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精靈寶可夢 第八十三章 尾聲:小丑

    被大口徑狙擊步槍打中的叉字蝠摔倒在地,其中一根翅膀被打折了。缺少一根翅膀提供的升力,它連飛都飛不起來。

    叉字蝠的訓練家一下子停在原地,他想尋找掩體,但那座廢棄的建築物周圍是一片開闊空間。他只能把自己的所有精靈全都甩出來:「鐵甲暴龍!阿柏怪!大食花!」

    「砰」的一聲,狙擊步槍再一次發射。但這一次,子彈打在了鐵甲暴龍堅韌的身體上,濺出一個火花點。訓練家躲在鐵甲暴龍的身後,才沒有被那枚子彈打成兩截。

    騎著摩托的騎手很快逼近了,他戴著擋風的頭盔,看不到臉。但身上披掛的卡其色風衣獵獵作響,看他的肩章,是個高級搜查官。

    幫派的精英訓練家知道在這種地形下,人類的雙腿是跑不過摩托的,況且他只要敢露出後背,立馬就會被子彈打穿。他厲聲說道:「阿柏怪!衝上去,用劇毒牙!大食花,準備飛葉快刀!」

    騎手剎車急停,猛烈的摩擦在地面發出一陣叫人牙酸的聲音。他的風衣輕輕一抖,三枚精靈球迎著飛速竄近的阿柏怪丟了出去。

    從裡面放出來的第一隻精靈是椰蛋樹。它稍一站穩,脖子上一圈頭顱眼中紅芒閃動,地上飛撲的阿柏怪如同被無形的大手隔空舉了起來,不停在空中掙扎扭動,卻無法掙脫那無形的控制。

    這時,大食花醞釀中的飛葉快刀襲來,由草系能量組成的刀刃如同一片密集的彈幕,卻迎面被另一片更密集的葉刃彈幕擋住了!

    那是妙蛙花!無數綠色的飛刀正從它背上的那朵巨大花型植物上飛出,後發而先制,反過來把大食花的技能壓制下去。配合飛葉快刀的壓制,妙蛙花伸出藤鞭,把勉強招架中的大食花捆得嚴嚴實實。

    飛葉快刀調轉方向,密集的葉片如同彈雨,落向負責防禦的鐵甲暴龍身上。

    地面系和岩石系四倍弱草的弱點暴露無遺。鐵甲暴龍的皮膚如岩石組成的甲冑般刀槍不入,但岩石有縫隙。那些草系能量如同有生命的火焰,沿著它皮膚的縫隙燒進去,一瞬間穿透它的防禦,將這隻如城牆般堅固巨大的寶可夢擊倒在地。

    轉瞬之間,三隻寶可夢全部被擊倒,雙方的強弱對比一目了然。

    幫派訓練家臉色發白,他剛要把手伸進懷裡掏什麼,忽然一道藍色的弧光閃過,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大片的綠色粉末已經迎頭灑了下來。

    他感覺大腦眩暈,渾身緊繃的肌肉一下鬆弛下去,使不上一點力氣,很快癱軟在地上。

    那道藍色的身影停在他面前,那是一隻毽子棉,看上去非常軟萌可愛,很難令人聯想起危險的刺客。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開始霸氣登場的精英訓練家就已經被打倒在地。打倒他的騎手從摩托上跳了下來,摘掉了頭盔,露出一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還有一頭顯得有點搞笑的綠色蘑菇頭。

    「你好啊,陸猙獰。」若葉說。

    「你跟蹤我?」

    「總要確認一下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嘛,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對不對?」若葉走到被睡眠粉迷暈的訓練家身前,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枚印著紅色R字LOGO的磁卡,他拿著磁卡對路諍揚了揚:「看來你確實不是火箭隊的成員。」

    路諍也看到了那張磁卡上的LOGO,現在他知道這處地下場館的後台是誰了。

    若葉用手銬把那名精英訓練家的雙手拷在身後,走到路諍面前,說:「不過你這傢伙真的很奇怪,一點也不像個新手。再怎麼兇悍的人,在面對幾十人包圍的時候,也會慌亂,會膽怯,會逃跑,但你不一樣。」

