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寂靜。
大鏢局、大堂。
大堂忽然一片死寂,司馬超群閉上嘴巴,沉默了下來,卓東來也閉上了嘴巴。
可無論如何沉默,總有人是需要開口的,卓東來開口打破了寂靜,他盯著司馬超群道:「上官金虹、李淵很快就會找到百里長青,我們是必須要快點做出決斷的。」
司馬超群忽然盯著卓東來,問道:「你認為我應當做出什麼決斷?」
卓東來望著司馬超群,淡淡道:「我們應當去見楚風。」
司馬超群眼睛在發光,盯著卓東來道:「我們為什麼要去見楚風?」
卓東來平靜道:「因為我們得不到和氏璧,而楚風是我們的朋友。」
司馬超群大笑,他笑得非常愉快,但很快就止住了笑聲,輕輕拍了一下卓東來的肩膀道:「是的,楚風是我們的朋友,天底下絕對沒有什麼事情比見朋友還重要,不過或許我們也可能去見百里長青。」
卓東來並不否認,他眼中閃過幽光,盯著司馬超群道:「是的,因此你就不能不帶上你的千錘大鐵劍。」
司馬超群點頭,他盯著卓東來道:「你呢?你是不是要帶上你的刀呢?」
——
百里長青坐在一間精舍里。
他很冷靜很理智,這些日子他甚至連一杯酒都沒有咽下,因為他不想去死。
他來到長安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遲早都會被盯上,長安城中至少有三個可怕的人:上官金虹、司馬超群以及李淵。
如今李淵不在長安城,不過李淵非常倚重的二兒子卻在長安城,因此他非常清楚他的處境非但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加危險了。
李淵或許還忌憚自身是大隋的臣子不敢動手,但出生氏族門閥,一向有爭奪天下野心的李世民卻不會如此思忖,李世民是想要奪得和氏璧的,只要奪得和氏璧,那李閥便擁有一呼百應的能力,也就可以預示成為天下正統。
因此如此情況之下,李世民知道他的存在,又如何能不動手呢?百里長青非常明白自身的處境,他原本是不應該來到長安的,可他不能不來長安,他不能不來長安和一個人匯合。
這個人就是金九齡。
他必須要見金九齡,唯有他和金九齡見面了,他才可以施行那套計劃,那套完美無缺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到的計劃。
他是個冷靜的人,可想到那套計劃,他的人就有些忍不住激動起來了。
一柄刀放在桌上。
刀沒有藏在刀鞘中,百里長青正在擦拭著他的刀。
這是一把寶刀,一把隨時隨地都可以殺人見血的刀,他來長安就一定會見血——自己的血還是對手的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柄刀上一定有人的血。
可這把刀上究竟會染上什麼人的鮮血呢?
刀正在擦拭,非常小心得在擦拭。
上官金虹收到消息並不比大鏢局晚多少,因此上官金虹也知道了百里長青的下落,他也知道了楚風、風四娘已經抵達了長安,正在長安居。
上官金虹是沒有遲疑的,他望著畢恭畢敬立在面前的荊無命,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荊無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是金錢幫內絕對不會背叛他的人,他盯著荊無命沉默了三息時間,才開口道:「李世民是不是已經出發了?」
荊無命拱手,沉聲道:「李世民收到消息的時間絕對不會比我們晚多少,何況他一直派遣人馬暗中盯著我們的密探。」
上官金虹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淡淡道:「如今四大門閥心思各異,除開獨孤閥忠心耿耿忠誠於楊廣以外,其他三大門閥都想爭奪天下,各大門閥勢力紛紛附庸,如今天下大亂,這群門閥士族功不可沒啊!只可惜他們忘記了一件事——天下可並非是他們囊中之物。」
荊無命沒有說話,他一向都是一個很少說話的人,能不說話的時候,他絕對不願意開口說半個字。
上官金虹淡淡道:「李世民既然已經收到了消息,自然會幫主他老子取下定心丸和氏璧,只可惜他卻不知道所謂的和氏璧不過是誘餌而已,一個死亡誘餌。」
荊無命面上依舊沒有表情,他抬頭望著上官金虹道:「我們要不要去?」
「去,自然要去,不過要晚一點去,至少要等人齊了去。」上官金虹眼中掠過一道精芒,淡淡道:「現在和氏璧落在誰的手中都無關緊要,那畢竟不是最後的落主,因此現在我們雖然要去,也是要去見一見我們那位老朋友楚風、風四娘。」
