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之上,二十來名內應堵住牆梯,雖然阻擋一時,但城頭左右眾多軍士卻已經迅速匯集過來。
有箭手已經張弓搭箭,射向牆梯上的內應。
慘叫聲中,牆梯上的內應一個接一個中箭,從半空中摔落下來。
計劃之中,這些人只要阻擋片刻,等塔靼兵入了城,立時便可衝上去增援。
但此刻塔靼兵在城門處擠成一團,哪裡還去管牆梯上的那群人。
甘修儒看到自己手下人一個接一個落下來,怒視忽突失,厲聲道:「忽突失,他們只是虛張聲勢。你手下三百勇士,當真就不敢一戰?」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忽突失更覺得是圈套,罵道:「甘修儒,這座城遲早要攻破。破城之後,我要親手宰了你。」
舉著馬頭旗的騎兵已經衝上來,在長街上十多人列成一排,前後數排,彎弓搭箭,箭矢徑向城門出扎堆的人群射過去。
箭如雨下,慘叫聲不絕。
甘修儒奪過一把刀,揮刀擋箭。
兩翼方向,各有一隊騎兵順著牆根衝過來,到得近處,也是彎弓射箭。
忽突失見城門擁擠,一時間根本出不去,如果繼續擠在一起,就只能成為活靶子。
他一咬牙,高聲道:「迎敵!」
手下的騎兵倒也訓練有素,生死時刻,幾十名騎兵迅速列隊,摘下背負的長弓,彎弓搭箭,向敵人反射過去。
兩邊箭矢紛紛,互相交錯。
「殺過去!」
見到敵軍在箭雨中逼近過來,忽突失一聲厲吼,倒也勇悍,一催戰馬,卻是率先迎上前去。
身後眾騎兵也都是呼喝起來,紛紛跟上。
眼見雙方距離漸近,卻見鐵馬營騎兵突然向兩邊分開,從後面推出來數輛木板車。
車上都載著黑色的木箱子。
忽突失前沖之際,見到對方推出古怪的木板車,正自詫異,耳邊卻忽然聽到「嗡嗡嗡」之聲響起。
隨即就見到那幾隻木箱子爆射出密密麻麻的弩箭。
忽突失睜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得全身上下巨疼鑽心,只是眨眼間,整個人就已經被射成刺蝟。
他哼都沒能哼一聲,整個人已經栽落馬下,瞬間斃命。
其他往前沖的塔靼兵也是瞬間死傷十數人。
「千長死了,千長死了!」
有塔靼兵看到忽突失中箭落馬,立時大叫起來。
本來衝上前迎敵的塔靼騎兵都已經是魂飛魄散,紛紛調轉馬頭,又向城門那邊撤過去。
城內騎兵三面圍攻,箭矢不絕,那幾輛木板車就像是怪獸一樣,在騎兵的掩護下繼續往前推進。
塔靼騎兵已經見識到那些黑木箱子的厲害,見得木箱子逼近過來,都是心驚膽戰,直向城門外沖,甚至揮刀砍向阻擋的同伴,只盼衝出城去。
好在後隊騎兵也已經察覺到情況不對,開始向外撤。
但這短短時刻,塔靼人已經留下幾十具屍體。
更要命的是,城頭的守軍此時也已經搬起石頭,朝城下的塔靼兵砸過去,城門內外都是鬼哭狼嚎,不少騎兵生生被城頭落下來的擂石砸死。
混亂之中,甘修儒卻是拎起一具屍體,背靠城牆,用屍體作為肉盾擋在身前。
高承義也是如法炮製,跟在甘修儒身邊。
見得身邊有一名塔靼兵正大喊大叫,催促同伴撤離,甘修儒忽然靠近過去,揮起大刀,狠狠砍在那騎兵的胸口。
他這一刀力道十足,竟是一刀將那騎兵砍死。
高承義看在眼裡,一臉不敢置信。
甘修儒分明已經勾結了塔靼人,怎地卻又突然揮刀砍向塔靼兵?
