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這東西,一旦發芽,會在心裡快速滋生,而後生長,如爬山虎的藤蔓似的在短短一個季節更迭的時間爬滿了整片牆壁,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場婚姻里失了心,也從未想過會愛上陸景行,以前的不敢,到此時,似乎都被拋到煙宵雲外,消失殆盡。
午夜夢回時,一伸手,未碰見身旁人,原本迷迷糊糊的人嚇得一個驚蟄,瞬間從睡夢中驚醒,擁著被子坐起來,一聲急切呼喚聲在空曠的夜裡驚擾了守夜傭人。
傭人急切上來,推開臥室門,見自家太太擁著被子坐在床上一臉驚慌,柔聲問道;「太太、怎麼了?」
「你家先生呢?」她急切開口,嗓音中帶著些微微喘息。
「先生去配樓了,」傭人如實道。
聞言,沈清心裡一震,伸手撫上自己面頰,埋首於膝蓋之間。
心中異樣情緒翻騰而至。
她是怎麼了?
明明知曉陸景行這樣的男人不可能給她過多陪伴,卻還在午夜夢醒未見到人時感到驚恐,她不禁在想,自己以前心裡的那些理智呢?到現在怎麼一丁點兒都不剩?
過了一段時日的夫妻生活,她竟然潛意識裡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依賴。
或者說是習慣,她習慣了每夜起來上廁所陸景行會跟在身側,習慣了一伸手的溫度。
此時,他不在,她竟然莫名其妙感到恐慌。
爬山虎的藤蔓長滿了腳,密密麻麻扒在她心頭之上,此時她才驚然發現,若是連根拔起,
自己必然傷痕累累,若是任其肆意增長,不不日之後她會被吞噬,會淪陷。
午夜夢醒時,她才驚覺自己跳了一個怎樣的坑。
這個坑,深諳,巨大,跳的下去,爬不上來,即便是爬上來了,傷痕累累是必然。
她不是一直不敢愛的?怎在陸景行身上將一顆心給落了?
捂著臉頰的手不知覺顫慄,感知到床前還站著有人,揮揮手,讓她們離開。
她頭疼不已,渾身難受。
如同落水者,被水灌滿了鼻腔,不能呼吸。
這廂,陸先生正在配樓同警衛解決事情,劉飛站在他身側聽著他淺緩的語氣,而後配樓座機內線響起,劉飛接起,喚了聲自家先生,陸景行邁步過去拿起座機聽筒,那側說出的話語讓他面色有些焦急。
「沁園裡的事情不可鬆懈,劉警衛知曉如何辦?」他問,嗓音並未有多大溫度。
「知道,」他答,軍人特有的乾脆利落。
陸先生也從軍,但許是成長環境不同,他在他身上看到的不止是軍人的氣息,還有政客的儒雅以及精明。
「辛苦了,」他點頭,伸出手緩緩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辛苦,」陸景行無論是軍職還是手段都在他們之上,如今首長道出這話,一個個一板一眼跟打了雞血似的。
陸先生從配樓邁步至主宅,速度快的令徐涵暗自乍舌,這?若是再快點,先生只怕是在用跑的了。
陸先生此時心裡焦急,醒了?才睡了一個小時零六分。
醒了找他?沒找到人不高興了?
那他得快點,免得回去晚了這丫頭情緒泛濫跟他鬧。
陸先生此時心裡又急又高興。
一邊快速邁步至主宅,一邊思忖著怎就醒了。
行至主宅樓梯時,陸先生瞭然,晚睡前逼著她喝了杯牛奶,許是要上廁所。
醒來沒見自己人,有情緒了。
推開門進去,讓候在門外的守夜傭人去休息,見她頹廢的擁著被子抱著膝蓋坐在床上,
心裡一疼,輕手輕腳邁步過去將她擁在懷裡,柔聲問道,「怎麼了?」
就出去了半個小時,回來整個人都焉兒了?
不知曉的人還以為他怎麼著這小丫頭了。
「想上廁所?」見她不回應,陸先生再度柔聲問道。
說著伸手準備將她抱起來,卻被一把拍開,陸先生有些手足無措看著自己被拍開的手,
一臉莫名其妙看著烏龜狀的陸太太,不明所以。
晚上醒來沒見人就鬧上了?這若是他過幾日回了部隊,不得鬧翻天兒?
