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衝上去一人,大聲道:「大人,你如此不公,小的看不下去。如果你革去他們的差事,小的也不幹了。」
不等魏長樂說話,又有數人齊聲道:「我們也不幹了。」
「對,這樣是非不分的老爺,咱們不伺候了。」又有幾人大聲道。
魏長樂顯出詫異之色,道:「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此事與你們不相干,不要衝動。」
眾差役見到魏長樂似乎有慌亂之色,都是振奮。
一個縣衙,沒有了衙差,只靠一些文吏,根本不可能運轉起來。
只要大家團結一心,哪怕魏長樂是山陰縣令,那也形同擺設,根本無力與整個衙門對抗。
眾差役聲音一個比一個大,甚至有不少人用戲虐的神情盯著魏長樂,想看魏長樂待會出醜,低聲下氣請求大家留下來。
侯通之前設計的圈套被魏長樂化解,無法脅迫魏長樂,心中正自懊惱。
但眼下如果差役們**,讓魏長樂嘗嘗苦頭,明白這山陰縣誰才是爺,那麼以後魏長樂肯定會老實許多。
「我們都在衙門當差,大人不公,就和咱們有關。」有人異常亢奮,幾乎是喊著道:「不幹了,我們要和曹班頭、宋牢頭共同進退。」
「要革去他們,就將咱們都趕出去。」
這些話煽動性極強,聲音嘈雜,有差役見得聲勢浩蕩,縣令老爺似乎已經害怕,更是大言不慚道:「大伙兒真要是不幹了,看看衙門裡還怎麼辦差?」
魏長樂苦笑道:「你們這是何苦?」向侯通道:「侯典史,你趕緊勸勸大家,不要這樣。」
「人心雪亮。」侯通正色道:「堂尊,大家心中不平,屬下也是無法勸說了。」
魏長樂皺眉道:「本官如果非要革去他們的差事,你們是否真的都不幹了?誰想不干,舉起右手,本官看看到底有多少人。」
「刷刷刷!」
一瞬間,十幾條手臂都是舉起,其他差役互相看了看,很快也都舉起手臂,到最後只剩下四五人還在猶豫,但侯通目光掃過去,那幾人也都立刻舉起了手。
便是六房吏員那邊,也有五六人舉起了手臂。
魏長樂掃過眾人,最後看向侯通,問道:「侯典史,你.....!」
侯通卻慢慢舉起手臂,臉上神情看上去凝重,但眸中卻滿是得意之色。
「都不再想想?」魏長樂臉色難看。
在場眾人都是不說話,一個個虎視眈眈。
魏長樂坐了下去,抬頭望天。
「既然都想走,那就走吧。」魏長樂平靜道:「舉手的就都不要留了。只願你們離開之後,前途似錦。」
侯通一怔,其他人也都是赫然變色。
許多人都只以為聽錯了。
縣丞丁晟也是駭然變色,失聲道:「堂尊,千萬不能........!」
「丁縣丞,你沒看見,他們的目光堅定,肯定都是心意已決。」魏長樂臉上的陰霾竟然瞬間散去,抬手指著侯通,含笑道:「連侯典史都說不動他們,甘願一起辭去差事,本官也是無能為力啊。」
眾人不相信魏長樂竟然真的同意所有人離開。
三班六房等同於縣衙的兩條手臂,缺一不可。
縣衙如果沒有三班衙差,所有的政令就無法施行下去,山陰的治理幾乎等同於停擺。
眾衙差就是認準了魏長樂絕不可能讓縣衙無法運轉,所以抱團逼迫魏長樂收回命令。
可是誰也想不到,魏長樂竟然真的敢不顧後果。
瘋了!
這小子瘋了!