    若葉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根細長的白色菸捲放在手裡把玩著。路諍注意到,這是一種薄荷味的水果煙,混合各種提神的香草,以味道柔和醇厚著稱,一般只有女士才愛抽。

    「你受過嚴格的訓練,而且是軍事訓練,但聯盟的檔案上顯示你又沒有。你是其他地區派遣過來的特工麼?或者是從什麼黑暗組織逃出來的流亡者麼?不過又都說不過去,如果你的身世和檔案里說的一樣,那麼只能解釋為,你有種很特殊的天賦。」

    若葉把那根煙叼在嘴裡,點燃了:「殺戮是什麼樣的呢?手上蘸著血的感覺,會讓你愉悅起來麼?」

    路諍沉默不語。

    「說不定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若葉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白色的煙圈:「喂,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線人?」

    路諍抬頭看向他。

    他吸著煙,自顧自地說:「我現在在跟一個案子,需要在希魯夫公司的內部埋一個臥底。這個人必須堅韌、冷靜、狡詐、殘酷,但同時又必須謹守內心的道德準則,不至於和黑暗同流合污。最重要的是,他必須身世清白,經得住查,不論是希魯夫公司,還是聯盟,都查不出他的問題。」

    他看向路諍:「所以我覺得你很合適。」

    路諍沒有正面他的目光,而是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那邊是廢棄的建築,這棟建築里黑洞洞的,像一具坐在大地上的巨人骨骸。但其實下面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衣著考究的人們共飲美酒尋歡作樂。

    「這麼做的話,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你想要什麼好處?」

    路諍沉默了一會兒:「借我點殺人放火的傢伙,別說你沒有。」

    若葉挑了挑眉毛:「你很了解我?」

    「不是你說的麼,我們是同一類人。」

    若葉從他騎來的摩托後面拎起一個圓筒包,拉開拉鏈,把裡面的東西一個個拋給他:「M1187槓桿式霰彈槍,發射12號霰彈,六連發彈匣,每一發都足夠轟碎一面牆。重型火力,猛男專愛,外號『終結者』。」

    (註:X號霰彈的意思,是一磅的鉛均等分為X個球,取直徑即為口徑,12號霰彈換算下來,是18.4毫米。)

    「零式微型衝鋒鎗,9毫米口徑,全長600毫米,腋下單手持握即可發射,所以也可以認為是一種衝鋒手槍。高速射擊,全力發射時每分鐘可以傾瀉16發子彈,非常適合壓制射擊。」

    「還有這個,M29F,半自動手槍,19毫米口徑,雙排單進15發彈匣。」

    若葉從包里掏出幾枚東西丟給他:「最後再附贈你這個,投擲式白磷煙霧彈。」

    路諍接過他拋來的東西,把那些武器一一掛在身上,「多謝了。」

    「這麼說,你會答應咯?」

    路諍沒有回答,他背著這些武器,轉身向那個沉默的建築走去。若葉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好像早就知道他想做什麼。

    

    舞台上又死了兩個人,時間進入了後半夜,客人們的情緒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調動,現在變得有點疲倦了。

    主辦方適時送來好煙和好酒,客人們用鼻管吸食著錫紙上的東西。白色的氯胺酮粉末進入他們的呼吸道黏膜,在這種藥物的刺激下,他們的中樞神經再度活躍起來,心率加快,血壓升高,有種肉體融化靈魂升天的感覺。周圍的光影迷幻起來,其他人變得遙遠,世界好像變得不再真實。

    陌生的男女們都變得大膽了,女士把她的手搭在男士的肩膀上,男士則用他的手撫摸女士的後背。他們貼身慢搖,隨著情緒的變化,距離被拉進,他們開始擁抱和親吻。

    沒有找到女伴的男士也不會寂寞,主辦方送上風情萬種的長耳兔女郎來陪伴他一起喝酒。長耳兔女郎飲下一口酒,借親吻的機會把口中的酒液度過去,妖嬈得像是化形的女妖。

    閃耀的燈光和動感的旋律中,所有人都在狂歡。這時,舞曲忽然停住,一個聲音在大廳里響了起來:「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我想,跟你們玩一個遊戲。」