思及此,陸先生頭痛。
穩了穩心緒耐心哄著她;「我的錯,不該在阿幽睡著的時候出去的,往後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著我們家阿幽。」
陸先生柔聲輕哄著,知曉這丫頭這會兒心裡有怨,再度伸手想將人抱起來,卻依舊被拍開,陸太太帶著濃濃的鼻音道;「別碰我。」
這濃濃的鼻音,可疼到陸先生心坎兒里去了,好端端的,哭了?
沒找到人哭了?這、真是鬧心。
以往怎就沒發現這丫頭這麼粘人?
「奇了還,你是我老婆、不碰你碰誰?」陸先生沒好氣的將人強制性的往懷裡帶。
她依舊想反抗,卻被陸景行一把制住,「乖乖、我的錯,別哭了,讓我抱抱。」
俯身,親吻掉她面頰上的淚水,一寸一寸,越吻他心越疼。
晚上不該任由她的,就應該狠狠鬧騰她,鬧的她精疲力竭才不會有空去瞎想。
「別瞎想,我一直在,乖乖,」陸先生摟著她輕聲安撫著。
她低垂著頭顱,而後緩緩伸出手勾住他脖頸,掛滿淚水的面龐落在他頸窩之處,燒灼的他渾身發疼。
「乖乖,剛剛去配樓跟劉飛他們交代點事情,我在!」這聲我在,看似平靜,可陸先生
說出來,有種讓人安心的信服感。
「是做噩夢了?」陸先生輕揉著嗓音詢問道。
陸太太靜默片刻之後緩緩點頭,面色有些寡白;「恩、夢到你不要我了。」
「瞎說,」陸先生沒好氣的捏了捏她的腰側。
他哪裡會不要這丫頭?她不要自己還差不多。
「子虛烏有的夢不要老想著,不要你?不要你可不就是讓我不要命嗎?」你就是我的命,能不要你?若是能不要你,早就不要了,何苦還等到現在?
陸景行想,他是栽了,徹徹底底。
聽聞是做夢,心裡狠狠鬆了口氣,就怕說是因為醒來沒見他人,若真是如此,過幾日他回部隊了,可怎麼辦?
「上個廁所,回來接著睡,」說罷,陸先生付諸了行動,抱著她去了洗手間,放在馬桶上,就差直接給她撩睡裙了。
陸太太上廁所間隙,陸先生擰了條熱毛巾,待他結束,給她洗了手,擦了臉才帶著人去臥室。
陸先生一邊擦臉一邊不忘揶揄她,「都哭成小花貓了。」
「丫頭,不要胡思亂想。」伸手、將人往懷裡帶了帶。
沈清一翻身,在陸景行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去,纖細的爪子抓著他的臂彎,軟軟的糯糯的,讓陸先生的心一陣狠顫。
「真是拿你沒辦法,」言罷,他一翻身平躺著,伸長臂彎,將她枕在自己臂彎之處,小爪子放在自己腰間。
陸先生真真是操碎了心!
白日白日擔心,晚上晚上擔心。
「陸景行,」沈清諾諾喊著,嗓音還是有些濃郁。
「恩?」她淺應,伸手捏了捏她的爪子。
「你是不是要升遷了?」她緩緩的語氣,最終還是問出了盤旋在自己心裡的疑惑。
西北沙場閱兵如此精彩,他應該要升遷才是。
可即便是知曉,她還是忍著許久沒問出來,今日心裡有情緒,擔憂的事情一點點浮出水面,她才敢問。
陸先生聞言,捏著她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她感受到了。
而後伸手,抱著他健碩腰肢的手緊了緊,往他身子裡靠了靠。
「傻丫頭,不管在哪裡,你都是我妻子,你在的地方才是家,」陸景行答非所問,他家的小丫頭何其通透,只怕是早就猜到了,一直不說而已。
沈清默,心裡卻猶如打翻了五味陳似的難受,相隔甚遠,數月相見一次也算是家?
