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傳來一絲燈光,歌聲正是從那裡傳來。
燈火越來越近,陸小鳳已經分辨出那是一間小小的山神廟,歌聲卻在此刻突然停了下來。
明知道是上官飛燕那個女騙子,還要裝傻,看著花滿樓有些焦急的神情,葉凜只覺得心裡很不舒服,於是運起凌波微步,越過花滿樓,直奔廟宇而去。
葉凜到的時候,上官飛燕正要跑。
看見葉凜,上官飛燕原本悠然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焦急,想也不想的朝葉凜甩出了一把飛燕針。因為怕花滿樓誤會,葉凜並不想傷了上官飛燕,所以只是身形閃動,堪堪避開了毒針,只為在陸小鳳和花滿樓到達之前,拖住她。
上官飛燕也發現陸小鳳等人要到了,不由得更加著急,十指尖尖,竟好似突然變成了惡狼的爪子,咬牙切齒的向葉凜的咽喉抓去。
如此狠辣,葉凜自不打算再忍,正要反手一掌擊出,忽然看見外面有人影閃動,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硬生生的停住了手,而此時上官飛燕的指尖距離葉凜的咽喉只有兩寸。
葉凜並沒有死,一片白色的衣袍擋在了她的前面,她只聞到了淡淡的花香,那是桃花和杜鵑的味道,一瞬間只覺無比安心。
等到衣袍落下時,她看到的就是目光中隱含悲傷的花滿樓,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上官飛燕,以及旁邊面色難看的陸小鳳。
陰森森的山神廟裡,說不出的空虛寂靜。
一陣風從門外吹過,巨大的山神像突然裂開,一塊塊的落在地上,塵土飛揚過後,山神像背後的牆壁上竟露出一個死人。
一個被掛在半空中的死人,身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乾透,衣襟上用鮮血寫著『以血還血,這就是多管閒事的下場』,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昔日葉凜在客棧所見的千里獨行獨孤方。
本是一出請君入甕的戲碼,如今卻被葉凜搞得功敗垂成,上官飛燕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惡毒的神色,看向葉凜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一般。轉頭看像花滿樓與陸小鳳時,卻又是那麼的可憐可愛。
上官飛燕尖叫一聲,撲到了花滿樓懷裡,顫聲道:「有人逼我在這裡唱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為,我以為她是壞人。」說著,害怕似的看了一眼葉凜。
葉凜嘲諷的一笑,淡淡的道:「我什麼也沒做,你卻想要我的命。」
上官飛燕的神色淒楚哀婉,似是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對於葉凜的話並不多做解釋,只是不停的搖頭哽咽:「我,我,我真的好怕。」
花滿樓的手微微上抬,安慰似的拍了拍懷中人,輕嘆了一口氣,柔聲道:「葉姑娘,如果飛燕有什麼冒犯之處,我代她向你賠罪。」
山林間,夜色愈發濃重。
微風輕拂,傳來淡淡花香的同時,也帶來陣陣的寒氣,讓人冷到心裡。
葉凜只是面無表情的凝視著花滿樓漆黑無神的雙眸,牽動一下嘴角,卻發現自己已經笑不出來了。
陸小鳳看此情況,討好道:「阿凜,她只是個小姑娘,被人挾持在這,又冷又怕的,多可憐啊,現在你也沒什麼事,不如原諒她一次,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一次。
葉凜只是深深的看了花滿樓和陸小鳳一眼,一字一字的道:「希望你們能一直這麼想。」說完,轉身就走了,走得乾脆利落。
陸小鳳似是怔住了,良久,才看向神色間頗有些失落的花滿樓,無奈道:「她這是生氣了,可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說著說著,後面那一句已漸不可聞。
花滿樓早已放開了抱著上官飛燕的手,有些怔然的看著葉凜消失的方向。
突然間,陸小鳳大叫了一聲:「糟了。」
花滿樓略帶疑惑的望向他。
「她還沒給你治好眼睛呢,阿凜有說你眼睛上的藥多久換一次嗎?她不會沒留下藥吧?」看著花滿樓的表情,陸小鳳一再問道。
花滿樓輕輕搖了搖頭。
陸小鳳的臉上雖還帶著笑意,但那笑卻比哭還難看,他簡直腸子都悔青了。
在聽說花滿樓因為一個女孩子被帶到大金鵬王那裡時,他就對這個上官飛燕沒什麼好感,後來她不僅用歌聲將花滿樓引到這來,還要暗算葉凜,陸小鳳更是懷疑她了。只是為了不讓花滿樓傷心,難過,一直壓著這份懷疑,再加上事發突然,也想不到那麼多,如今看來,真是得不償失。他暗自發誓一定要把葉凜找回來,給她賠罪。
夜霧濃重,月色淒迷。
山村野店裡,房屋簡陋,桌椅早已過了壽命,咿呀作響,唯有一盞橘黃色的油燈,散發著溫暖。
現在,傳說中富可敵國的江南花家第七子花滿樓,和江湖上朋友遍天下的的風流浪子陸小鳳,就坐在這裡,喝著劣質的熱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陸小鳳用粗木製成的筷子,不停的敲打著白瓷的酒杯,嘴裡反反覆覆的唱著,唱來唱去卻只有這兩句。
陸小鳳唱一遍,花滿樓就喝一杯。一遍又一遍,一杯又一杯。
陸小鳳不停的唱,花滿樓卻已忍不住,無奈道:「我不是說你唱的不好,只是,你能不能換兩句唱。」
陸小鳳毫無醉意的道:「不能。」
花滿樓疑惑的問:「為什麼?」
陸小鳳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我就只會唱這兩句。」說完,還笑了笑。隨即,看向花滿樓的目光中有些擔憂,故作調侃道:「你能不能少喝兩杯,你醉了,我可不會背你。」
花滿樓又倒了一杯酒,用行動表明他的態度。
陸小鳳嘆了口氣,道:「你說,阿凜現在在做什麼?」
花滿樓搖頭笑了笑,笑容里充滿了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悵然。
葉凜自從離開二人後,本想直接下山,找一家客棧歇息。怎奈腹中飢餓難忍,恰好碰到一條小河,便打算釣了魚烤著吃。誰知就在魚快烤好的時候,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