    「這個遊戲叫作,動物莊園。規則也很簡單,諸位扮演的是住在農場的豬,但守衛農場的狗死了,農場不再安全了,請各位努力逃出農場。」

    「規則講解完畢,那麼,遊戲開始。」

    客人們不知道這是誰在說話。飄飄欲仙的感覺麻痹了他們的思維,讓他們覺得這是主辦方開的玩笑。就在他們還在愣神的功夫,大廳里的排氣扇停止了運作。幾顆不斷冒著白色氣體的罐子被投擲了進來。

    有人茫然地問:「這是著火了麼?」

    但是隨著那些白煙中的磷化物和硫化物等有毒氣體被客人們吸入肺部之後,他們爆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呼吸道黏膜的痛苦讓他們從靈魂出竅的快感中清醒了過來,有人驚叫道:「遊戲!剛才說的遊戲是真的!」

    人群慌亂起來,他們推搡著開始往大廳正門擁擠。但他們很快發現正門居然被鎖住了。有人拍打著大門:「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狗娘養的,快放我們出去!咳咳咳」

    人群在驚慌失措中爆發出各種各樣的污言穢語,有人發出威脅,有人詛咒主辦方,有人叫罵幕後做出這件事情的人。

    但他們很快叫罵不動了,煙霧變得越來越濃密,這種密度的毒煙已經不適合呼吸了。客人們意識到,如果他們不能快點找到出口,最後等待他們的就是窒息而死。

    「後門!」有人說:「挑戰者登場的地方有後門!」

    說話的是負責控場的主持人,他是主辦方的人,知道大廳的布置。

    此刻大廳中的能見度已經很低了,那些盛裝打扮的紳士和淑女們不得不匍匐在地上,爬著去尋找出口。

    在主持人和現場幾位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終於找到了後門出口。穿過狹長的休息室,他們來到地下二層的通道。穿黑色西裝的安保人員往旁邊一指:「往上面,那裡是出口!」

    剛往前走沒幾步,略微冷靜下來的人群忽然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出口。後台的通道很昏暗,那個人站在背光處,有點看不清他的臉。

    路諍微笑說:「快跑啊,豬玀們。」

    領頭的安保人員憤怒了:「你是什麼人!是不是你在搞鬼?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他一邊逼上前去,一邊掏出懷裡的武器。


    但迎接他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站在人群最前排的十幾個人應聲倒地。路諍咔嚓一聲卸去彈殼,再次舉槍,又是「砰」的一聲巨響,這次是稍靠後的幾個人應聲倒地。被打中的人身上全是彈孔,汩汩冒出血來。

    M1187槓桿式霰彈槍,以威力巨大著稱,號稱戰壕終結者。

    人群在愣了一秒鐘後爆發出尖叫,在死亡的重壓面前,這些男男女女開始發瘋了似的向著另一個方向逃跑。

    驚慌失措的人群失去最後的體面了,在生死關頭,這些紳士和淑女們如同野獸那樣推搡著身邊的人,只為快一點逃離那個惡魔的魔爪。

    但狹窄的通道容納不下那麼多人,很快踩踏發生了。首先是體力較差的女士被擠倒,但她來不及站起來,身後上百人的人浪像是一面倒塌的牆那樣不可阻擋。無數隻腳踐踏在她的身上,很快把她的肋骨踩斷,斷裂的肋骨刺進她的內臟里,大量的內出血很快致她於死地。

    地上受傷呻吟的人和屍體成為最好的路障,更多人被絆倒,隨即更大的踩踏發生,如同一片多米諾骨牌的倒下。

    但路諍對驚慌失措的人群沒有絲毫的憐憫,他不急不慢地走在人群後面,像是驅趕一群豬。路諍一路跟著失控的人群,通道上到處都是被拋棄的高跟鞋和撕爛的高級禮服,像是豬妖們褪下的人皮。

    人群沿著通道往裡走,很快來到地下三層,這裡的通道更加潮濕和逼仄。最終,他們停在一面巨大而厚實的鐵門前,卻驚恐地發現這扇門兩指粗的鐵鏈鎖得死死的。他們瘋狂地拍打著鐵門向外呼救,但什麼回應都沒有。

