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斯很快就抓住了重點:「這一箱很貴?」
「看品質,便宜一點的兩三個金幣,貴的幾十個金幣都有可能。」雷講解道。
這個世界的金銀銅是百進制換算,她在報紙的招工廣告上看到過普通的文職雇員周薪在10銀幣左右,懷特家給進修班的孩子按照階位發放補助金,最低階每周是1銀幣,她進階為一階後一周可以拿到3銀幣補助。
哪怕凱伊買的是最便宜的兩、三個金幣的垃圾箱,對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來說也是非常恐怖的一筆錢了。
凱伊的錢多半是都用在這方面了。
然而垃圾箱的性價比有多低大家都心知肚明,伊利斯不覺得凱伊是為了賭一個開盲盒開出大獎才買垃圾箱的,那她必然有別的原因。
伊利斯很快就有了答案——凱伊在尋找某個藥方,而且是不計代價的去找!
「現在你知道我說自己沒錢不是騙你的了吧?」凱伊說完便開始逐客,「沒事了就趕緊走,我明天還要出去賺錢。」
「能讓我看看嗎?」伊利斯指著箱子裡的藥方。
剛才才從伊利斯這賺了一筆錢,凱伊對她的態度比對雷要柔和不少,想著反正她也不是藥劑師,就同意了。
伊利斯將幾張藥方疊著拿出來,佯裝在看上面的文字。
實則是將其中一張塞進系統背包里進行鑑定,她這麼反覆試了好幾次,然而答案都是——
【殘缺的藥方】
【殘缺的藥方】
【殘缺的藥方】
伊利斯:怎麼,自己在異世界也要品嘗抽卡失敗的滋味嗎?
這是不是有點太屈辱了。
在收到一系列的非酋暴擊後,這種無頭蒼蠅似的尋找方式被伊利斯放棄了。
「這些藥方你要一個個的實驗嗎?」伊利斯問。
「其實我知道一點小訣竅。」凱伊說,「比如用占卜來取巧。」
伊利斯見她目光飄忽,看來這不是個能派上用場的做法。
她邊將藥方塞回箱子裡邊問:「有人從垃圾箱裡開出過好東西嗎?」
「有,有些勢力會專門去買一些特殊的垃圾箱。」雷說,「冒險小隊從古代遺蹟之類的地方搜集來的不知名藥方會被集中拿去拍賣,財力雄厚的勢力會買下找人用鑑定術進行鑑定,他們完全支付得起高級鑑定術的費用。當然,鑑定術也未必是百分百有效的,但只要鑑定術判定藥方的真實性存在七成以上,他們就會對藥方進行解析,嘗試復原。」
凱伊聳肩:「然而低級鑑定術成功率只有三成,一次就要五十銀幣,高級鑑定術嘛一次就要一個金幣。」
伊利斯聽著,有種頭頂即將落下一筆意外之財的感覺。
也不知道系統背包和鑑定術的功效是不是一致的如果可以,她覺得這筆錢自己也不是不能賺一下,只是最好別頂著現在的身份去做。
考慮到時間已經不早,重要信息也獲得了不少,談話就到此為止了。
離開前幾人用魔鏡交換了聯繫方式,就連看起來並不富裕的凱伊,注意到伊利斯手裡這款樣式不知道落後了多少代的魔鏡後也朝她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我剛才就注意到了,你雖然外面那件斗篷看起來不錯,裡面穿得還不如我呢」她拍了拍伊利斯的肩膀,「你這個身板做冒險家挺不容易的吧?」
距離貼近了伊利斯才發現凱伊其實高了她半個頭。
「我還會長個子的。」她說。
凱伊敷衍:「嗯嗯嗯加油」
伊利斯:「」
她在地球的時候雖然不算特別高,但被人當面拿身高和體型說事還真是第一回。
希望現在亡羊補牢還不晚,她會多吃飯多喝牛奶早點睡覺的。
離開凱伊的家後,她和雷還有一小段同路,閒聊之後她得知雷和自己一樣也是孤兒。
這個世界的生存這麼艱難嗎?
孤兒率是不是太高了?
雷說他是靠著給人做學徒賺錢,參加了藥劑師協會的考試,才成功過通過選拔成為進修生的,現在他住在藥劑師協會的學生宿舍,離這裡很近。
伊利斯還順便找雷學習了束縛術。
分開之前雷問她:「你是真的打算繼續尋找黑檀木嗎?」
「嗯。」伊利斯說,「你呢?」
「讓我再想想,抱歉。」
雷說完,朝她點頭朝著另一側方向走去。
伊利斯其實能理解他想法,雷一路走來辛苦積攢了這麼多東西,他不敢拿這些冒險。
回家前她去周圍的商店看了下變形藥水的售價,是兩枚銀幣,效果在八小時。
而常用的回覆藥劑和治療藥劑價格大多都不超過30銅幣。
她對著櫥窗摸索著下巴,如果有人找她鑑定,一次就能賺回變形藥水的錢,現在她渾身上下只有70銅幣。
懷特家的補助是每周周六領取,她昨天已經領過了,起碼還得再等上一周。
在她走向商業街出口時,一個小女孩攔住了她向她兜售火柴。
她破舊的裙子打著好幾個補丁,甚至有的補丁看起來也要脫線了,鞋尖和裙角都有泥巴。
「姐姐,我這裡有便宜的火柴,天冷了,你買點火柴吧」她的售貨技巧並不熟練,半天擠不出什麼推銷話術來,主打一個「求求你買吧」。
伊利斯還沒來得及問她怎麼賣,女孩就停止了推銷。
她說:「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您是超凡者大人。」
她的目光落在伊利斯的腿套上,那裡是她從家族中帶出來的那把舊匕首。
說完她就沉默了。
伊利斯蹲下問她:「你不是要賣我火柴嗎?」
「超凡者大人不需要火柴。」女孩乾巴巴地說,「我住的地方,那些超凡者大人都是用法術點火或者照明的,沒有多少需要火柴的人。」
啊?你這住的什麼超凡者家屬院啊?
