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轉過身來,一動不動地看著林沐雪。她很漂亮,而且這種漂亮是不具有任何攻擊性的,柔和清麗的五官很容易就引起人的好感。雖然,她的臉色有些過於蒼白,以至於讓她的雙眼顯得有些無神。林沐雪看著那雙眼睛,不自覺的就又問出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女人搖了搖頭,依舊靜靜地看著她。白色連衣裙的裙角輕輕飄了起來,連帶著她脖子裡的紅色絲巾也隨著浮動。
「那個,你是來找秦烈的嗎?」
女人終於有了第二個動作,她輕輕點了點頭。
「你是他的病人,還是病人的家屬?」林沐雪說著,掏出了鑰匙:「你等了很長時間吧?秦烈他應該在家的。」
鑰匙在鑰匙孔里扭了兩圈,用手輕輕一推,門裂開了一條縫隙。透過那條縫隙,可以看到房內亮著橘黃色的暖光。
「你跟我進來吧,秦烈他在。」
林沐雪推開了門,看到秦烈坐在沙發上,正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誰在門外?」
「來找你的。」
林沐雪說著,向後望了一眼。走廊里空蕩蕩的,剛剛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不知去了哪裡。
「剛剛還在這裡的,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漂亮女孩兒。」林沐雪輕輕「咿」了一聲,「怎麼不見了?」
「什麼漂亮女孩兒?」
秦烈皺著眉頭走了過來,他身上帶著一股熱氣,頭髮濕漉漉的,看來是剛剛洗過澡。
「就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姑娘。我下電梯的時候,她就在樓上,然後剛剛我上樓的時候,發現她站在門外,我就問了一句,她說她是來找你的。」
「找我的?」秦烈站在門口,往外頭掃了一眼:「沐雪,這裡根本沒有人,而且這個天氣,也不應該會有人穿連衣裙吧?」
林沐雪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著,的確,天氣有些涼了,這個季節再穿連衣裙出門似乎有些不合時宜。而且……緊急疏散通道,也就是步梯的門一直都是關著的,門外根本就沒有風。
「林沐雪,你是不是在生氣?」
秦烈將林沐雪拉回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林沐雪低著頭,沒有說話。
「回答我,你是不是生氣了?」
秦烈再問,將她的雙手拉起,固定在牆上。這個姿勢,並不舒服,所以林沐雪不得不抬起頭,玉秦烈對視著。
「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你在氣什麼?」
「我在氣什麼?秦烈,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在問我,我在氣什麼?」林沐雪一下子也來了脾氣,她用力掙脫秦烈的束縛,賭氣一般的走到客廳里,指著牆上的大紅喜字道:「秦烈,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這是喜字,是結婚的時候才會粘貼的東西。我們結婚了,而且是昨天剛剛辦的婚宴。今天,是我們結婚的第二天,作為新郎官的你,作為丈夫的你,居然把我丟在這個房間裡整整一天。」
「你是在抱怨我沒有陪你?」
秦烈挑眉,看著林沐雪的眼睛。
「秦烈!」林沐雪將聲量提高了一些:「你是在故意裝傻,還是在故意氣我?你明明就知道我為什麼生氣,我為什麼難過,我為什麼會這麼大聲的跟你說話,可你還是輕飄飄的,試圖用這樣的口吻和言語來敷衍我。好!你不想說是吧?那我來問。請你,請你告訴我,你今天白天都跟誰在一起?你在什麼地方喝的酒,又是跟那個紅顏知己在一起共度的良宵?」
秦烈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林沐雪在等著他的答案,他卻只是冷淡地掃了她一眼,跟著說了句:「無聊!」
「無聊?你居然說我無聊?」林沐雪哭笑不得的看著秦烈:「好吧,我也覺得我挺無聊的。原本以為,你回來了,至少會給我一個解釋。可是沒有,什麼解釋都沒有。」
「我不覺得有什麼需要跟你解釋的地方。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秦烈轉身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林沐雪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特別的委屈,她「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然後捧著臉蹲在了地上。
哭聲,漸漸自客廳中蔓延開來,直到一絲絲鑽進秦烈的耳朵里。他停住腳,在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轉過身來,走到了林沐雪的跟前。
「你不是想知道我白天的時候去哪裡了嗎?好,我告訴你,我去了這個地方。」
秦烈將手機打開,遞到了林沐雪的跟前。
屏幕上是一張圖片,圖片裡是一片墓地。
林沐雪抬頭,淚眼蒙蒙。
「這是什麼?」
「墓地,我的前妻就葬在這裡。林沐雪,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事實上,在我出門的時候,我也猶豫了很久。可是,我還是去了,我覺得我得給她一個交代。我得告訴她,我違背了我之前對她的承諾,我娶了另外一個女孩兒為妻。我得告訴她,在今後的日子裡,我能夠去看望她的時間會變得更少,我還得告訴她,今後我都會好好的。」
「秦烈。」
「我知道,今天是我們新婚的第二天,作為你的丈夫,我有責任和義務陪著你,尤其在經過昨晚之後。可是,林沐雪,我的心有的時候,也不由我自己控制。你可以選擇怨恨,也可以選擇埋怨,總之……就這樣吧。」
什麼叫,就這樣吧?