心有千千結,可卻解不開。
這夜的她,睡得極其不安穩。
天色泛白才將將睡去,本就睡不安穩,陸先生六點不到轉醒,緩緩抽出被沈清枕著的胳膊,準備起身去運動,卻不料才將將抽出手,懷裡人轉醒,睜著迷離的眸子看著他,陸先生心裡一緊,趕緊伸手將人摟在懷裡輕哄著,哪裡還敢在動彈半分?
只道是昨夜給她留下了陰影。
這日清晨,沁園傭人個個睜大眼睛瞅著二樓方向,一向清早起床運動的陸先生今日竟然?
真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此時的南茜,面色卻有些凝重,想的比傭人們多了些。
八點三十五分,陸太太悠悠轉醒,隔著被窩蹭了蹭,感到身側熱源,震楞的片刻,而後抬眸,見陸景行此時躺在身側,一臉輕笑看著她。
「睡好了?」陸先生問,略微清晰的嗓音足以讓人知曉已經醒了許久。
陸太太腦子有一秒鐘的宕機,而後沙啞著嗓音問道;「你怎麼?」
往常陸先生每日都準時得很,婚後半年,一睜眼還見到人在身側的時候簡直是少之又少,今日是怎麼了?
聞言,陸先生抬手扶額笑的無奈,我怎麼了?我被你粘著不敢起床,還能怎麼了?
見她跟只小奶狗似的瞅著自己,轉醒的眸子帶著迷離,陸先生輕落一吻;「怕你睡不好。」
「哦~,」她淺應,而後翻身變了個姿勢,窩的更舒服些。
哦?就如此?他白白躺在床上挺屍兩個半小時就被如此打發了?
陸太太行,陸先生可不行。
而後伸手,將她往懷裡呆了呆,惡趣味的跟個三五歲的小孩兒似的,「阿幽。」
「恩?」
「昨晚沒餵我,」陸先生輕聲在她耳邊響起,可即便聲響很輕,她依舊被驚得面紅耳赤。
反手推著他,可哪裡是身後人的對手?
翻身而上,不照樣將她吃干抹淨?
清晨的沁園主臥,翻騰。
陸先生半個月的休假期似乎轉眼將至,沈清出門後,陸先生單手夾煙在屋內緩緩渡步,
雖面色平靜,可心裡卻煩躁至極。
連日來的相處,沈清粘著自己,他固然高興,可此時他回部隊時間近在眼前,若是回去,這丫頭跟自己鬧騰怎麼辦?
五月初的天氣,熱浪逼人,江城的天氣如同更年期的婦女,極其不穩定,晨間萬里無雲,中午陰天,夜間下起瓢潑大雨,洗刷著這個城市的陰暗面。
江城某高檔公寓內,一位氣質清冷的男人著一身家淺灰色亞麻居服,帶著金絲邊眼鏡坐
在沙發上拿著文件緩緩翻閱著,整個人顯得溫文爾雅,而後眼前電腦叮咚一聲彈出郵件,他看了眼,並未放在心上,直至睡覺時,才想起這封郵件,點開,面色煞白。
將擱在茶几上的電腦端起擺在膝蓋上,指尖點著觸摸屏一下一下翻閱著。
隨著指尖的下移,他面色越發難看。
而後拿起手機起身去陽台撥電話,哪怕此時天空電閃雷鳴,哪怕此時下這瓢潑大雨,依舊阻擋不了他想獲取真想的決心。
這夜、江城大雨連夜傾盆倒下來,將整個城市洗刷的乾乾淨淨,雨滴砸下,沁園外院的花花草草都砸彎了腰,晚飯過後,沈清雙手抱臂站在落地窗前,深邃的眸光緊緊盯著傾盆大雨,緊蹙的眉頭無形中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冷冽。
她討厭下雨天,即便拿著傘也讓她沒有安全感。
像此時這種狂風暴雨她更為討厭,哪怕身處在屋內,依舊讓她一顆平穩的心感到動盪。
狂風暴雨的天氣,一切似乎都變得難以掌控。
間隙,南茜遞過來一杯牛奶,她伸手接過,端起淺啄了口,而後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抱臂望著落地窗,雨水打過來,落在玻璃上順延而下,她微眯眼眸,用空閒的那隻手去觸摸玻璃窗上的雨水,想去把控,卻無疾而終。
南茜見此,微微退後一步,而後離開。
陸家的著兩位主人,各個都高深莫測。
猜不透。
陸先生下來時,便見如此場景,她一手端著杯子。一手附在玻璃窗上,跟著落在玻璃上的水珠順延而下,微挑眉,有心事?