超凡者這麼不值錢的嗎?
伊利斯好奇地問了句:「你住在哪裡?」
女孩:「金槐花后街。」
伊利斯隨意地表情慢慢收起,她讓自己儘量看起來溫和些。
她問:「那裡除了超凡者之外,不是還有其他人嗎?」
「有,但大家不需要火柴。」女孩說,「那裡的人很快就不在了,大家都不買,說是用不上。」
伊利斯在想這個「不在了」到底是哪個意思。
小女孩也許是見她和自己聊了半天,又有了希望,便問她:「您要火柴嗎?一個銅幣兩盒。」
「給我十盒吧。」伊利斯付了錢。
小女孩凍得發白的手從口袋裡快速取出十盒火柴遞給她。
她欣喜地接過伊利斯的錢,找到內口袋塞了進去,又用手壓了壓,五枚銅幣發出踏實的響聲。
伊利斯看她轉身離開,只是她還沒離開這條街,就撞上了兩個警察。
「不能在這裡乞討!你不知道嗎?!」其中一個厲聲呵斥女孩,「你們這些愛耍滑頭的小懶鬼!教會不是給你們免費提供了崗位嗎?」
被兩個個子是自己一倍的大人圍住,女孩方才賺到一筆錢的喜悅就這麼轉為惶恐。
女孩結結巴巴:「我不是,我」
伊利斯走上前去,將女孩從兩個大人的包夾地帶中牽著領到自己身旁。
她說:「抱歉打擾兩位,這孩子不是乞丐,她只是在賣東西。」
一位警員看向伊利斯:「你是她的親屬?」
看著不像,他心裡嘀咕。
伊利斯:「我只是個路人,正好剛找她買了點東西。」
她掏出火柴盒,並且在這個過程中超經意露出了自己的匕首。
兩把。
眼睛並不瞎的警員自然也看到了,態度稍微緩和了點,說這是誤會就走了。
女孩崇拜地看著伊利斯。
「你每天都在這裡賣火柴嗎?」伊利斯問她。
「我只有周日到周三會來。」女孩說,「六點或者七點以後來。」
「你家裡人還有誰?」
「我媽媽和哥哥。」
「你在金槐花后街住了多久?」
女孩掰著手指一個個數過去:「九個月?也可能是十個月。」
「你叫什麼名字?」
「安妮。」女孩乖巧地回答了她的每個問題。
「安妮。」伊利斯說,「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想請你跟我講講金槐花后街的事,我會付給你報酬的。」
安妮沒有問伊利斯為什麼想知道這些,在她看來超凡者做什麼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明天七點,我會到後面這家麵包店旁來找你。」伊利斯說,「如果超過約定時間十五分鐘我還沒有來,就是我臨時有事來不了,你就不用等我了。」
安妮點了點頭。
伊利斯又領著安妮去了一家二手店,她進去給安妮弄了件舊袍子和裡衣。
她沒敢買太好的,因為她並不知道金槐花后街的情況,萬一穿得太好給安妮惹上麻煩反而不好,另一點則是:自己的確也沒多少錢,得省著點花。
安妮見伊利斯要將這東西送給自己,她像撥浪鼓似的搖起頭來。
伊利斯找了個完美的理由:「萬一明天又遇上警察要趕你走怎麼辦?」
然後強塞給了安妮。
雖然自己亂七八糟問了一通,好像也沒資格說別人,但臨走前伊利斯還是跟安妮囑咐了一遍:
不要輕易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別人,也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走,對陌生人要多些警惕。
壞人可不會把我是壞人幾個字貼在腦門上給人看。
回到宿舍後她將自己今天的收穫都放好,然後趕緊搶去澡堂洗了個澡。
明天是周日,沒有課,但她要去參加巡街。
她躺在床上,看著有些年頭的天花板,心想這漫長的一天終於結束了。
回顧自己今天的行為,伊利斯自己都有些驚訝。
在這個擁有全新的階級評定標準和力量體系的世界,她在地球積累的常識和提升社會地位的方法全都變得不再有用。
在新世界,一條截然不同的攀升途徑呈現在她面前後,她被日復一日的平凡生活所壓抑的好奇心、冒險志向和賭徒精神都像找到空隙破土而出的草苗般膨脹。
伊利斯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陌生、不安,和一點期待。
自己的未來究竟會如何呢?
她翻了個身將自己裹在被子裡,心想:
無論如何,她也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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