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八月二日,下午四時。
落鳳城,王宮。
寂靜的御書房內,大晉女王鳳囚凰正在批閱奏章。前線戰事吃緊,鳳囚凰不通軍務,能做的就是坐鎮都城,穩定民心,保障大軍後勤補給。
打仗之事,只能拜託郭子儀跟蒙恬兩員大將。
眼下郭子儀正率領烈焰軍,在外圍抵禦大周軍,蒙恬則率領禁衛軍鎮守都城,守住大晉王朝的最後一道防線。
隨著前線戰事吃緊,糧道被大周軍頻頻騷擾,郭子儀正率領烈焰軍往都城方向撤離,準備跟禁衛軍會師之後,聚城而守。
康熙帝盼著大周早點攻滅大晉,鳳囚凰則盼望著大夏早點攻滅大清。
兩人雖無關聯,卻也算「同病相憐」了。
荒野就是如此,歷來只有強者才能掌握命運,弱者只能屈服於命運。
雖然鳳囚凰一直不願承認她是荒野的弱者,可這次在沒有大夏直接增援的情況下,大晉被打得節節敗退,毫無還手之力,還是讓鳳囚凰清醒認識到,在這個群雄爭霸的荒野競技場,大晉真算不上什麼強者。
一個大浪打來,就可能讓大晉覆滅。
如此更加堅定了鳳囚凰此前的決心,如果大晉王朝此番能渡過此劫,鳳囚凰就準備歸附大夏,也學一學白樺她們,卸下身上的擔子。
如今的荒野舞台,已經沒有她獨舞的空間。
眼見大夏展露出一統華夏的野心,能救大晉一次,不可能次次增援,還不求任何回報,就算歐陽朔願意,大夏的文武百官也不樂意。
歸附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鳳囚凰眉宇間閃過一絲愁緒。
前天,當鳳囚凰在一次家族會議上,首次表達歸附大夏意願時,出乎鳳囚凰的意料,迎來的卻是一片反對之聲。
「為什麼?」鳳囚凰非常不解。
在鳳囚凰看來,如果歸附大夏,損失最大的是她才是,但是對鳳家而言,則可以放下壓力,舒舒坦坦地享受榮華富貴,他們應該是樂意才對啊。
以白樺為例。
當初白樺帶著靈犀城歸附大夏,短短兩年時間就升到南疆都護的顯赫位置,權勢地位比之現在的鳳囚凰,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樺家族也跟著受益,成為華夏區顯赫的新興家族。
不是鳳囚凰自傲,以她的能力,加上大晉王朝的家底,歸附大夏之後,未來的成就必定不弱於白樺。
這對鳳家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面對鳳囚凰的質問,鳳家成員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原因其實很簡單。
在大晉開朝立國之後,鳳家一舉成了王室家族,這是鳳家先祖都不曾做到之事,實在是鳳家最榮耀的時期。
鳳家食髓知味,自然不願再度打落凡塵。
「呵,」鳳囚凰不知該做何反應,良久才道:「不歸附的話,可是分分鐘都可能被周圍敵人滅掉,這也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嗎?」
「不會的,大夏絕不會坐視不理。」一位家老說道,很是理所當然。
鳳囚凰一下就懂了,接著便是心寒。
原來在鳳家人眼中,卻是將大夏當成免費保鏢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大夏庇護。在他們看來,未來就算大夏一統華夏,也有大晉一席之地。
甚至於說,他們巴不得大夏一統,這樣他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
「人心啊,果真是最不可測的。」
鳳囚凰失望透頂,撂下一句狠話:「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都會選擇歸附。」說著,就此結束家族會議。
匆匆離去的鳳囚凰沒注意到,家老們詭異莫測的眼神。
…………
「姐姐,喝口茶歇一下吧!」
說話的是秘文閣學士青鸞,一邊說,一邊遞上一杯香茶。
蓋亞元年,鳳囚凰在歐陽朔的支持下,成功跟家族決裂,成為一名獨立領主。彼時跟在鳳囚凰身邊的四位好友,同時也是得力助手,青鸞、朱雀、黑天鵝以及雪雁,只有青鸞留了下來,陪著鳳囚凰至今。
青鸞的這份忠誠,也換來豐厚回報。
成立大晉王朝之後,鳳囚凰參照大夏模式完善了朝廷機構,青鸞當即被任命為秘文閣掌印學士,是鳳囚凰最信任的近臣。
鳳囚凰沒在意,直接端起喝了。
哪裡想到,這茶竟被下了一種怪毒,一口茶喝下去,鳳囚凰立即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癱倒在座椅上,成了一名植物人。