難道忽突失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甘修儒和魏長樂設下的圈套。
一刀砍死那騎兵,甘修儒並不收手,又是連續揮刀砍向其他塔靼兵。
高承義想不到甘修儒斯斯文文,刀法卻是不弱,而且力道也是十分了得。
他睜大眼睛,腦中有些發懵。
木板車逼近過來,又是一輪爆射,城門下又是慘叫聲一片。
甘修儒一個扭身,用屍首護住身體,但弩箭速度太快,還是有一支射中了他肩頭。
塔靼人留下近百具屍首,終究是撤了出去。
城頭少量箭手兀自對著撤離的塔靼兵連續射箭,又射殺數人。
城門內外,橫七豎八躺滿屍首,濃郁的血腥味彌散開去。
甘修儒帶來的幾十號人,也已經所剩無幾。
高承義此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按理來說,勾結塔靼人,卻中了魏長樂的埋伏,應該跟隨塔靼兵一起撤出城去。
但塔靼人卻認定甘修儒出賣了他們,這時候跟出去,那是自尋死路。
而且甘修儒也並無出城的打算,只是背靠城牆,喘著粗氣。
「甘員外,咱們怎麼辦?」見得守軍騎兵自三面過來,除了衝出城去,已經無路可走,高承義臉色慘白。
死裡逃生的塔靼兵潰退而去,城門上下的廝殺聲也平息下來。
從正面的鐵馬營騎兵中,兩騎並肩衝上前來,距離甘修儒幾步之遙,都是勒馬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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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承義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戴著猙獰的鬼面具,而另一人則是戴著斗笠,輕紗遮面。
「高伙正,咱們又見面了。」面具人看著高承義,冷冷道:「當初被收買的不是周堯,而是你!」
高承義身體一震,聽出正是魏長樂的聲音。
魏長樂此前要調查南門三名伙正,想要查出究竟是誰被收買,將兵器放入城內。
而周堯當夜就死在青樓。
於是周堯就理所當然是被收買的伙正,讓人以為是西王一黨害怕周堯供出真相,所以殺人滅口。
「你們殺死周堯,讓他成了替死鬼。」魏長樂緩緩道:「當夜如果你表現的不是那麼積極,也許我真的就相信周堯就是被收買的伙正。」
高承義吃驚道:「你....你當時就看穿了?」
「你大義凜然,要留下來守城,我很意外。」魏長樂道:「我向丁縣丞了解過你,聽說你不但好色,而且好賭,平日裡視百姓如草芥,生死時刻,你卻挺身而出要留下來保護百姓,這就與你的性情背道而馳了。」
高承義眼角抽動,卻沒說話。
「你主動留下來,無非是要配合西王一黨做內應。」魏長樂冷笑一聲,瞥了甘修儒一眼,緩緩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將計就計,就給你機會,引出你背後的人,順勢清除城中的內應。」
話聲剛落,卻聽得大笑聲響起,卻正是甘修儒發出。
「魏大人真是年少有為。」甘修儒嘆道:「想不到你心機竟然如此之深,我還是低估了你。」
傅文君自始至終都是凝視著甘修儒,終於問道:「為什麼?」
甘修儒丟開手中的屍首,也將大刀丟下,抬手咬牙折斷肩頭弩箭,這才整理了一下衣衫,含笑道:「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小姐,你動手吧!」
「我想知道為什麼。」傅文君聲音帶著悲痛,「我想過譚家,想過侯家,就是沒有懷疑過你。」
她的聲音甚至微微發顫。
甘修儒苦笑一聲,並無解釋。
「你知道,我傅氏一門都死在塔靼人手裡。」面紗之下,傅文君眼淚已經落下:「我來到山陰,你對我照顧有加,我也一直將你當做長輩看待。你可記得,當初你還立下誓言,一定會幫我誅殺莫恆雁,為傅氏報仇雪恨!」
甘修儒點點頭,道:「沒有忘記。我從未忘記傅氏的仇恨!」
「那你為何還要勾結塔靼人?」傅文君又是悲痛又是憤怒,「你勾結我的滅門仇人,到底意欲何為?」
甘修儒凝視著傅文君,很平靜道:「正因為我日夜記著傅氏大仇,所以才會這樣做。」
魏長樂皺起眉頭,不明白甘修儒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傅文君顯然也聽不懂。
「我只有半年的壽命了。」甘修儒含笑道:「我的肺壞了,夜夜咳血,怕你擔心,一直沒敢告訴你。」
傅文君一怔。
「安義伯被害之後,我立過誓言,若是不能宰殺莫恆雁,永世不得超生。」甘修儒長嘆一聲,「我只有一年可活,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這次機會,我不想錯過!」
魏長樂還是聽不明白,問道:「什麼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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