邁步過去,伸手將她圈進懷裡;柔聲問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見陸景行在,她收回思緒,端起手中牛奶喝了一大口。
許多事情,她自己知曉就好。
「喜歡看著雨水發呆?」陸先生問。
「很乾淨不是?」最起碼,雨水落下來是純淨的,落在地面才會髒。
陸先生淺笑,伸手撐在玻璃上,精銳的眸光露在順延而下的雨水上,淺聲道;「世間萬物,都不可只看表面,眼見不一定為實,任何東西都會將自己陰暗面隱藏起來。」
雨水看似乾淨,可科學家們的言論並非如此。
干不乾淨?不能只看表面。
「是嗎?」她淺笑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面不改色看著窗外。
她在等,等什麼?她自己知曉。
「阿幽不這麼理解?」陸先生問。
「恩、我覺得它乾淨,它就是乾淨。」因為偏愛,所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陸先生懂了,緩緩點頭,笑的清淡。
夫妻二人立在落地窗前聽雨聲觀雨落,陸太太端著一杯牛奶淺緩喝著,眸光深邃而悠遠,帶著打量越審視。
片刻,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她轉身,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落在陸先生眼裡。
輕挑眉,只道是這小狐狸又在算計誰來了?
接起電話,看了眼陸景行,而後轉身去了餐室。
反倒是陸先生剛剛還算愉悅的心情有絲絲低落。
「東西發過去了,」那側道。
「恩、」她淺應。
「不好奇對方的反應?」他問。
「不好奇,」她答,太早知曉敵人的動向會覺得這件事情索然無味。
「依你,」簡短几句話,便收了電話。
轉身出去時,見陸景行站在落地窗前抽菸,而陸先生也是看到了她出來。
微眯眼,這麼快?一根煙還未吸到三分之一就出來了?
「完了?」他問。
「恩、」她淺應,伸手將手機放在沙發上。
這夜,陸太太許是心裡高興,睡得及其安穩。
次日清晨醒來不見陸景行人,穿戴整齊尋了一圈依舊未果,南茜見此輕聲道;「先生一早被首都直升機接走了。」
沈清聞言,秀眉微蹙,接走了?
不聲不響?
「太太、早餐備好了,」南茜見她杵在原地不動彈,便出言輕喚了聲。
只聽陸太太冷聲道;「不用了。」
還未待南茜言語出來,她跨大步離開了主宅,驅車前往盛世。
她有情緒了,而這情緒,來源於陸景行。
進辦公室,才將手中東西放下,章宜便過來報備道;「吳總今日請假了。」
「恩、」她漫不經心淺應,拉開椅子坐下去按開電腦。
章宜見她如此平靜,有些微微愕然;「你不好奇?」
「好奇心害死貓,」她答,面無表情。
章宜聞言,知曉沈清性子平淡,也只得是緩緩點頭,退了出去。
上午九點,高亦安推開辦公室大門進來,見她正在拿著手機通電話,拉開對面椅子坐了近十分鐘才等到她掛電話。
「m市的案子?」他問。
「恩、」她答。
「吳蘇珊那邊是不是你扇的火?」高亦安眯著眼眸問道。
「不是,」她答,似乎覺得這話沒什麼可信度而後再繼續到;「我還沒閒到去對付她。」
高亦安與沈清多年相識,可謂是熟識她的一切,沈清的一個動作,一個面部表情足以讓他窺探一切。
可今日,她竟然看不真切。
「你忙,」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並不想多留,再來是自己並非閒人,起身推開椅子離去。
徒留個背影給她,殊不知,在他轉身時,沈清嘴角勾起了嗜血冷笑。
——首都總統府——
清晨被召喚回來的陸景行進了總統書房,在出來時,已經是下午光景。
蘇幕坐在沙發上,見他出來伸手招他過去。
「受傷沒?」她淺問。
陸景行聞言,輕搖頭;「沒有,您不用擔心。」
嘴裡如此說,可心裡卻想著念著的卻是家裡那隻小野貓瞅見自己受傷時的神情。若說擔當,陸景行有,從軍多年,無論他如何傷痕累累,對於父母,他素來報喜不報憂。
聊了些許時候,陸景行伸手掏出煙盒準備點菸,卻被蘇幕冷冽的眸子給看的止了動作。
而後只聽她道;「你跟清清結婚也半年了,該考慮要個孩子了。」
陸景行聞言,眸底有一閃而過的異樣神色,要孩子?