    聽到他們弄出的聲音,通道兩邊的鐵門後面發出令人不安的撞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被關在裡面想要出來。

    不安的人群往回跑,但那個年輕人再度出現在通道的盡頭,手裡提著槍。

    人群中發出驚叫:「和他拼了!」

    但是回應他們的是冷酷無情的槍聲,密集的彈幕把試圖衝過來的人群再度驅趕到盡頭的死角。

    路諍低頭檢查地上的屍體,遇到沒死透的,他就補上一槍,冷酷得像是一口屠宰流水線上的機器。這時,一個腿部中彈受傷的女人拽著他的褲腳,哀求說:「求求你,別殺我!」

    那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少婦,穿著考究的晚禮服,臉上塗著精美的妝容,即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她的美貌。

    路諍默默看著她,這個女人白紗的長裙被鮮血染紅了,考究的晚禮服也在推搡中被撕開一大道口子,能看到背後白皙的蝴蝶骨。因為恐懼而流出的眼淚和鼻涕讓她的妝容被塗花了一點,卻更加有種楚楚可憐的美。

    女人像是得到了某種鼓勵,她抓住路諍的手,哭著說:「我是個三歲孩子的母親,他還剛學說話,求你別殺我!不然我的孩子就沒有媽媽了。」

    此刻,還有另一個聲音也在他耳邊哀求:「路諍,別再殺人了!今晚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求你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

    但路諍沒有放下槍,他問面前的女人:「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死去的孩子也有媽媽。」

    女人搖頭辯解說:「可他們是自願的!他們自己知道來這裡的風險,沒有人逼迫他們!他們是自願搏命的!」

    路諍不想再聽下去了,他扣動扳機,子彈在女人的額心打出一個血孔,旋轉的子彈摧毀她的腦部,在後腦處打出一個碗口大的洞。紅色和白色的血漿從那裡迸射,女人的身體一下子摔倒在地。

    幸依發出驚呼:「路諍!」

    人群也發出驚呼,求生的本能點燃了他們的勇氣,他們像是走投無路的野獸,發出最後的反撲。

    面對湧上來的人,路諍默默抬起霰彈槍,對準他們。

    「那些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終結。」

    他連續的發射,霰彈槍的錐形彈幕如同雪崩那樣把湧上來的人群壓垮。巨大的反作用力作用在他的腋下,把他的胳膊都給震麻了,兩條手臂像是失去了知覺似的。

    但他就是沒有停火,扣動扳機、卸下彈殼、填裝彈藥、再度開火重複重複再重複!

    子彈出膛的爆響如同雷暴,但他好像能從雷暴中聽見那些細微的聲音,子彈撕裂肌肉和骨骼發出的脆響,人體中彈倒地的悶響、血液噴出血管的嘶響那些咒罵聲、求饒聲、慘叫聲縈繞在耳邊。

    他從來沒覺得這些聲音是那麼的悅耳,像是一首奏鳴曲,他聞著血腥的氣味混合著硝煙,如同品嘗甘甜的雞尾酒。他不禁腳下踩著拍子,哼著歌,心情變得暢快起來。

    終於,全部的子彈都打出去了。

    一切重又回復平靜。

    路諍緩緩向前走去,狹長的走廊像是一座屠宰場,血水從上百人組成的屍山下汩汩地流過來,漫過他的腳面。

    他拿出一把長刀,逐一檢查地上的屍體,確保現場不剩一個活口。在一個疊起來的屍堆里,他發現一張熟悉的面孔。他觀察著那具屍體,猛地把刀尖扎進他的腿里,那具屍體哇的一聲叫出聲來。

    這狡詐的傢伙在裝死,他一開始就選擇了一個牆角,躲在人堆後面,在路諍開槍掃射的時候,就臥倒在地。利用前面的屍體作為掩護,僥倖活了下來。但現在他的小伎倆被識破了。

    路諍把他從屍堆里拖出來,拍了拍他的臉:「又見面了,主持人先生,很高興你沒有死。」

    主持人驚恐地大叫:「別殺我!求你別殺我!」

    路諍沒有開槍,蹲下來,幫他把臉上的血擦了擦,端詳著那張臉。現在這張臉非常蒼白,滿眼的驚恐,原本精心裁剪過的飛機頭和山羊鬍被粘稠的血漿糊成一團,像是虬結起來的稻草堆。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點像小丑。」路諍勾起他的下巴。

