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腔怒火在肆意中燒,書房裡的這股子邪風起起落落,全憑兩位主人心情,沈清抬手撫上臉頰,清冷的面龐均是被陸先生強勢霸道的語氣懟的生白的面色。
窗外微風過境,吹起了書房白色紗簾,將擺在茶几上的一捧百合花吹得花枝亂顫,花香滿屋飄。
可即便如此,二人面色均未有半分動容。
沈清有野心,有手段,事業版圖在其狠歷的手段中逐漸劇增,在陸景行面前,她從不掩飾自己狂妄的野心,她以為,陸先生如此段位,應當知曉這是個肉弱強食、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世界。
也應當是知曉商場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可顯然,今日的陸先生,顯然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夫妻二人的溝通出現在鴻溝。
「我以為你知曉商場險惡,」她抬手附上面頰,語氣頹廢。
站定的陸先生微眯眼眸,沉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帶著諦視,「商場險惡的理由不足以為你受傷找藉口。」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屢次,她以商場為藉口,不以身試險,一切好說。
受傷?他精心呵護在掌心,捨不得凶捨不得吼捨不得罵的人竟然被人動了刀子?
若非擔憂她傷勢,他人早在警察局。
何苦回來跟她爭吵?當他閒得慌?
「一人退一步,」她是如此想的。
見陸先生凝視她,似是覺得華語不多,莞爾轉了個彎道,「或者再等等。」
等蘇年手上股份到手,他想如何便如何。
陸先生深邃的眸子陰陰盯著她,緊繃的下巴足以顯出他情緒不佳,「等等?」
「戰場上等一秒會死去多少同胞阿幽知不知曉?醫生等一秒會喪失多少生命阿幽知不
知曉?恩?」最後一聲,他語氣輕揚,帶著情緒與隱忍。
一聲聲阿幽喚出來,依舊是寵溺的語氣,可說出來的話語陰寒至極。
陸景行能言善辯,能說會道,嘴上功夫了得,真耍起嘴皮子來,沈清不是對手。
她靜默片刻之後,深深嘆息一聲。
清冷的眸光落在陸景行身上,語氣沉沉道,「依你。」
簡短的兩個字,帶著失望與妥協。
拉開門出去赫然見章宜立在書房外面,面色隱忍,眉頭緊蹙,似是沒想到她會出來,擺在面上的情緒來不及收。
「還沒走?」她問,語氣詫異。
「傅冉顏去局子鬧事去了,你看……,」後面的話語,不說也罷。
「給傅易寒打電話讓他將人拖回去,」本就是一波未平,傅冉顏還來給她找心塞,何其不識相?
章宜聞言,淺緩點頭,而後轉身去了一樓,驅車離開,去了局子,她前腳走,後腳陸景
行大力推開書房門,喚上劉飛與徐涵去了局子,徒留沈清一人在沁園裡。
沁園客廳坐著一位氣質清冷,滿身陰寒的女主人,白色的金吉拉圍在她腳邊打轉,跳上跳下,許是覺得貓咪煩人,向來喜歡抱著它的女主人一腳過去,提的白貓直嗷嗷,一眾傭人見此,紛紛垂首,大氣屏息,降低存在感。
一向或獨寵的白貓都遭殃了,他們這些人,怎敢喘息?
這廂,江城城中警察局,一位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女人在局子裡鬧事,長波浪大捲髮零零散散的貼在面頰兩側,毫無形象可言,滿嘴叫囂著都是要弄死鐵房子裡的那個女人,此人,正是傅家愛女傅冉顏。
聽聞沈清被刀子捅了時,她恨不得能長翅膀飛過來弄死這個賤人,半小時前進了局子,她也如願衝進去將人撕了一頓,此時被人拉開,她叫囂著婊子賤人之類的話,惡狠狠的盯著牢房裡的那個女人。
「**上位,還裝清高,你特麼以為別人都瞎?敢對我家沈清動刀子?你爹媽借你的膽子?」
三五個大老爺們兒拉著她不讓她再度衝進去,胳膊臉上被這個瘋女人抓的全是血痕,可沒辦法,誰讓這是傅家的女兒,他們惹不起,不能動粗。
即便是掛了彩,也不能說人家襲警。
章宜將車停在城中警察局門口,便聽見叫囂聲,怒罵聲。
「是婊子你還立貞潔牌坊?」
她眉頭緊蹙,狂奔進去,只見四五個男人拉扯著她,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妖艷?長發貼在臉頰兩邊零零散散亂糟糟的哪裡有半分形象可言?