包括丁晟等六房的官吏,都覺得魏長樂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做出如此衝動的選擇。
「大人,你是否要再想想?」侯通臉色難看至極,雙手握拳,冷聲道:「我們出了縣衙大門,可就再不會回頭。」
魏長樂抬手道:「你們現在都不是衙門的人,布衣白身,所以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都可以走了。」
衙差們既是驚駭,又是憤怒,不少人更是惶恐。
在衙門當差,那是吃公糧,每個月不但有工食銀,而且依仗著衙差的身份,魚肉百姓撈取油水也是輕而易舉,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小日子過得實在安穩。
而且不用擔心子嗣沒有差事,等到年紀大了,完全可以讓自己的子嗣繼承位置。
至少在山陰這一畝三分地上,當個衙門差役實在是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眼下縣令大人一句話,沒了差事,對在場的衙役來說,簡直是致命打擊。
有些衙差心中懊惱後悔,但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
侯通臉色鐵青,沉聲道:「既然大人心意已決,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回頭向眾人道:「都跟我走。」
他也不廢話,抬步就走,眾差役面面相覷,見到有幾人跟隨侯通離去,其他人也不再猶豫,紛紛跟著離開。
六房舉手的那幾名吏員更是一臉懊惱,手臂早就落下,見衙差們離開,這幾人卻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魏長樂目光掃過來,神色冷然:「既然舉了手,本官也不強人所難,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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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人無可奈何,都向魏長樂投去怨毒的眼神,轉身離開。
「其他人都回去辦差。」魏長樂揮揮手,「留下來的都是好同志,外面冷,都回去吧。」
六房眾人都是忐忑不安,各自散去。
走的人固然都是怨恨不已,留下的人也都是心中惴惴不安。
很快,偌大一個前院,空空蕩蕩,只剩下魏長樂和兩名佐官。
「大人此舉,前所未見。」丁晟苦笑道:「這一轉眼,衙門裡少了一半的人,這以後還怎麼辦差啊?」
他根本想不到,魏長樂竟然有如此魄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魏長樂笑道:「縣丞大人覺得本官做得不對?」
「那.....那也不是。」丁晟嘆道:「只是大人這樣做,實在是出人意料。」
蔣韞也是苦笑道:「大人,沒了差役,城中的治安無人負責,諸多案件也再無人偵破。眼下的情形,卑職......卑職不但沒見過,聽也不曾聽過。」
魏長樂靠坐在椅子上,笑道:「今日兩位幫忙作證,我可多謝了。」
他自然是指先前蛇老大污衊受賄,但丁晟一群人卻出面,瞬間讓局面逆轉。
兩名佐官也明白魏長樂意思。
「大人為何會覺得我們一定幫你?」丁晟忍不住問道:「如果先前我們也污衊大人受賄,眾口鑠金,大人想挽回清白也不容易了。」
「你們不敢。」魏長樂很直白道:「如果你們都作證我受賄,這縣令我肯定做不了,很快就會滾回太原府。不過你們應該相信,莫說二百兩,就是本官貪污兩千兩,也沒人敢取我人頭。」
「那.....那倒是,堂尊前來山陰為官,確實是.....是屈才了!」
「所以污衊本官受賄,弄不死本官。」魏長樂伸了個懶腰,悠然道:「但你們睜眼說瞎話,幫著侯通給我扣罪名,我不計較,但我那幾位義兄肯定忍不了這口氣。對了,你們知道我那幾位義兄是誰嗎?」
丁晟勉強笑道:「那.....那多少是知道些的。」
「所以你們覺得,你們真要誣陷我,我那些義兄會放過你們?恐怕你們有命睡覺,無命起床。」
丁晟和蔣韞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
「說笑的。」魏長樂哈哈笑道:「其實我安排你們給我作見證,只是相信你們。我知道你們願意和本官站在一起。」
丁晟詫異道:「堂尊相信我們?」
「你們的處境我很清楚。」魏長樂道:「侯通在縣衙一手遮天,估計根本不將你們放在眼裡。如果縣倉在你們手裡,公人們的薪俸由你們發放,他們也許還會忌憚幾分。可是縣衙沒有財權,你們這個縣丞和主簿就是兩尊泥菩薩,只是擺設而已。」
蔣韞苦笑道:「原來堂尊已經看出來了。」
「你們也是為了吃口飯,才忍耐下來。」魏長樂收起笑容,平靜道:「不過在山陰做縣丞和主簿,你們恐怕沒有任何出頭之日。說句直白話,不過是混吃等死,沒有任何前途。」
丁晟嘆道:「堂尊真是一語中的。乾坤扭轉,倒反天罡,一個典史在縣衙無所不能,這種事情也就只會發生在山陰這種邊境地帶。」
「六房被三班壓制,你們被侯通騎在頭上,面上附和,但心中若無怨言,我是不信的。」魏長樂站起身,看著兩人道:「你們是聰明人,恐怕心裡明白,要想出人頭地,恐怕只能在我這裡有點希望。」
兩人更是尷尬。
「堂尊.....堂尊年紀輕輕,卻洞悉人心,實在讓人欽佩。」蔣韞真誠道:「侯通只以為堂尊稚嫩,所以才輕視了大人。」
「他太蠢。」魏長樂不客氣道:「想設下陷阱讓本官獲罪,卻自己把自己裝了進去。這陷阱太幼稚,對本官來說,實在沒有什麼考驗。」頓了一下,才笑道:「不過若不是知曉兩位會幫我,今日的陷阱,還真不會那麼容易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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