林沐雪眨了一下眼睛,一顆眼淚跟著滾了下來。
「那酒呢?」
「酒?」
「昨天晚上你那個樣子,也是因為你的前妻對嗎?你覺得你娶了我,就是背叛了她,所以心裡很難受,才會發瘋一樣的折騰我?秦烈,我可以理解你,但你不覺得我也很無辜嗎?」
你不無辜!
秦烈在心裡說著。
「好!你去看望你前妻的事情,我可以包容,我也可以不計較。那酒呢?你今天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林沐雪說著,起身,快速地抓住了秦烈的衣裳,湊近他聞了下。
「有酒味兒,雖然不是很濃,但我還是聞到了。」
「是,我喝酒了。」
秦烈看著林沐雪抓在自己胸前的手。她距離自己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她睫毛上粘著的淚珠,以及她因為委屈而漲紅的臉蛋和微微起伏的胸脯。
「我去了之前常去的一個地方,但是沒有想到,那個地方居然變成了一座酒吧。物是人非,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懂得這四個字的含義。我喝了酒,但我並沒有喝醉,我只是想要借酒澆愁。」
「結果呢?」
「結果……」秦烈扯了扯嘴角:「結果借酒澆愁愁更愁。所以,林沐雪,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喝酒了。除了傷身,它沒有別的用處。」
「好,你的這個解釋,我暫時也能接受。最後一個,她是誰?」
「她?」秦烈促起了眉頭。
「那個女人,那個說話很好聽的女人。」林沐雪咬著唇瓣:「我給你打了兩個電話,都是那個女人接的。她告訴我,你在她那裡,還告訴我,你不方便接我的電話。秦烈,我需要一個解釋,一個你最好能夠說服我的解釋。」
「解釋就是,我根本沒有接到你口中所謂的電話。我從墓地回來,就去了那間酒吧。我承認,酒吧里的確有向我搭訕的女人,可是林沐雪,我並非什么女人都會要的。再之後,我就回了家,然後給你打電話,再然後就是現在了。」
秦烈將手機遞給林沐雪:「我的手機就在這裡,開機密碼是我們相遇的那一天,你可以隨便查。」
手機打開了,在上面的通話記錄里,林沐雪的確沒有找到自己撥打給秦烈的那兩個電話號碼。唯一一個,就是剛剛秦烈打給自己的。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的,我記得很清楚,我明明就是打過兩個電話給你的。」
林沐雪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通話記錄,驚訝的發現,在她的通話記錄裡面,打給秦烈的那兩個電話變成了亂碼。
「怎麼……怎麼會這樣?」
林沐雪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機,來來回回的找了幾遍之後,指著打給李彪的那個電話說:「這個電話是我打給李醫生的。我打電話給他,就是想要問問他,在你前妻之後,我之前,你有沒有喜歡過的女孩子。因為……因為我覺得,接我電話的那個女孩兒跟你的關係不簡單。她似乎很了解你,而你們之間似乎很親密。」
秦烈看著林沐雪,忽然伸出手,在她的頭上揉了揉。這個動作,讓林沐雪一下子回到了他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她抬起頭,眼圈兒紅紅地看著秦烈。秦烈卻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將她擁到了懷裡。
「你累了,先去洗個澡。」
「那個女人……」
「除了我的前妻之外,你是我唯一主動接近的女孩兒,也是除了我的前妻之外,唯一一個可以拿著我的手機打電話的女孩兒。」秦烈說著,將林沐雪推進了衛生間:「先洗澡,有什麼事情,等你睡醒了之後再說。」
「秦……」
衛生間的門關上了,林沐雪背過身,愣愣的看著對面鏡子裡的自己。忽然,她發現了一樣東西。一朵白菊,擱在身後的置物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