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的眸微微顫動,長而卷的睫毛沾染上了些許的晶瑩,景暖的嘴角划過一抹苦笑,前世呵,這樣不堪入目的前世。所以,這莫名其妙的重生是恩賜嗎?這樣一段全新的人生,這是上天要讓自己重新來過吧,算作是前世苦痛的補償?
用手臂撐著床,景暖直起身子坐了起來,轉首望向玻璃窗,卻正好看見窗中倒映著的自己的影像。墨色的發,精緻卻略顯瘦削的臉,螓首蛾眉,高挺的鼻樑,蒼白的薄唇,景暖伸手撫著自己蒼白的面頰,這分明是她前世的臉,像極了她寡情卻美麗的母親。
景暖心下舒了口氣,對自己的容貌還算滿意,前世所厭惡的面龐,現在卻讓她不得不感到慶幸,至少,她還是景暖。放下了心,景暖才有了些精神去打量起了病房中的景象。寬闊的房間,放著冷氣的空調,懸於病床前方的液晶電視,兩側一看就很柔軟的高雅沙發,景暖輕笑,或許,這具身體的身份是個豪門千金吧,怪不得總覺得身下的床有些柔軟的不像普通的病床。不過也好,過慣了好日子的人總是不願再委屈自己的,勾唇輕笑,啊~自己還真是惡劣~
許是打量的太過入迷了,等景暖回過了神,她才發現,病房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穿著白大褂,手中拿著一堆資料和筆的男人出現在了自己的病房門口。
那個男人有著深藍色的柔軟的頭髮,英俊瘦削的面龐有著一雙纖長的狐狸眼,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紀,景暖挑眉,真是個極品男人。
「你終於醒了。」那男人開口,嘰嘰喳喳的,說的。。。應該是日語,可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聽得懂,她怎麼不記得自己有學過日語?當年為了討好那個女人,學的好像只有法語和英語吧,景暖皺了皺眉,或許,是這具身體留下的記憶吧。而那男人,則是在景暖發呆的時候,直勾勾的盯著景暖看,眸中的興味清晰可見,明顯是不屑於掩飾自己心中的好奇。
「醫生嗎?難道一個醫生看見病人甦醒,就只會這樣看著自己的病人?」景暖歪了歪頭,睜大了一雙美麗的眸,掛上了一副慵懶的笑容,毫不介意男人掃描似的眼神,任由男人仔細打量。
男人的狐狸眼中在聽見景暖的話後划過了一絲瞭然,可他心中的好奇卻有些越發濃重了,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是言談舉止,或者是眼神儀態,可是跟以前都大不一樣啊!
「看來你好像真的不認得我了,不過正常,你叫跡部景暖,幾天前昏迷在了被反鎖了的廢棄工廠中,幸運的被去查看的原主人給救了才逃了一命。可你仍然是因為攝入的重金屬過多,導致重金屬中毒。雖說毒素已經清乾淨了,可畢竟毒素曾壓迫過你的神經,所以造成了暫時性失憶,你的記憶現在一時半會兒還恢復不了。至於我,我是你神經科的主治醫師,忍足瑛和。」
景暖心中又是一陣舒暢,倒是省了自己再去找諸多藉口,畢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這具身軀下,住著的是不一樣的靈魂,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委屈自己去扮演誰誰誰,前世的虛偽還不夠嗎?何必還要搭上今生,浪費這好不容易的重來一次。
「暫時性失憶?也就是說,我還有恢復記憶的可能,可那又是什麼時候呢?」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原主,所以沒有原主的記憶很正常,可一看見忍足瑛和那查探和興味的眼神,景暖就感到心中一陣不爽。那是小孩子看見了有趣的物件時才會流露的眼神,而從來,只有自己耍著別人的份,什麼時候也有人能來耍著她景暖玩兒了?