起先,那丫頭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時候,他想過的。
可現在?不不不不、那丫頭如今如此粘著自己,若是貿貿然要孩子,他又沒多少時間陪在身側,指不定會如何胡思亂想。
使不得。
陸先生在心裡一票否決這個提議。
「急不得,」他答,最終還是伸手點了煙。
「現在不要等何時要?」蘇幕反問。
而後繼續道;「你身為江城軍區少將尚且還有些自己的時間,最起碼周末休假穩妥著,若是回了首都,你有哪一天時間是屬於自己的?到那時候想要孩子,你還有時間與精力?」
蘇幕一針見血,戳的陸景行心裡發疼。
抬手狠吸了口煙,是呢!現在忙,以後興許會更忙。
要還是不要?
陸景行心裡真真是糾結的厲害。
「趁你還在江城,能儘早要就儘早要吧!」蘇幕好心勸慰著,畢竟是過來人,看的比較長久。
感情不穩定?要個孩子來穩定。
感情穩定?那更加需要了。
蘇幕是聰明人,話語說的委婉,大有一副我只是告知你的意思,決定權還在你手中。
不逼迫,不強求。
而這看似是告知的話語讓陸先生陷入了深思。
要孩子?沈清尚且還需要他照顧,若是懷孕,他又沒多少多餘時間,誰來照顧他們?
他擔心極了。
懷孕了接去軍區?軍區條件如此艱苦,可怎麼行?
她身體不好,瘦成了皮包骨,這些時日才長些肉,懷孕?身體吃得消?
陸先生一根煙抽見底兒了也沒思忖個所以然來。
蘇幕坐在對面,將他糾結神色看在眼裡。
而後微微搖頭起身離開。
沈清下班回沁園時,依舊未見陸景行人,問道;「你家先生回來了?」
「還沒有,太太,」南茜畢恭畢敬道。
聞言,沈清默,提上手中包包進了書房。
陸先生回來已是點,沈清進了書房便也沒出來過,南茜兩次敲門進去,見她正在開視頻會議,生生阻了喊她吃飯的言語。
陸先生風塵僕僕趕回來,伸手脫了身上外套交給傭人,而後看了眼樓上問道;「太太休息了?」
「還沒,」傭人淺答聲阻了陸先生欲要進盥洗室洗手的步伐,直生生頓在原地,微眯眸子掃了眼樓上。
還沒休息?
轉身,上二樓,推開書房,見她面對電腦正在同那側開會,一口流利的英語緩緩流淌出來,許是注意到開門聲,抬眸望了眼,即便如此,她話語依舊未停歇,標準的英語在唇間緩緩流淌在屋子裡。
陸先生裸的被無視。
沈清見到他是,心裡是有氣的,大清早的不辭而別?
一整日連個電話都沒有?
不急,你忙,我也忙,大家一起忙,整整齊齊才是一家人。
陸景行也算是識相,知曉她有事要忙,便不打擾。
一轉身撞上南茜,看著他戰戰兢兢道;「太太晚上未用餐。」
原本還想著等她忙完的陸先生此時將這一想法拋到了煙霄雲外,轉身,嘩啦一聲推開書房門,深邃的眸光落在沈清身上,帶著不悅。
而正在開會的沈清被這一大力推門的舉動給嚇得頓住了言語,見陸景行掛著寒霜的一張臉,簡單的同視頻那側的人做了收尾工作,而後抬眸落在他臉上,問道;「有事?」
話語清冷,不帶任何情緒。
陸先生聞言,腦子直抽抽,得、又招惹姑奶奶了,不然怎一回來便對著他冷著一張臉?
