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一連說出幾個「朋友」,也許,此時在他的心裡,是不是對這樣字眼有了不同的感受?
舒晴見彭長宜情緒低落,心情鬱悶,就開解說:「你要理解他,商人,任何一個商人,都是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他可以根據需要尋找新的朋友,你不要吃他的醋。 」
彭長宜回頭看著她說:「我沒有吃他的醋,也沒有不允許他跟別人交往的心理,我彭長宜的本身再大,也不可能滿足他所有的需要,更不可能阻止他跟別人交往,所以,我沒有任何理由不讓他去尋找天空中下一塊能下雨的雲彩,何況,我不可能將他綁在我身上的,我也沒這麼愚昧。這個問題,我看得很開,我不明白的是,他怎麼可能企圖阻止常委會,而且還用此拙劣下作的手段來換取常委手中的票數?而且,而且針對的還是我,他這是在跟我叫板!」
彭長宜在屋裡走了兩步,他使勁揮了揮雙手,說道:「你說,我以後還能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還能拿這樣的人當朋友嗎?」
舒晴說:「這個,你也要理解他,可能,你們之間打交道他用不著信封公關……」
「不是可能,就從來都沒有過。」彭長宜義正辭嚴地糾正舒晴的話。
舒晴一笑,繼續說道:「是的,但是你不能保准他跟別人不這樣做,說不定有人對他進行了暗示,或者是強取豪奪,這些都說不準。」
彭長宜看著他,怔了怔說道:「你說得對,說得對。」彭長宜揮著手指說道:「他今天晚上已經跟滲透了這個意思。」
舒晴笑了,說道:「所以,你也要理解他們這些搞企業的人,有時候身不由己,他們的錢也都是一分一分掙來的。」
彭長宜說:「我理解他,我假裝理解他所做的這一切,但是有一點他吳冠奇忘了,那就是我把他介紹給江帆的,我還沒來閬諸呢,就先把他介紹來了,結果他居然繞過我去攻江帆的關,我倒是不是擔心他們走得近把我甩了,我怕他在江帆身上故伎重演。」
這件事,彭長宜以前跟舒晴說過,舒晴說:「我記得以前我就跟你說過,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你尚且都沒沾他,何況江書記,我相信江書記會更有分寸,他就是硬貼,也未必能貼上,事實上,如果他貼上江書記,就不用這麼勞神費力了。」
彭長宜一聽,就笑了,說道:「有道理,有道理。我的確是多慮了。唉——因為吳冠奇來閬諸的事,我至今都不敢跟老康提,好像是我走了,就把他也勾搭出來了。」
舒晴說:「這個問題你也不要總是放在心上,他早晚都會向外發展了,目前他的大本營不還在三源嗎?」
「三源也就是個空殼了,他早就把那些土地和建築抵給銀行炒期貨去了,他早就不再在三源投入了。」
「那是他的經營戰略問題,這個與你不相干,別總往自己身上攬。」
「但老康完全有理由懷疑我,是我把他勾搭出來了。」彭長宜恨恨地說:「既然是我勾搭出的你,你倒是給我爭氣啊,做了兩個工程,就找不著北了,好像除去我彭長宜,每個人都是他吳冠奇要供奉的菩薩!」彭長宜氣得手指向了天空。
舒晴說:「是不是你當初給他定的約法三章讓他對你失去了信心。」
「是,他今天晚上已經跟我說明了,說我為了保官,總怕沾上他,極力撇清跟他的關係,還說我太過於公事公辦。這個問題我早就跟他說過,我說我祖上八輩就出我這麼一個芝麻官,我不能把這頂官帽戴歪了,更不能戴丟了,要細水長流,當初玉瓊把他介紹給我的時候,我就是這個立場,就不曾隱瞞過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官迷的醜惡嘴臉。那個時候,他還很理解我,還說,只有你的官當長了,我才能長久受益。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我說我倒台了,對你也沒好處,興許第一個被傳喚的就是你,因為你跟我是關係最近的商人。」
舒晴說:「是啊,這就是目前好多學者都在探討的問題,就是官員跟商人之間到底該保持一個什麼樣的距離?」
「什麼樣的距離?就是兩隻刺蝟的距離!遠了冷,近了扎得慌,這還用探討,我早就知道,國家養你們這些所謂的學者純粹的浪費皇糧!」