「行了,」她猛地拉扯正在發瘋的人。
傅冉顏回眸見是章宜面上一喜,剛準備言語,眸光透過章宜,遠遠看見車上下來一人,周身氣質陰寒,警衛拉開車門,他著一身軍裝從車裡下來,整個人,挺拔,俊逸,正直,一路走來,王者氣息睥睨眾人。
尚未回神,只聽他道,「沒打開。」
往日的陸先生為人較為低調,不喜大肆招搖,無論多忙,他依舊會換去一身軍裝再出門,可今日……破了例,陸先生一身軍綠色筆直的軍裝出現在警局時,眾人就算不知曉他是誰,也被他肩膀上那金色橄欖枝加二顆金星給晃瞎了眼,更何況這男人睥睨天下的氣質讓人望而生畏。
警員見此,顫顫巍巍過去將門打開,陸少將邁步進去,將視線投在低垂著腦袋的那個女人身上,眉目緊蹙,眸光陰冷。
原本將傅冉顏帶離這個是非之地的章宜,被生生震懾在原地,在沁園,她見過陸景行,
到那時的他,周身帶著溫文爾雅之氣,尚未有這番陰寒至極之氣場。
此時,看著他拉過椅子坐在吳蘇珊對面,章宜不禁在暗暗想著,沁園的陸景行,多的是一股子政客氣息,外面的陸景行,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萬人矚目的對象,他隨意一個清冷的眼神都足以睥睨眾生。
如此清冷孤傲的男人她很難跟在四十分鐘以前那個在書房與沈清爭吵的男人相關聯起
來。
警局裡的眾人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被定在原地。
副官徐涵輕咳了一聲道,「請各位迴避下。」
眾人聞言,作鳥獸散。
誰都不想惹火上身。
金色橄欖枝加二顆金星整個江城也就獨一人,除了沁園那位地獄閻王還有誰?
審訊室內,陸景行點了根煙,夾在指尖,不急著抽,而是讓煙霧繚繞在不大的審訊室內。
良久之後,女人抬眸,落在他身上,帶著詫異,而後穩了穩心神道,「沈清老公?」
陸先生微眯眼,並未回答她的話語,反而是頗有耐心的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你們這些權貴之家的人在弄死別人之前都喜歡親自來探視一番?高亦安才走,」她冷便開口。
「高董與沈清的關係陸少知不知曉?」死到臨頭,膽子也大了,她的牢獄之災跑不掉,
但即便如此,她也覺不讓沈清好過。
交易不成,她何須留情?
陸先生將自燃了半截的菸灰吊在菸灰缸里,陰孑的眸子微眯看著她,等著她繼續。
「高亦安在清水灣有套商品房,在陸少將出現之前,他們一起早出晚歸,陸少回去問問自家老婆,」她半笑著看著陸景行,她兩老底都掏出來了,可這個男人依舊面色不改,穩如泰山,無半分表情。
「就這些?」直至吳蘇珊話語落地許久,陸景行才輕揚嗓音問到。
似是見怪不怪。
而後將手中香菸緩緩按在菸灰缸里,道,「你傷我太太左臂,傷口長七公分,深三厘米,我素來將我太太捧在掌心,捨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傷她的人我必要雙倍替她討回來,若以此類推,吳小姐左右臂都要挨刀子,每刀長十四公分,深六厘米,」哐當一聲一把刀子落在桌面兒上摔的哐當響。
「吳小姐若是自己動手,這件事情該怎麼走便怎麼走,若讓我的人動手,吳小姐家裡人怕是不大好受,當然,我這人事事力求完美,容不得瑕疵,吳小姐若是自己動手,切記要深淺一致,不然……,」後面的話語,隱去了。
陸景行每一句話出來,吳蘇珊面色便陰寒一分,原本尚且有些血色的面龐此時無半分人色。
放在膝蓋上的手瑟瑟發抖。
眸間滿是恐懼,他怎可以這樣如此輕而易舉的說出這番惡毒的話語。
都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可陸景行這是在拿著鈍刀在一刀刀的磨著她。
讓她求死不能,求生無門。
「膽子很肥,誰家養出來的狗,誰負責,」她尚且還未從他前半部分陰狠的話語中回過神來,陸先生的最後一句話更是無形中將她踩向地獄。
誰家養出來的狗誰負責?