「先吃飯,」陸先生此時說話的語氣與剛剛推門的動作似是完全不是一個人,一個陰沉,一個輕柔。
變臉速度個人著似的,轉換速度驚人。
「不想吃,」她淺應。
下午在公司咖啡多喝了幾杯,這會兒吃不下。
「怎麼了又?」陸先生跨過書桌過來,伸出寬厚的大掌落在她白皙的額頭上,語氣中帶著擔憂。
不想吃?生病了?不舒服?
想他一堂堂七尺男兒,為了國家能出生入死的男人,什麼都不怕,竟是怕自家太太生病。
沈清一生病,他可勁兒的難受。
「沒、」微微偏開他伸過來的手。
「讓廚房熬點粥?恩?」剛還想著不吃晚餐要冷著臉訓訓她的人,此刻哪裡還冷的了臉?
儘是擔憂。
沈清本想拒絕,可一轉眸,見眉目緊促,儘是擔憂,最終還是淺緩點頭。
陸先生見此,俯身將她摟進懷裡。
「都瘦成這樣了還不老不吃飯?」陸先生輕問,語氣帶著循循善誘。
實則是想好好跟她聊聊經常不吃飯的危害,可心想著,若是說著說著,丫頭嫌他煩不願搭理他可如何是好?
「沒有,」沈清反駁,沒有老不吃飯。
「恩、沒有,一日三餐也就兩餐不吃而已,」陸先生拿她的話懟回去。
話語中帶著陰沉,滿臉不悅。
沈清自知理虧,不言語,任由陸景行說,心想著,他說著說著也就沒勁了。
可陸先生如此精明的人,會不知曉她在想著什麼歪歪腸子?
氣得他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伸手,端起桌面上水杯準備喝口水緩緩,不料灌進嘴裡,
是黑咖,蹙眉看向沈清,眸間帶著隱忍的怒火。
在來說說陸先生,他喝茶,喝水,喝酒,卻獨獨不喜喝咖啡,沁園的咖啡基本上都是為女主人沈清準備的。
沈清不知曉陸景行這怪毛病,所以當他冷峻著面部線條轉身進盥洗室時,心裡暗自排腹了幾句。
再出來,陸先生陰沉的眸子對上她清冷的面龐。
腦海中回想的是今日下午總統府時,自家母親說的那些話。
陸景行鮮少有如此看著沈清的時候,平日裡,或嚴肅,或一本正經,或陰沉,她都見識過,可今日,他一言不發滿面陰沉盯著自己的模樣還真真是頭一回見。
「以後不許喝咖啡,」陸先生陰沉著警告。
聞言,陸太太心裡一陣詫異;就因為你不喜歡所以我就不能喝?
當然,這話,她沒敢問出來。
南茜端著清粥上來時,見兩位主人之間氣氛僵硬,不由得秉了秉呼吸,低眉順眼,輕手輕腳將東西放在茶几上,而後推出去。
生怕這一把怒火燒到自己身上來。
「過來,」陸先生先行一步邁步至茶几旁。
她邁步過去,任由陸先生將手中東西推到面前,而後端起碗,緩緩撥弄著一碗清粥,明明分量不大,她卻足足吃了半個小時,卻還只是去了小半。
起先,陸先生尚且還能耐著性子等,而後,陸先生接了通電話進來,一碗清粥去了小半,在抽了根煙進來,去了二分之一,站在一側盯著她許久,只見她撥著碗裡清粥,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險些氣的他伸手將碗扔在桌面兒上。
可最終還是壓制住了心裡的鬱結之氣,站在身後柔聲問道;「吃不下去?」
「恩。」
「來、我餵你,」陸太太話語尚且還未落地,陸先生一手將煙叼在嘴裡,一手接過她手中的碗,舀起一勺子清粥遞到她嘴邊,道;「張嘴。」
一板一眼。
沈清詫異,看著陸景行的眸光有些疑惑,好看的秀眉蹙到了一塊兒。
「張嘴,」陸先生在道。
語氣少了上一句的溫和。
見她依舊愣著不動,哐當一聲,陸先生將勺子扔在了碗裡,將碗種種擱在餐盤裡,而後伸出右手,將叼在嘴裡的煙夾下來,狠吸了口,在吐出煙霧,眯著眼眸看著她半晌道;「我成天的變著法兒的想讓你多吃些,後院的廚子換了一撥又一撥,就為了能讓你吃的舒服些,你這會兒端著一碗粥跟小雞啄米似的,是在難為誰?磕磣誰?」