——
一百騎兵,弩箭、短刀,長槍。
李世民已經出發了,陪伴李世民的人是李家軍師劉文靜,也是李世民的軍師。
劉文靜盯著李世民瞧了半晌道:「你不應當去見百里長青,即便你見了百里長青也很難可以得到和氏璧,和氏璧未必在百里長青手中。」
李世民嘆了口氣,卻沒有瞧劉文靜一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管如何此次我都需要得到和氏璧獻給父親,一直以來他雖有反抗大隋之意,但並未下定決心,倘若我奪得和氏璧,那父親定然會相信他就是未來天下之主,再加上你們在左右提醒,父親必定會下定決心謀求天下。」
「如今天下烽煙四起,各大勢力都紛紛占領城池稱王稱霸,倘若李閥還不加動作,那依舊便再沒有機會了。」
劉文靜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還是忍不住勸說道:「因此你就要親自冒險去見百里長青?」
李世民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道:「四大名捕手中應當並無和氏璧,否則一向忠誠於天子的金九齡又如何會喬裝打扮來到長安見百里長青呢?因此極有可能和氏璧就在百里長青之手,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即便得不到和氏璧,此行又能如何?」
李世民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之意,道:「如今楊廣連洛陽都不敢回,只敢在宇文閥和獨孤閥的護擁之下以江都為行宮,他的性命都已經捏在宇文化及等人之手,難道還有閒情逸緻理會我們嗎?」
竹林,已入竹林。
李世民盯著前方樹林深處的精舍,神情開始激動起來了,他揮手示意騎士控制馬匹發出聲音,沿著小道繞行迫近那荒廢精舍,務必將百里長青、金九齡圍困於其中。
——
金九齡見到百里長青的時候帶來一壺酒,一壺好酒。
還有兩個酒杯。
金九齡倒了兩杯酒,笑吟吟望著百里長青道:「李世民似乎已經來了。」
百里長青冷冷一笑,道:「他來得可並不晚。」
金九齡淡淡一笑:「他急著要爭奪天下,自然來得不會太晚,只可惜他忘記了一件事。」金九齡喝酒,飲下杯中美酒,淡淡道:「他自以為長安是他李閥的地盤,可卻忘記了這普天之下又有哪一處不是陛下的國土,爭奪天下,他們這群野心勃勃的門閥是否有資格?」
百里長青眼睛也在發光,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他捏著酒杯,餘光瞥向遠處悄然前行的兵馬,淡淡道:「只可惜此次來得人不是李淵,否則那這次狩獵就更妙了。」
金九齡嘆了口氣,倒酒道:「世間的事情哪裡有那麼完美,不過李世民也不錯,除掉李世民可以殺雞儆猴,讓李淵長一長記性,如今的天下已然大亂,又何妨不能再亂一些呢?」
百里長青沒有開口,他的手已經握住了那把刀,刀鋒漆黑,但仔細瞧一眼卻可以發現那閃爍得寒光。
百里長青盯著刀瞧了半晌,輕聲嘆道:「自魏晉以來門閥勢力實在太強盛了,天子開設了科舉制,雖然打破了門閥壟斷的局面,只可惜導致了門閥與天子離心離德,甚至於連三征高麗這種有關於華夏的大事,門閥也不願意出力,既然如此,那要起這些門閥又有何用?」
金九齡也收起了面上的笑意,眼中只有凶光,冷冷道:「都說李閥中人人善愛民,呵呵,今日我們就除掉這些仁善愛民之人,令那些愚民痛心哭嚎。」
金九齡已經站起身,百里長青也已經站起身。
兩人立在精舍,望著窗外愈來愈近的健馬,百里長青輕聲道:「一共來了多少人?」
金九齡道:「只有兩個,再加上我們兩個,已經足夠了,有時候殺人本就不用太多的人。」
百里長青點頭,他的餘光已經瞧向李世民的人馬。
李世民來的時候帶了一百名騎士,如今卻只有八十幾名騎士不到了。
百里長青笑了,但他沒有笑出聲,他的手中握住了刀,一柄殺人的刀。
四月、微風、暖陽。
殺人的好天氣。
——
同日同時,不同地。
司馬超群、卓東來已經抵達了長安居,並且見到了楚風、風四娘。
幾乎在司馬超群、卓東來抵達長安居的同一時刻,上官金虹、荊無命也出現在了長安居。
司馬超群、卓東來有些不可思議,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上官金虹沒有去城南竹林去見百里長青,可上官金虹的確出現在長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