極狠,極狠,這個男人,不是人。
他三五句話之間,便斷了她全家人的後路。
「我與沈清之間是個人恩怨,」她疾言厲色,試圖為自己掙脫一絲機會。
他輕佻眉,倒是個有腦子的,可陸景行並不喜那些自以為是又恬燥的女人。
伸手,喚來徐涵,其餘事情交給他。
「2008年春節,沈清與高亦安二人在潿城度過一整個春節,2008年十一長假,高亦安與沈清暢遊瑞士,這些陸少知道嗎?沈清十九歲跟著高亦安,如今第五年,陸少當真以為他們之間一清二白?」一不做二不休,陸景行不準備放過她,她又何其讓她好過?
原本要走的陸景行聞此言,步伐生生頓在原地,雖未言語,可跟隨她許久的徐涵看得出來,陸少情緒不佳,陰寒之氣比來時更甚。
「沒人告訴吳小姐,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他無情冷冽話語突兀響起,讓吳蘇珊這個為了利益,不惜出賣身體的女人狠狠顫慄了一番。
徐涵想,這個女人應該是命不久矣。
徐涵就在警局,劉飛送陸先生回沁園,路上,車裡氣溫一降再降,讓他這個司機凍的瑟瑟發抖。
連口水都不敢吞。
陸先生來去匆匆,前後不過四五分鐘的時間,章宜與傅冉顏坐在車內見他滿身寒氣上車,而後離開,不由得心理一震,章宜只覺不妙,猛地推開車門進審訊室,只見徐涵站在屋內盯著她,半晌未言語。
陸景行去時怒氣比來時更加裕盛,那去勢凶凶的模樣格外駭人。
「你說了什麼?」她問,語氣陰狠。
「你怕什麼?」吳蘇珊傲骨再現,挑釁的眸光落在章宜身上。
她護著沈清,整個盛世眾人皆知。
「你與蘇年那點破逼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吳蘇珊,惹惱了我們對你沒好處。」章宜發了狠,上前去扯著她的頭髮直接往牆上撞,吳蘇珊不甘示弱,伸手反抗,緊隨而來的傅冉顏見此加入戰鬥,三個女人扭打成一團,足足演了一台戲。
徐涵目瞪口呆站在一側完全不敢置信,這兩個女人何其彪悍?打起架來直接上腳踩,如此景象,他從未見過。
他獨擋在門前沒有吱聲,一眾警員哪裡敢多管閒事?
任由章宜跟傅冉顏將人往死里踩。
何其壯觀。
――沁園――
沈清抱臂坐在沙發上放空思緒,等著陸景行歸來,夜色漸深,晚上溫度較低,南茜見此,輕手輕腳將一張毛毯搭在她肩甲之上,防止受寒。
十點降至,院子裡車燈亮起,輸十秒過後,怒甩車門聲響徹整個園子。
南茜候在門口,遠遠見到自家先生怒氣沖衝下來,伸手遣散了一眾傭人,自己站到了屋外,不忘帶上主宅大門。
屋內,陸景行怒火騰升瞪視沈清,滿腔怒火隱忍代發,吳蘇珊的那番言語險些氣的他內出血,可此時見她清冷麵龐,轉而又想,那是婚前,那時他尚且未出現,不能就這件事情與她大動干戈,不然豈不顯得有些無理取鬧?
婚前是婚前,婚後是婚後,不能混為一談。
沈清頗為詫異,原以為今晚夫妻二人又是一場惡戰,哪裡曉得陸先生滿腔怒火竟自己消散了。
「不準備休息?」他問,嗓音清淡。
「在等你,」她直言。
陸景行沒回來,事情沒解決,她怎敢休息?
