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天霜縣。
大廳之內,【南盟】成員正在議事。
「盟主,第一批糧草已經運到天霜縣。接下來是繼續等待糧草,還是?」
「諸位以為如何?」
禾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諸位盟友。雖然說,禾佛心中已有計較,但是他不想給盟友留下獨斷專權的不好印象。
前幾天,他就獨斷專行了一次,實在不宜再專權。
「我認為,等糧草籌集到位,再一鼓作氣會比較好。」
這是持重的領主。
「我不同意。盟軍拿下天霜縣,行的是霹靂手段,當此之時,就更應該一鼓作氣,立即南下,尋求大決戰。」
這是激進的領主,聲音都要高一截,話音剛落,就贏得一片叫好之聲。
「說得好!」
果然,到哪裡,熱血派還是所在多有。
「現在的糧草,只能維持一周,一旦斷糧,該當如何?二十萬大軍,一旦出動,就再也沒有回頭路,自然應該慎之又慎。」
持重派不緊不慢,言辭懇切。
「有道理,不能莽撞。」又是一陣叫好聲,這些傢伙,還有沒有立場啊。
「這不是莽撞,一味的求穩,只能貽誤戰機。山海城大軍斷不是易於之輩,據悉,敵軍的統帥可是殺神白起。宋家之人又逃走了,現在,他們肯定已經知道天霜縣被攻占。再等下去,怕是對方已經做好應對之策,就什麼都晚了。」
追蹤宋家的三千鐵騎,當天晚上就回到天霜縣。
不用說,自然是一無所獲。
此時此刻,宋家之人,怕是已經抵達山海城大軍的指揮部。
大廳的氣氛,為之一靜。
無論是持重派,還是熱血派,都皺眉沉思,神情凝重。
殺神白起之名,實在讓人心驚膽戰。
長平之戰、廉州之戰、雷州之戰以及巨鹿之戰,四場大戰,白起都是絕對的主角,一軍之統帥。
殺神之名,已經在中國區傳揚開來。
面對這位戰無不勝的殺神,誰都沒有底氣,即便盟軍是山海城大軍的數倍,甚至是十倍,誰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
如此看來,持重之路,看似穩妥,實則是一條死路。中庸之道,有時候,只不過是一條羊腸小道。
「出擊!」
……
「出擊!」
大廳的氣氛,突然變得熱烈起來,請戰之聲,不絕於耳。
最終,【南盟】成員達成共識,必須出擊,以快打慢。
禾佛見此,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大軍修整一天,準備好一應物資,明日一早,全軍拔營南下。」
「諾!」
諸成員轟然應下,想到即將到來的大戰,是既害怕,又興奮。
議事結束,整個天霜縣都熱鬧起來。
駐紮在天霜縣的,除了二十萬盟軍,連日來,肇慶郡北部的十幾位領主,也帶著各自的部隊,或是通過傳送陣,或者直接趕路,抵達天霜縣。
最後統計下來,僅是肇慶郡的聯軍,就達十萬之數。
跟【南盟】成員不同,肇慶郡的領主,幾乎是傾巢而出。他們實在太清楚,此役只許勝,不許敗。
一旦失敗,留再多的軍隊在領地,也是無濟於事。
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手一搏。
因此,小小的天霜縣,足足駐紮著三十萬大軍。城內的軍營,已是人滿為患。各路大軍,乾脆就在城外安營紮寨。
一頂頂帳篷,將城郊渲染成白色,煞是壯觀。
城內城外,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穿著鎧甲,受此長槍的強悍士卒。城內百姓,除了老弱婦孺,基本上都被徵調到運糧隊,為大軍運送糧草。
通往天霜縣的官道上,運糧的馬車絡繹不絕,一眼望不到盡頭。為了加快進度,負責督運糧草的運糧官,可是不會吝嗇手中的皮鞭。
城內的糧倉被重新清理出來,再次堆滿了白花花的大米。
大戰的命令一下,整座城池都甦醒過來。
還在外面遊蕩的士卒,接到命令,紛紛歸隊,到各自的營地報道。運送糧草和箭矢等物資的隊伍,不等到明天,已經開始出發。
禾佛足足配備了三萬大軍,駐紮在天霜縣,負責督運糧草。他太清楚,一旦糧草被劫,盟軍會是怎樣一個下場。
雖然說,肇慶郡北部的領主,似乎全部趕來集結。但是以禾佛多疑的性格,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諸位領主中,但凡有一位領主反水,暗中投靠了山海城,對盟軍而言,都是一場噩夢。
想想天霜縣是怎麼被攻陷的吧?!
