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威的表情,魏長樂看在眼裡,只能笑道:「我倒也不異想天開,只是覺得這是個機會。」
「魏大人豪氣干雲,令人欽佩。」關平威自然不會直說魏長樂是在做夢,只能笑道:「只憑咱們手裡這點兵力,能守住山陰城就是奇蹟,想要吃掉他們,那就.....!」
魏長樂嘆道:「如果竇大將軍能夠全力配合,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
「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魏長樂正色道:「呼衍天都長途奔襲,就是奔著一舉拿下山陰城而來。如果我們死守城池,哪怕堅持兩三天,他們無法破城,士氣必消,而且也會面臨斷糧的困境。」
關平威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魏長樂。
「前線邊軍現在確實可以不動,讓塔靼人進來。」魏長樂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竇大將軍放他們進來之後,能迅速將口袋收緊,斷了敵軍的退路,有沒有可能將呼衍天都做了?」
關平威低下頭,若有所思。
「我已經向太原那邊求援。」魏長樂眼中帶光,「如果太原那邊的援兵也能儘快趕來,前後夾擊,要吃掉那六千騎兵也不是不可能。」
關平威抬頭看著魏長樂,道:「魏大人的意思是,將山陰城變成誘餌,讓呼衍天都咬住魚餌卻吃不下去,進退兩難,我軍策劃包圍圈?」
「如果我軍各路人馬真的能夠迅速反應,塔靼那邊想要增援都來不及。」魏長樂目光銳利,緩緩道:「輕敵冒進,本就是呼衍天都犯下的致命錯誤。我們如果能抓住他的錯誤,很可能取得一場大勝。」
關平威卻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魏長樂,欲言又止。
魏長樂見狀,不由問道:「關將軍,有什麼問題?」
「如果.....一切真的如魏大人所言,當年雲州也就丟不了。」關平威眉宇間卻是顯出感慨之色。
魏長樂一怔。
「魏大人出身魏氏,這番話從你口裡說出來,關某確實很意外。」關平威微一沉吟,才道:「魏大人難道真的指望太原會有援兵趕到?」
魏長樂意識到關平威話中有話,皺眉問道:「難道他們眼睜睜看著山陰丟失?」
「雲州都不在乎,何況一個小小的山陰縣?」關平威怪笑一聲,道:「河東馬步兩軍,你覺得誰會不惜一切代價與呼衍天都力拼?就算竇大將軍真的及時封住了呼衍天都的退路,但呼衍天都有六千鐵騎,困獸猶鬥,誰來宰殺這頭困獸?」
他這話一針見血,魏長樂立時意識到問題所在。
河東馬步軍共有四萬之眾,就算短時間內只能調動半數兵馬,配合竇沖手裡的邊軍,兵力也遠在呼衍天都之上。
魏氏馬軍戰鬥力極強,真要廝殺起來,並不輸給塔靼鐵騎。
真要是有心要吃掉呼衍天都,梁軍並非沒有這個實力。
但正如關平威所言,真要是包圍了呼衍天都,又由誰來宰殺呼衍天都這頭困獸?
陷入絕境的六千塔靼騎兵,肯定是殊死搏殺,無論是誰要將之殲滅,肯定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魏氏和馬氏當然都不會為了宰殺這頭困獸,大大消耗自己的實力。
「承平太久,朝中大多數人也都一心要維持與塔靼的和平。」關平威神情嚴肅,緩緩道:「真要是殲滅了這股敵軍,塔靼那邊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大戰立時便會發生。到時候朝廷肯定會有一大幫人追究到底是誰引起了戰事。」
魏長樂眉頭鎖起,「所以誰殲滅這支塔靼騎兵,反倒有罪?」
「破壞兩國和平之罪。」關平威冷笑一聲,「這種情勢下,你覺得是你魏氏敢出兵,還是馬氏敢動手?」
魏長樂頓覺背心發涼。
關平威似乎很理解魏長樂的心情,低聲道:「魏大人,即使太原那邊真的敢出兵,竇沖也絕不敢切斷呼衍天都的退路。」
魏長樂臉色有些難看,問道:「他不敢出戰?」
「丟了一個山陰縣,有太后撐腰,誰也不敢將他怎樣。」關平威湊過來,輕聲道:「區區一縣,神都的大人們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如果集結邊軍,封鎖了呼衍天都退路,一旦呼衍天都拼死突圍,導致邊軍死傷慘重,後果可比丟失一個縣要嚴重得多。」
魏長樂瞬間明白過來。
對河東軍和邊軍來說,戰勝呼衍天都可能落個破壞兩國和平的大罪,戰勝則是損兵折將更將獲罪,此種情況下,按兵不動,坐視山陰丟失才是最好的選擇。
正如關平威所言,無論是朝廷還是河東,誰都不會在意區區一縣。
他只覺得心口有些發悶。
「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堅守山陰,不要讓他輕易落入塔靼之手。」關平威苦笑道:「如能堅守幾日,讓呼衍天都斷糧,他就不得不撤走了。」
