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渺 017 絕憶

    次日，三七跟著梵淨山返程的雪橇車，踏上了返鄉的路程。筆神閣 bishenge.com

    寒風獨自啟程，駕馭一輛雪地車，從千幕崖，朝著毀滅境域行進。

    一頭成年雪鹿，牽引著雪地車，冒著風雪，疾步前行。雪鹿纖細的茸毛，與白雪一般，皎潔無瑕。發達的四肢踏在冰冷的路面上，鏗鏘有力。

    這幾天，大雪天氣依然沒有散去，嚴寒封鎖了空谷道場，寧靜的寒夜裡，無聲無息。

    毀滅境域，九大境域中，最荒涼的一片區域，位於空谷道場的正北方向。這裡毫無生機。一路上儘是懸崖峭壁，裸露的山體，偶爾可以看到幾處滄桑的大樹幹，在寒風中張牙舞爪，淒冷蕭瑟。

    孤零零的一個人，駕馭者雪鹿，行進在空曠的山澗里。

    若不是很快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藍希姑娘，他一點兒也興奮不起來。

    順利穿過毀滅境域，到了修真界與空谷道場交界的地方，雪地車停在了一個三岔路口中央。路口的位置，矗立著一個三番路牌。一邊指向毀滅境域，一邊指向蔚藍城，還有一邊指向棠溪鎮。

    不一會，空中傳來一陣風翎鳥的鳴叫聲，清脆而悠揚。

    風翎鳥俯衝之下，落在雪地里，巨大的衝擊力，激起層層白雪。

    「你竟然還比我先到了，幾天沒見到我，有沒有想念我呀？」藍希俏皮地走了下來，今天的裝束和上一次大不一樣，少了富家小姐的雍容華麗，一席藍色羅群，外面披著暗紅色的貂皮披風，顯得清麗素雅，有點兒小清新的感覺。

    寒風有點兒靦靦腆腆，臉上洋溢著淺紅色，含笑說著：「我哪裡敢，再說，即使有想法，也不能隨意見到，還不如不去想，免得心煩意亂。」

    「想了就是想了，大大方方承認就是了。」藍希猝然一笑，說著：「你不用在我面前太過拘束，你現在雖然是個凡人，我屬於修真界，可是，我一直相信你會回到修真界，而且是氣勢洶洶地捲土重來。所以，在我的心底，還是挺崇拜你的。」

    修真世界，崇尚強者，強者恆強的世界。

    寒風忍俊不禁，暢然說道：「藍希小姐，若之山前輩和我說了，你們現在很需要我，藉助我不同一般的風系感知力，幫你們做一些事情。放心好了，你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會盡力而為的。崇拜在下，實在是受之不起。」

    「其實就是敬重你的意思啦。」藍希噗嗤笑出聲來，走近一些，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肩頭，說著：「你總給我一種鄰家小弟的感覺，挺好玩的。說正事吧，今天叫你和我一起出來，是為了棠溪鎮拍賣會的事情。事情大概是這樣的，棠溪鎮經常進行一些地下交易，交易的物品，大多來自空谷道場。我得到可靠消息，今晚會拍賣一件非常稀有，聖物級別的紫元石。我想過去看個究竟，若是能夠順利得手，那就更好了。」

    紫元石，又名金元石，五行元石之一，金元素聚集態的特殊晶體。

    寒風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呢，你想讓我做什麼？」

    藍希思忖片刻，說道：「若是紫元石真的出現，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我都會得到它。想必，在這方圓三百里範圍內，還沒有哪方勢力，可以比得過我們藍氏家族。為了紫元石，花多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去確定，那是不是紫元石。」

    寒風笑了一聲：「我明白了，原來你是讓我來判斷，那是不是貨真價實的紫元石。」

    五行元石，元素結構十分詭異，其中暗藏的排列次序，非常複雜，幾乎無人能解。寒風的風系感知力超乎尋常的強大，達到解析元石分子結構的級別。

    藍希嘿嘿一笑：「找你幫忙，也是羅蘭先生告訴我的，他說，風之城裡面，當時，也只有你和那個凌度，有判別元石的能力，而且不需要近距離感測。」

    提起凌度，寒風不禁想起風雲盞之上，那一場慘敗，墜落凡塵的一幕。

    「好吧，拍賣會什麼時候開始，還有一段路要走，我們抓緊過去吧。」

    「還早著呢，不著急。棠溪鎮的拍賣會大多是在後半夜開始的，我們先去那邊歇歇腳。」藍希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撫摸了兩下風翎鳥順滑的羽毛，風翎鳥知會其意，揚起翅膀，飛走了。