禾佛不敢肯定,山海城會不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因此,他必須要有所戒備。
重點的警戒對象,自然就是盟軍的總後勤基地——天霜縣。除此之外,肇慶郡的各大領地,也都有所戒備。
唯一讓禾佛感到不安的是,肇慶郡的領主,基本上將領地的野戰部隊抽調一空,剩下的都是城防部隊或者乾脆就是預備役部隊。
山海城真要偷襲,各領地怕是抵擋不住。
問題是,一則禾佛不能拒絕諸領主的好意,二則他也無法拒絕這十萬大軍。說實話,僅憑二十萬盟軍,禾佛還沒有太大的底氣。
但是加上十萬聯軍,形勢就完全不一樣。
禾佛有這個自信,跟山海城來一場大戰,他不相信,己方兵力是敵軍的十倍,只要不犯大錯,還能失敗?!
夜裡,禾佛輾轉反側,腦子裡,一直想著,如果山海城大軍突然出現在肇慶郡北部,該如何應對的問題。
整個晚上,禾佛都沒有睡好。
早上起來,禾佛頂著黑眼圈,用冷水洗了把臉,最終下定決心。
他決定,在聯軍和盟軍中,各抽調兩萬五千名精銳騎兵,組成五萬鐵騎,負責巡視肇慶郡北部,拱衛大後方。
早晨,【南盟】成員和聯軍的領主,進行最後的例行碰頭。
碰頭會上,禾佛將他的擔憂闡述了一遍。對禾佛的提議,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卻極為心動。
最先表態支持的,自然就是肇慶郡的諸位領主。
說實話,此役傾巢而出,他們何嘗不是心中忐忑。雷州之戰,雷州郡的諸位領主,不就是因為傾力一戰,結果老巢被山海城大軍給端了嗎?
能有一支鐵騎巡視,他們心中稍安。
見此,【南盟】成員也不好直接反對,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如此一來,除去天霜縣三萬守軍以及五萬鐵騎,真正出征的大軍,只有二十二萬。即便如此,也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數字。
二十二萬大軍,自然不能一起拔營。
五萬騎兵,作為先鋒部隊,先行出發;中間,則是由十萬大軍組成的中軍部隊;最後就是七萬步騎混合大軍,作為後軍,同時負責押送糧草。
浩浩大軍,離開天霜縣,猶如一條黑龍,迤邐南下。
一場滔天大戰,已經揭開序幕。
大軍剛一出發,黑蛇衛駐天霜縣的情報站,就得到消息,一隻不起眼的蜂鳥,騰空而起,消失在湛藍的天空。
盟軍占領天霜縣,自然要清剿一番。四海錢莊,就是重點關照對象。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四海錢莊,不僅在【山海盟】內負有盛名,就是整個中國區,稍微有心之人,都知道四海錢莊的存在。
禾佛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對於如何處置四海錢莊,【南盟】內部還發生過分歧。
原因就在於,搜查整個四海錢莊,一個銅板都沒有找到。明眼人都知道,四海錢莊的資金,一定是被宋家之人帶走了。
留在天霜縣的,除了一棟建築,就是一名掌柜以及二十餘名夥計。
按阮平的意思,自然是斬殺乾淨,以泄心頭之狠。持同樣觀點的,還有肇慶郡的一些領主。
禾佛卻有不同的看法,在他看來,斬殺掌柜和夥計泄憤,一則格調太低,二則有害無益。
殺了幾個夥計,對山海城而言,實在沒什麼損失。真要說損失,估計也就是面子上過不去。
阮平的用意,也正是於此。
但是泄憤之後呢?剩下的就是無盡的麻煩,大麻煩。
禾佛還有自知之明,他非常清楚,此役盟軍即便勝利,也無法動搖山海城的根基。山海城的大本營廉州郡,包括瓊州郡,依然穩如泰山。
誰也不會狂妄到,能夠一戰,就將世界第一領主給打趴下。
因此,禾佛必須考慮戰後的格局。在他看來,最好的結局,就是雙方議和,山海城放棄對嶺南行省的企圖,【南盟】也無意更進一步。
說到底,【南盟】的格局,也就是一個嶺南行省。
因此,以後,【南盟】還少不的要跟山海城打交道。
這樣一樣,如果僅是為了泄憤,而跟山海城徹底撕破臉,實在是得不償失,非智者所為。
攻占天霜縣,是戰爭,採用什麼樣的手段,誰也不能說什麼。但是你都贏了,還要殺人家錢莊的夥計,這就不地道了。
換了是他禾佛,也絕不會姑息。
正是基於此考慮,禾佛才強力彈壓下阮平等人的意見,只是將四海錢莊監視起來,再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不得不說,禾佛的這一番舉動,未來救了他一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