魏長樂自然也已經明白,此番堅守山陰城,恐怕真的不會有援軍抵達。
魏長樂看著關平威,道:「其實你也可以躲在軍堡里,不用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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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求和不求戰,但塔靼人卻從沒真正想過和平。」關平威淡然一笑,「我心裡明白,躲在軍堡,只會死更多人。呼衍天都拿下山陰,切斷了邊軍的退路,他們可不會對邊軍客氣。」
魏長樂心想邊軍中還有關平威這樣的將領,也不算一無是處。
關平威感慨道:「退路被切,就算竇沖能逃回神都,兩萬將士卻只能是成為塔靼人的刀下亡魂。邊軍中多是家父的老部下,許多人和關某朝夕相處多年,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陷入絕境?就算這條性命不要,也要竭力保住他們的退路。」
他說的很坦誠,魏長樂不禁點頭。
魏長樂雖然希望抓住呼衍天都的致命錯誤,集合各部力量全殲這股敵軍,但關平威一番話,卻是讓他明白自己的設想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根本不可能實現。
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守住這座城。
關平威帶來的兵馬尚在城外,沒有魏長樂的手令,無法入城。
魏長樂簽了手令,關平威自去帶兵進城。
雖說先後有歸雲莊老兵和不良窟百姓加入守城,但守衛的力量依然是薄弱。
不良窟的百姓雖有一腔熱血,但都沒有經過訓練,說是一群烏合之眾也不為過。
如今關平威帶著千名邊軍及時趕到,自然是讓守備力量大大加強。
天黑之前,關平威麾下的邊軍就已經開始部署防衛。
西門那邊直接交給了契苾鸞,鐵馬營的老兵則是部署在北門,因為兵力確實太少,從關平威麾下抽調了三百人增加北門的防衛。
北門由魏長樂親自鎮守,傅文君則是協同守衛。
關平威則是帶領七百邊軍守在東門,至於南門,則是交給了程達及其麾下的三百城兵。
呼衍天都自北方而來,正常情況下,北門這邊很可能是敵軍的主攻方向。
但到時候真要打起來,肯定是視情況做出調動,各門之間隨時增援。
天黑之後,四門也都封鎖,再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各門也都是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城中的勞力們倒也沒有眼睜睜看著,許多人都是搬運木石上城頭,給守軍儘量多提供一些守城所需。
城中百姓們雖然心中惶恐,卻也是存有希望。
魏大人親自守城,而且傳聞河東各州正在調兵遣將,只要撐上幾天,大批援兵必將趕到,這一切都讓城中百姓覺得心頭振奮。
誰都知道一旦被敵軍破城將會是怎樣的結果。
所以在城中士紳的組織下,眾多青壯集合起來,成為後備力量,不但負責後勤運送,而且到時候無論哪座城門守的太過吃力,這些後備力量便前往支援。
百姓雖然不懂刀槍,但抱起木石砸向城下的敵軍,那卻還是能夠做到。
城頭堆滿了擂石滾木,成箱的箭矢也是擺放整齊。
次日一大早,魏長樂便已經和傅文君站在城頭。
城頭的軍士們看到魏長樂,都是有些驚訝。
因為魏長樂竟然戴著一張猙獰的面具。
這倒是魏長樂有意為之。
他年紀輕輕、樣貌俊秀,雖然殺伐果斷,但面相卻給人一種親和之感。
他如今負責指揮山陰防禦戰,城中軍士都要受他指揮調遣。
他很清楚,面對一張清秀的面龐和一張猙獰的鬼面具,軍士們對於鬼面具自然會有更多的敬畏。
如果呼衍天都的推進順利,魏長樂估算敵軍今日就可能兵臨城下。
但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呼衍天都的速度比他想的還要快。
不到正午時分,身在城頭的魏長樂就感覺大地似乎在微微顫抖,他抬頭向北望去,便瞧見天邊出現黑色的線條,就宛若大片烏雲正向山陰城席捲而來。
「他們來了!」魏長樂不禁握起拳頭,看了身邊傅文君一眼,「來得好快!」
傅文君戴著斗笠,透過輕紗,也是遙望北邊,整個人卻是鎮定自若。
城頭的守兵們也都是嚴陣以待。
比起鐵馬營老兵的鎮定,邊軍士兵顯然有些緊張,甚至有些人的手微微抖動。 「不敢經常求票,怕你們煩。今天喊一下吧,然後兄弟們千萬別忘記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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