一代女皇,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或者這不叫背叛,因為從一開始,青鸞就是帝塵埋在鳳囚凰身邊的一顆棋子,蓋亞元年的不離去,只是為了潛伏的更深。
直到此時,才被帝塵啟用。
始作俑者的青鸞,神情並無任何暢快之意,望著癱倒在座椅上的鳳囚凰,青鸞竟然淚流滿面,哭成淚人。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五六年的相守,兩人不是姐妹,卻比姐妹還親。
如果有可能,青鸞寧願一輩子不被「啟用」,可命運就是如此殘酷,殘酷的讓人無奈,不是誰都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青鸞就是這樣一位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之人。
現實中的帝塵對青鸞有恩,更是握著青鸞的把柄,分分鐘就能將她跟她的家人,打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帝塵的要求,青鸞不得不執行。
青鸞跪在鳳囚凰跟前,哭泣說道:「姐姐,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對不起你。這罪是我犯下的,無法被饒恕,唯有一死,以贖其萬一。」
說著,青鸞咬破嘴裡的毒藥,自盡而亡,跟著便化光而去。望著眼前的白光,鳳囚凰眼角,滑過一滴溫潤的眼淚……
青鸞走了。
轉生之後,消失在落鳳城,消失在這個遊戲世界,不知所蹤,直到遊戲結束,都沒再見到此人。
這一天,被稱作青鸞劫。
…………
很快,御書房的不尋常,就被守在門外的禁衛發現。
近衛統領冉閔得報,處理的很冷靜,一邊讓宮女將女王送到寢宮安置,並且傳太醫給女王解毒;一邊通知大臣跟王室成員,進宮協商處置辦法。
前線激戰正酣,如果女王被下毒的消息傳出去,誰知道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冉閔很盡職,悄悄封鎖王宮,力求做到外松內緊。
寢宮,外殿。
大晉丞相蒙毅,鳳家三位核心成員聚在一起,商議善後之事。
不比大夏擁有一大批文臣,大晉文臣數量有限,鳳囚凰在參照大夏模式的前提下,也根據大晉實際,對王朝架構進行了一些調整。
改變最大的就是不設內閣,而設丞相一職。
作為大晉王朝唯一拿得出手的文臣,蒙毅自然是丞相的不二人選。除此之外,鳳家之人也在大晉朝廷任職,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世家出身的鳳囚凰,還是下意識地習慣家族治國。
外殿氣氛有些沉悶。
就在剛才,大晉王朝最好的三位太醫,已經一一給女王就診,都毫無頭緒,直言此毒怪異,可也有一個特點,就是不攻自解。
只要休養一周,此毒自消。
可眼下是什麼時候?敵人都要兵臨城下了。如果女王一周不醒,不出事才怪呢。說不定還沒等女王甦醒,大晉都沒了。
因此,必須另想它法。
其實要破解此毒,本也不難,只要給鳳囚凰帶一枚替身娃娃,再將鳳囚凰「殺死」,無損轉生之後,此毒自解。
問題是,殺鳳囚凰可是「弒君」,除了王室成員,其他人可不敢這麼做。
怪就怪在此處。
鳳家之人寧願等,也不願「行此險招」。
鳳囚凰的哥哥,大晉一等侯爵鳳天裂是這麼說的:「死亡到底是一件忌諱之事,更何況還是王上。依我看,還是等一周吧。至於朝廷之事,王上不在,可王室還在,自可由我等代為處置。」
「難道說王上不在一周,朝廷就運轉不起來嗎?」
面對這樣的質詢,蒙毅還能說什麼?!雖然他本能地感覺到,這其中怕是有些蹊蹺,可此乃王室內部之事,又豈是他一個外臣能插手的。
事情就這麼無厘頭地定了下來。
當天晚些時候,朝廷發布公告,說女王身體抱恙,需要調息將養,暫時由一等侯爵、女王皇兄鳳天裂攝政,處理一應政務。
鳳天裂攝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關閉落鳳城傳送陣。
駐紮在落鳳城的山海衛密探在大晉發布公告之後,這才察覺到其中的不尋常,不敢怠慢,立即上報總部。
…………
洛陽城,別院。
歐陽朔讀罷山海衛緊急傳來的情報,臉色陰沉的嚇人。還沒等歐陽朔發作,當天晚上,鳳天裂竟然主動給歐陽朔發來通話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