建築材料,即便能帶,他也不敢帶,強龍難壓地頭蛇,遊戲規則就是這樣,你雖然中標了,也要分些肉給那些落榜的人吃,好處不能讓你獨占,這是道上的規矩,他們都懂。
彭長宜說:「我明白,你去吧,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你就給我打電話。」儘管這是句不得不說的話,但彭長宜仍然說得很真誠,很自然,聽不出任何虛假的成分。
這就是彭長宜
但這話卻逃不過吳冠奇的耳朵,對於熟知並深入研究過彭長宜的吳冠奇來說,還是聽出了一些異樣,大凡是彭長宜正經八板說的話,都足以能引起吳冠奇的注意。
吳冠奇說:「長宜,等忙過這兩天,我們該坐坐了。」
彭長宜說:「好,到時再聯繫。」
掛了電話,他看看表,便按下電話的3號鍵,說道:「小梁,老顧在嗎?」
老顧早上送完了彭長宜,就去送丁一了。
小梁說:「在。」
「好,你看看老肖在這頭嗎,如果沒在你給他打電話,咱們出去。」
梁航猶豫了一下,說道:「好的。」
按說肖愛國不是市委常委,是不該在這裡辦公的,但考慮到許多事離不開他這位政府秘書長,江帆決定讓他兩頭跑,這裡也有他的辦公室,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原來政府大樓里辦公。
梁航說:「他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您如果要是找他的話,他在政府大樓等您。」
「好,給他打電話,別讓他開車了,咱們去接他。」
秘書沒敢問彭長宜去哪兒,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過筆和本,帶上門就走了出來。
他們在政府大樓門口接到了肖愛國,然後沿著行政中心向東南方向駛去。
半路上,彭長宜問肖愛國:「侄子在嗎?」
肖愛國說:「在,剛才我出來的時候跟他通了話,他在公司等著咱們。」
aa2705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