    主持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嘴唇不斷哆嗦著。

    「別這麼嚴肅,這樣就不像個小丑了,小丑應該笑。」路諍用手指勾起他的嘴角:「莫非你跟我一樣,剛剛經歷了糟糕的一天?」

    主持人呆呆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路諍從背後掏出匕首,在主持人驚恐的眼神中,把匕首一下子搗進他的嘴裡,刃口貼在他的嘴角邊,「你很有喜劇天賦,我以前看過一部漫畫,上面說,那些殺不死你的,會讓你變得更加滑稽。」

    「作為一個滑稽的小丑,你為什麼不笑?」路諍忽然抓著他的頭髮咆哮:「笑啊!你為什麼不笑!」

    在主持人看瘋子的眼神中,路諍反手握刀,一下子割開了他的一邊面頰,汩汩的血水流了出來,「笑啊!你為什麼不笑!」

    「夠了!路諍!夠了!真的夠了!」幸依哽咽的聲音迴蕩在他的腦海中:「你這樣真的很奇怪,我認識的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我很奇怪麼。

    路諍想,好像以前也有一個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高緣,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某些零碎的記憶從腦海中浮現出來,「別纏著我了,你這樣真的很奇怪。」

    我又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忽然感覺到累了,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被槍械震得麻木和酸痛的感覺全都回來了。握刀的手再也握不住刀柄了,「哐當」一聲,匕首落在了地上。

    路諍緩緩站起來,向來時的路走去。他一邊走,一邊看著自己的手,滿手的血,現在那些血液開始凝固了,變得黏糊糊的。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剛從一場噩夢中清醒過來,有點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他僵硬地往前走著,像是一具上弦的發條玩偶。

    若葉等在出口處,他斜靠在那輛摩托上。路諍走到他身邊,把借來的槍都還了回去。

    他吐出一口煙,說:「現在我有點相信你的檔案是真的了。你的瘋病不是痊癒了,只是瘋得更隱蔽了。我現在有點後悔邀請你了,世界上最危險的瘋子,就是偽裝成正常人的瘋子。」

    路諍沒有說話,他默默地看著黑暗的天幕中的月亮,神情疲憊而蕭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個剛剛殺了上百人的劊子手,反倒像個失意的詩人。

    若葉把那些槍械收了起來,偏腿上車,在重又戴上摩托頭盔的時候,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色的磁卡,飛了過去,「加密電話卡,以後我們雙方就用這張卡聯繫,注意打電話的時候不要被人看見。」

    「什麼時候行動?」

    「需要的時候我會聯繫你的,以後你的代號就叫」若葉想了想:「雙面人。」

    「好,雙面人。」路諍想起了哥譚市里那個半張人臉半張鬼臉的哈維丹特,不過若葉應該沒看過蝙蝠俠的漫畫,他大概只是調侃一下自己疑似精神分裂的症狀。

    若葉踩下油門,六組並聯的氣缸發出野馬長嘶般的轟鳴,他鬆開剎車,黑色的摩托一下子竄了出去,「那麼下次見咯,雙面人。」

    路諍默默看著他消失在遠方,一切的光線和聲音也都消失了,四周重歸黑暗寂靜。

    【警告!你在常磐市地下勢力的聲望跌至『兇惡』,雙方進入敵對狀態】

    【警告!你位於常磐市的安全據點已經失效,請尋找新的安全據點】

    他忽然笑了。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他是一條被人嫌棄的野狗,現在要走了,還是一條野狗。

    他轉頭看向西面那座巍峨的山,那座山默默佇立著,像俯視著人間的神明。其實在跟若頭對答的時候,有些話他說得並不是完全違心的。

    如果有一天,他再回到這裡,能夠毀滅一些他討厭的東西麼?

    路諍低垂著眼帘,默默收起地上的行囊,向自己暫居的地方走去,在東郊的幫派勢力向他發動圍剿之前,他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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