舒晴笑了,說道:「你這個比喻很形象,一句話就把我們這些所謂的學者打入了冷宮。其實讓我說,你不該對他耿耿於懷,你是一個很講究原則的人,並且潔身自好,不是他們這些商人喜歡的官員,他們喜歡對他們有想法、有貪慾的官員。在三源,他沒得選擇,你是那裡最大的官,他無論在志趣和思想上,都會隨你而入流,但是在閬諸情況就不一樣了,除了你,還有許多比你官大的人,離了你,他照樣可以辦事,這個時候,你們之間真正的距離就顯現出來了,也許到最後你就會發現,你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彭長宜感覺舒晴說得很有道理,他很佩服她的洞察力,就說:「你說得有道理,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我幹嘛為這個苦惱,真是的。」
「這就對了。」見彭長宜這樣說,舒晴很高興:「我記得你有這方面的精神準備。」
彭長宜長出了一口氣:「是的,說真的,他比我聰明不了多少,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自打我在飯店看見他跟殷家實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有這個精神準備了,這個精神準備,也可以說自打跟他交往的那天起就有了。說不好聽的,我跟他交往,什麼思想準備都有。那天我就仔細回憶了我跟他交往的每一個細節,這些細節都是經得住檢驗的,將來就是有一天拿到紀檢會去說,也找不出我的任何毛病,我們關係的確很好,但卻是乾淨的。這恐怕是我做得最高明的一件事了。」
「所以,你不讓他綁架你,他就要去尋求能夠綁架的人,你不是說他還拜訪過江書記嗎?」
「哼,他誰都拜訪過,不過別人我不知道,江書記才不會上他的船呢,江帆的見識,遠不是我能比的,他吳冠奇就更不能比了。」
「別人呢?」舒晴問道。
彭長宜看著舒晴:「別人你指的是誰?」
「比如,你們其他的主要領導?」
「殷家實不必說了,老鮑我不知道,目前還沒聽說他跟吳冠奇單獨接觸過,不過這次也難說,什麼都有可能,吳冠奇就是仰仗這一套發達起來的,他這方面的本事我是了解的,早年間跟翟書記、跟玉瓊,關係都不一般,翟書記出事後,紀委就找他談話,把他叫走了好幾天天,你想想,在錦安,他不算一個大的企業家,關係卻能跟市委書記搭上,不能不說他有本事,所以,老鮑跟他接觸沒接觸我還真不敢說。」
舒晴勸慰道:「你就這樣想,他跟誰接觸都有可能,跟誰接觸都應該,你就不生氣了。」
「生氣?我才不生那王八氣呢?」彭長宜扭頭罵道。
「你怎麼罵人啊?」
彭長宜站住:「我在自個家罵人怎麼了?還犯法了?說真的,開會那天,如果他在我面前,我抽他的心都有!」
「好了,你要學會心平氣和地對待這件事,你剛才也說了,要允許他去尋找天空中的另一塊雲彩,因為你這塊雲彩講究太多,不容易催生雨水。」
「哈哈。」彭長宜釋懷地笑了。
兩二天上午,彭長宜跟肖愛國一起趕往肖進的大地公司,單獨跟肖進溝通了有關家屬樓工程事宜,彭長宜非要嚴肅地問肖進:「肖總,我和江書記、鮑市長我們私下商議的開工時間是三月底,完工也就是交鑰匙的時間定十一月底,你算算,這個時間有問題嗎?」
肖進想了想說:「開工時間提前到三月中旬,交鑰匙時間最好也定在十二月中旬,別說具體日期了。」
彭長宜說:「好,聽你的,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建築上的事我不是專家,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管你掙不掙錢,這個工程仍然要給我幹得漂漂亮亮的,第一,不許出現任何有關質量問題,第二,不許出現傷亡事故,你必須保證這兩點。」
肖愛國也說:「彭市長說得對,這個工程交給你也是頂著巨大壓力的,防止那些沒撈到好處的人會吹毛求疵做文章,質量和安全這兩點至關重要,你必須認真謀劃,不可掉以輕心,凡事多長几個心眼,尤其是水泥、鋼筋等重要材料,一定要親自把關,絕不允許以次充好,偷工減料。」
肖進點點頭,說道:「您們放心吧,就建築過程中,尤其是材料這一塊,我會請職工代表參與的,做到透明、公開。做得最好的,保證不會出現質量和安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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