陸先生聞言,緩緩點頭,脫了身上軍裝搭在沙發背上解開軍綠色的襯衫袖子,將袖子高推,而後坐在沙發上,許是口渴,端起沈清喝過的半杯水一飲而盡,而後隨意到,「那就坐會兒,聊聊。」
他得問清楚,不然不得安心。
高亦安與沈清同在一個公司,低頭不見抬頭見,他這心跟有隻爪子在撓似的,癢的很。
沈清疑惑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等著他接下來的言語。
片刻之後,只聽聞他問道,「高亦安在清水灣也有房子?」
陸景行此言一出,她腦海中快去轉動著,而後緩緩點頭。「08年春節你跟高亦安在潿城?」他問,語氣不急不緩,但他掏煙的動作給了她警告。
「是,」她答,毫不隱瞞。
陸景行聞言,緩緩點頭,掏出煙叼在嘴裡,攏手點菸,淺吸了一口在繼續問道,「08年十一長假……。」
他欲言又止,等著沈清答疑解惑。
「瑞士,」她答,毫不隱瞞。
若是如此,她還不知曉為何,真真是白混了,他定然是聽了什麼風言風語,才會怒氣沖沖衝進來,見到她時許是覺得不能無理取鬧便阻了言語,而現在不疾不徐看似漫不經心問出來的話語實則都映射出一個問題。
不信任。
陸景行不信任她,明知那些事情發生在婚前,卻還能拿出來問她,沈清心底寒涼,可卻一一回答他的問題,兩個問題問完,陸景行不言語,緩緩抽菸,透過薄薄的煙霧將眸光落在沈清身上。
「禮尚往來,我是否應該問些陸少婚前的問題?」她看不出喜怒,淺笑嫣然問到伸手想端杯子喝水,才發現杯子空了,陸先生的功勞。
「你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輕笑。
故作輕鬆,沈清如此話語一出來,他確實是覺得自己有些上綱上線了。
問什麼?婚前的陸景行遠在首都,而他也從未刻意關注過他,她知曉什麼?
她與他本就是不該相交的兩個人。
陸景行的過往,她全然不知,空白一片。
「早點休息,」她起身,轉身離開,隱去那抹子失落。
而陸先生,夾著香菸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她行至拐角,不見身影。
今日,確實是他唐突了。
茂茂然衝進來,看似一番漫不經心的話語問出來,可敏感如沈清,她怎會不知曉?
怎會不知曉。
陸先生單手夾煙放在膝蓋上任由它炊煙繚繚,另一隻手緩緩抬起,揉著眉心。
候在門外的南茜久久未聽見聲響,以為二位主人都睡了,推門進去,卻瞅見自家先生頭痛欲裂的揉著鬢角。
站了片刻,只聽陸先生問到,「南茜,上去看看太太。」
小野貓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他得想想如何才能滅了她心中熊熊烈火。
片刻之後南茜下來道,「太太睡下了。」
睡下了?上去才不到一刻鐘,洗澡的功夫也不夠。
「就睡了?」他問,語氣微楊。
「睡了,」南茜點頭應允。
「章秘書說太太傷口不能碰水,應該是上去換了身衣服就睡下了,」南茜見自家先生疑惑不止,緩緩道來。
「你去歇著吧!」他依舊未起身,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
南茜道了晚安離去,行至門口只聽聞身後磁性嗓音道,「女人生氣一般該怎麼哄?」
他陸景行拿的了槍,上得了談判桌,能舌戰群儒,能守護國家,可就是這麼一個血氣方剛事事都優異的男人,在自家太太這裡遇到了難題。
生氣了,該怎麼哄?
往日二人相互算計歸相互算計,可今日,卻真真是顯現出了難題。
不信任。
沈清上樓時那孤傲的背影刺的他眼帘生疼。
南茜有片刻震愣,還沒來得及回應,只見陸先生再度揮手,「算了,你去吧!」
他在想想,他家的小丫頭片子不是一般人。
上樓,她右側而臥,睡在床沿。
見此,陸先生心裡一疼,這麼快就用實際行動疏遠自己了?
沖了個澡出來,伸出雙手,輕手輕腳將她撈過來,準備擁她入眠。
哪裡曉得,向來睡得沉的人幽幽轉醒,反身側眸看了眼他,眸中儘是不耐,而後大手一伸撈起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未遠離,但以表明了她有多不悅。
陸先生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原地。
在沈清看來,陸景行就是不信任。
受傷並非她所願,竟然付出了血的教訓,就應該收回成本,可他不許,幾番爭論下來,
如此傲骨的她選擇低頭認輸。
去了趟警局回來,滿身怒火怒視而來,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情,他選擇詢問,你問,我答,絕不讓隱瞞,你敢問,我有何不敢說的?