「嗯,這個不一定,也看個人體質吧,有些人身體好的記憶恢復的自然也就快一些。還有些人呢,往往在受了刺激後,刺激到了腦部神經,記憶也就自然而然的恢復。至於你會怎麼恢復,這個還真不好說,但我還是建議,順其自然吧。」瑛和一手環胸,一手撫住下顎,說完後,還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對了,你需不需要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世,我可是早有預見的帶來了你從小到大的所有資料。」
「是嗎?」明顯的不想再理會瑛和,任由瑛和的目光肆意的落在自己身上,景暖伸手拿過了瑛和手中的資料,翻開看了起來。
翻開資料的第一頁,資料上就大大的寫上了,跡部家族,日本首富家族。資料記載了有關跡部家的許多信息,而信息中敘述道所有的跡部家成員中,只有祖母跡部雅是來自中國的富商林家。死死盯著「中國」兩個大字,明明承載的所有都是悲傷的記憶,可卻讓人不得不思念和熱愛。景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襲青絲,似乎,這個世界的人的發都是五顏六色的啊,似這個忍足瑛和的深藍,似跡部家遺傳的紫灰。而跡部媽媽的又是天藍,想來自己這一頭墨發,便是隔代遺傳著這個祖母的吧,要不然,怎麼偏偏祖母和祖父會這般偏愛著這個身子的原主人?
根據資料上來看,八歲以前的跡部景暖是整個跡部家族的寵兒,身為家中唯一的女兒,那可真的是萬千寵愛在一身。可是,一切的一切,在跡部景暖八歲那年全都變了。跡部家的人,從小就是要學武防身的,就是怕會被綁架撕票,可唯獨對於跡部景暖,誰都捨不得狠下心去讓她吃苦,或許,就算學了,對八歲的小孩來說也沒有什麼用,所以便只想著以後多配幾個保鏢就是了。
然而八歲的孩子,只懂得玩的年紀,竟然誰都沒想到她會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家去玩兒。可這一玩兒,就誰也找不到她了,直到一個星期後,大家才在警察局裡發現了這個又髒又亂的小身影。質問著警察這是怎麼回事,可警察也不過是說,跡部小姐大概是因為貪玩而流落在了貧民區,等被發現的時候,跡部小姐正躺在垃圾桶的旁邊,身上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跡部家的人聽見這個回答簡直心都揪在了一起,帶跡部景暖回家後,更是呵護備至,可漸漸地,他們發現他們的寶貝變了,變得孤僻,不愛說話,愛發脾氣,甚至有時候會變得歇斯底里。或許,一開始大家還會因為她的經歷而包容她,可日子久了,除了祖母和祖父以外的人便都對跡部景暖冷了下來,不再關懷,不再疼愛,畢竟這樣的孩子誰都不會喜歡。
此後的跡部景暖隨著年齡的長大就變得越來越快了,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抽菸,喝酒,泡夜店。沒事就愛跑去青春學園網球部糾纏著網球部部長手冢國光,費勁的央求著祖母與手冢國光聯姻,幾番吵鬧後,總算是讓手冢國光成了自己的未婚夫。然而,即便是擁有了名義上的關係,她卻仍然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手冢國光的愛慕者,威脅,恐嚇,毆打,只要她能想到,她就什麼都可以做。
深吸了一口氣,景暖再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這裡面的跡部景暖好似一點都不在乎所有人對她的厭惡,不在乎全世界對她的惡語相加,她從來都我行我素,在日本上流圈和學生中,是出了名的孤僻任性和惡劣,甚至沒有一個親近的人。
再看了看資料中跡部景暖的親哥哥跡部景吾對跡部景暖的評價:「如果可以,本大爺並不想承認這樣不堪的女人是跡部家的人,是本大爺的親妹妹。」景暖忍不住苦笑,用手捂住了心口,明明自己與從前的跡部景暖毫無聯繫,可為什麼心中卻總是忍不住露出「不是這樣的」的想法,又總是瀰漫著淡淡的痛楚?可是,資料是不會錯的吧?景暖平靜了一下內心,忍不住嘆氣,對於跡部景暖原身,她無法評判什麼,可眼前留下來的,恐怕當真是個爛攤子啊~
「漬漬漬,真沒想到跡部景暖是這麼一個,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放下了手中的資料,一時間,景暖竟想不到形容詞。
「或者。。。你是想說,犯賤?」瑛和笑得溫和,嘴裡卻吐出了一個戳人心肝的詞語。
景暖怔了怔,接著便笑了出來,打了個哈欠,懶懶道:「阿拉阿拉~就是犯賤沒錯,真沒想到這個跡部景暖是這樣一個喜好犯賤的人,人類的思想啊,總是複雜的讓我無法適從。」
「聽跡部小姐這話,說得好像資料中的人不是跡部小姐一樣呢。」眸中興味愈重,疑惑也越發濃重,這樣的能言善辯,巧言玲瓏,真的是傳聞中的那個孤僻自閉的少女嗎?是失憶讓一個人做回了原來的自己嗎?還是原本就是傳聞不可信?阿拉~真是讓人無法不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