    寒風不解，看著風翎鳥轉眼間不見了，蹙起眉頭，問道：「怎麼，你放走風翎鳥，難道是要和我一起乘坐雪地車過去？」

    「風翎鳥容易暴露我的身份，還是跟你一起做雪地車吧。」藍希俏皮地眨巴兩下眼睛，順勢做進了車裡，叫喚著：「走吧，我跟你擠擠好了。」

    寒風輕輕搖著頭，沒有多說什麼，只覺得眼前的這位藍氏家族的大小姐，太隨意了，一點大家閨秀的性情都沒的。

    馴鹿馱著雪橇車朝著棠溪鎮的方向行進著，突然間，藍希心生笑意，看向一旁安安靜靜的寒風，說著：「交易會要下半夜才開始呢，要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去一個地方，哪裡呀？「他一時間不知所措，看著外面冰天雪地的，哪裡還有別樣的風景。

    「我想帶你去一個叫斷橋的地方，正好離這裡不遠，一小會就到了。」藍希來了興致，親自上手，駕馭起雪鹿。

    一個急轉彎，她們改變了行進的方向，朝著九天河進發。

    九天河橫穿整個東方大陸，順著臥龍山脈，由南向北，始於天境湖，在蔚藍城的地方，流入無邊無際的瀚海。

    九天河流動的河水，是東方大陸流淌的血液。

    由南向北，始於天境湖，流經鳳凰城、蔚藍城，匯入北海海峽；由北向南，流經縹緲之城、聖羅蘭，匯入通古海峽。

    藍希侃侃而談起來：「你知道嗎，斷橋也是修真界的神跡之一，與聖天湖裡的半身神像齊名。」

    東方大陸的神跡，一個個都是無人知曉的未解之謎，上古時代留下的遺蹟。

    寒風含笑不語，輕聲問道：「斷橋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到了再告訴你。」藍希神神秘秘的，嘴角藏著一抹淺笑，韁繩飛揚，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過了一小會，就聽到一陣水流湍急的聲響，九天河近在眼前。

    雪鹿馱著雪地車直接來到了斷橋之上，橋底下河水翻滾著，卷著水花，湍流不息。

    橋上面，積滿了皚皚白雪，一陣風掃過，雪花紛飛。

    斷橋，從岸邊而起，延伸到九天河中央，戛然而止，斷橋由此得名。

    兩個人走了出來，站在斷橋之上，凝望著奔流不息的九天河，傾聽著激流直下的流水聲，有聲有勢，加上斷橋的神秘氣息，身臨其境，果然大有不同。

    寒風在安靜思考著什麼，輕聲問道：「好好的一座橋，為何只有一半呢，難以理解。「

    藍希俏皮地笑著，神神秘秘，聲色嬌作：「誰說只有一半的，還有另一半，只是我們看不到罷了。斷橋的這一頭連著我們的世界，另一端，連著另一個世界。也許，在我們的對面，也站著兩個人，和我們一樣，正在思考著我們的世界。「

    寒風看著黑夜漫天，後背冷颼颼的感覺，一聲嘆息：「藍希姑娘，你不會是說，斷橋的另一端，連結著冥界吧……那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說得我心裡毛毛的。」

    「你在想什麼呢，你覺得我是沒事幹了，還是怎麼著，大半夜把你弄到連結冥界的地方。這是斷橋，不是斷魂橋。你看這座橋多美啊，尤其是在這下雪的日子，斷橋殘雪，才子佳人，你懂不懂啊，一點情調都沒有，真是的……」

    「那你所說的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我聽不太懂。」

    藍希一聲輕嘆，解釋說：「就好比，兩個人前半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後來，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一個人忘記了另一個人，完全不記得了。一個人站在橋的對面，可以看到這裡，看見最熟悉的那個人。而在橋的這一端，一眼望去，卻是一無所有。即在眼前，恍若隔世！「

    寒風想了一想，覺得還蠻有道理，琢磨了一會，說道：「原來是這麼一層含義，我明白了，河水從橋下流過，一邊過去，一邊未來，過去的一成不變，未來充滿未知。而我們曾經的過往，都深深銘刻在記憶之中，若是記憶不在，一切過往，不再是過往，再見不再相識，相識不是從前。最絕望的事，莫過於絕情，最絕情的事，莫過於絕憶！」

    藍希衝著他嗤之以鼻，含笑不語：「大概是這個意思吧，絕望、絕情、絕憶，一線之隔，恍若隔世。」

    「那你帶我來著，是幹嘛來著，只是想讓我領會這種意境，還是讓我以後永遠記住你啊？」寒風調皮起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披風在風中翩翩起舞，站立在雪花爛漫之中，回答說：「你要記得我，無論何時，即使有一天，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誰的時候，你也要幫我記得，那個天真爛漫，冰雪聰明的藍希，蔚藍城裡最好的姑娘。」

    寒風半開玩笑：「為什麼是我呀，為何要我記住你？」

    縱然一眼，銘憶萬年！

    相忘萬年，縱情一世！

    「因為，你的感知力超強，記憶力超好，嘻嘻！」藍希閃爍著雙眼，眼色恍惚，匆匆忙忙回到雪橇車中，說道：「我們走吧，不早了，再晚一些拍賣會就要開始了。」

    寒風搖頭嘆息，心裡還真的拿不準，眼前的這位討人歡心的藍希姑娘，到底和自己有著怎樣的淵源。

    好像命中注定，相會於斷橋，相忘於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