「早上早上不吃,晚上晚上不吃,幾個意思?」陸先生鳳眸微眯,透出危險氣息,微眯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眸光炙熱的似是要將她燒出個洞來似的。
「見天兒的不吃飯?修仙?」陸先生問,語氣帶著壓制。
在沈清看來,陸景行的性子太過難以捉摸,前一秒還好言好語跟你說著話的人,一瞬間就能陰沉著臉訓斥你。
陸先生伸手,想輕點宴會,卻發現沒有菸灰缸,眯著眼睛看了眼那半碗粥,不吃了是吧?正好,給他盛菸灰了。
一伸手,將菸灰點在了碗裡。
沈清心裡一滯,陸景行今日、過分了。
「不吃是因為吃不下去,」她反駁,冷著臉。
聞言,陸先生輕點頭,也不急,似是在等她接著說,片刻之後,她未言語。
他才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吃了什麼,怎麼就吃不下去了?」
「一定要吃了什麼才會吃不下去?」她問,語氣不善。
「那就是不舒服,胃口不好,」陸先生俯身在碗裡輕點菸灰繼續道;「不舒服就要看醫生。」
無論沈清說什麼,陸景行總能找到話語來懟她。
看似漫步驚醒,實則每一句都足以將她氣的七竅生煙。
偏生這會兒她還沒理,不能將他如何。
伸手,想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口水,卻發現是空的,看、她就是被氣傻了,不然怎會不記得剛剛陸景行一揚手將一杯子咖啡悉數倒到了垃圾桶里。
還喝什么喝?
越想越氣,哐當一聲,杯子落在了桌面上,打起了滾。
陸先生見此,輕挑眉,鳳眸微眯,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倒還是有脾氣來了?
本就是她沒理,說了兩句就來氣了?真準備當菩薩給供著?修仙呢?
能慣著不?不能。
平常的事情能慣著,這事兒不行。
本就身體不好,見天兒的不吃飯,能好到哪裡去?
這事兒不能妥協,不能讓。
「是看醫生還是喝粥?」陸先生冷著臉詢問。
沈清聞言,一抬眸,陰孑的眸子對上他深邃的眸光。
二選一是吧?她偏不選。
嘩啦起身,準備奪門而出,卻在即將拉開書房門時,聽聞後面冷冽陰孑猶如地獄閻王般的嗓音響起;「站住。」
霸氣十足,氣勢恢宏,不容置喙,不容反駁。
簡單的兩個字,讓沈清直愣愣僵在原地。
陸景行緩緩伸手,在餐盤裡滅了菸蒂,而後優雅起身,如一隻獵豹似的眯著優雅的步伐朝站在門邊的沈清而去。
「是準備將矛盾鬧大?」他眯著眼問,帶著危險氣息。
「是你緊咬不放,」沈清反駁。
「你還有理了?」陸先生眯著眼眸反問。
「我幹嘛了?」她問,怒目圓睜瞪著他。
好一句她幹嘛了?真真是極好。
陸先生聞言,陰沉的面容緩和了,反倒是帶著笑意輕緩點頭,而後伸手替她拉開書房門,一臉慈和道;「不是要出去?去吧!」
想出去?我替你開門。
沈清被他如此反覆無常的舉動給嚇著了,哪裡還敢出門?
站在門口,清明的眸子瞪著他。
「不出去?」他問。
大有一副我給你機會,你別不珍惜的模樣。
「那就進來,好好說,」說著,伸手將她撈進來。
沈清心裡驚顫,偏開身子躲了過去,陸先生面色掛不住了。
緊抿唇,目光如炬盯著她,一碼歸一碼,還不讓自己碰了?
伸出去的手落在了半空,陸先生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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