婚後數月,她自祤在信任這件事上沒有落陸景行半分口舌,可此時……罷了,不能想,
睡吧!睡一覺起來什麼都好了。
伴君如伴虎,她怎能期望陸景行這種生來就在權利之巔的人會給一個人無條件的信任?信任是把雙刃劍啊!她怎忘了?
「阿幽,」陸先生輕喚。
「睡吧!」她在道,不想過多言語。
聞言,陸先生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偏開她受傷的那隻手,「傷口疼不疼?」
「疼,」她答,不嬌弱做作,不掩飾。
是很疼,動刀子的東西,怎能不疼?
可一想到婚後半年,幾乎每隔個把月就能見到陸景行身上掛彩帶傷,她也就沒什麼臉說。
聽聞她不嬌弱做作的語氣,陸先生心都疼了,低沉磁性嗓音在身後響起,「阿幽,我是愛你的,09年之前,婚前發生的事情我無權過問,可是怎麼辦,我一聽說你跟誰有關係,就恨不得能撕了那人,阿幽,你說我是不是著魔了?今晚的事情我道歉,阿幽原諒我,你受傷了我還與你爭吵是我的錯,阿幽,別嫌棄我。」
陸先生心驚膽顫,怕得很。
2010年,身經百戰的天之驕子,談了一場患得患失的戀愛。
結了場擔驚受怕的婚。
「陸景行,」沈清清冷的嗓音輕柔響起,「我已經在學著退讓了,你不該得寸進尺。」
「我的好阿幽,」陸先生將面頰埋在她頸窩之處,他怎麼你看不出來她的退讓,就今晚這種情況,放在以往,無論如何她定會依照自己的準則來,可她今日,妥協了。
他口口聲聲說沈清在逼自己,他又何嘗不是在逼沈清。
「我的錯,阿幽,」這場患得患失的愛情讓陸先生擔驚受怕。
夫妻二人婚前沒有相處過,婚後所要面臨的問題自然多於平常夫妻,沈清性情寡淡,他擔憂,擔憂沈清會撂挑子不干,將他們好不容易建造出來的圍牆推到,逃出去,脫離這場婚姻,讓其名存實亡。
一旦他犯了錯便會擔驚受怕。
怕沈清不要他。
「晚上回部隊嗎?」她問,話語悠涼。
「晚點回,」他答,顯得小心翼翼。
上次走時,她夜半起身粘著不讓走的模樣還歷歷在目,直讓他疼了好幾天。
今日呢?
他後續還未想出來,只聽陸太太說,「你去睡客房吧!」
省的她習慣了一會兒等人走了又得適應。
聞言,陸先生不好了,原本蹭著頸窩的人半撐起身子看著她,俊顏緊繃道,「阿幽,我們之間的矛盾應該還沒大到要分房睡的地步。」
「你一會兒走會吵到我,」她言語著,不冷不熱,卻在為自己剛剛說的話辯解。
「我輕點。」
分房睡?不行,一周一回還來分房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同意。
「隨你,」她輕嘆一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去。
陸先生頭疼,拿她沒辦法。
起身,走到右邊,摟著她,讓她窩進自己懷裡。
凌晨三點,陸先生起床,輕手輕腳,洗漱完畢,前腳離開,後腳她睜開雙眸。
次日清晨,江城風雨就此停歇,吳蘇珊的去向無人知曉,陸先生的手段太過高超,第二日清晨,她幽幽轉醒時,章宜早已候在沁園客廳內,見她下來,悠悠然道;「早。」
「早。」她回應。
「吳蘇珊消失了,憑空消失,一晚上的功夫,」怎麼說?
章宜除了覺得自己腦子有些暈乎乎之外,還有些不受控制,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連不起來。
此時,沈清粉色睡袍在身,披散著頭髮,入駐沁園半年,頭一次如此形象出現在傭人面前,半分袖子蕾絲花邊垂下來剛好遮擋住傷口。
章宜的話語未讓她有半分震愣,反倒是覺得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倒杯水給我,」朝南茜輕言一聲,而後轉身到沙發處坐下。
「外界呢?」她問。
「沒有消息,」她答,看著沈清頭疼欲裂的模樣不由的心疼。
南茜將水杯遞過來,她端起,喝了一大口,而後看著她道;「知道了。」
江城的一切都在權利人的掌控中,陸景行的行事作風,她算是摸透了半分。
起初二人在一起,本身就是因為陸景行的人生不能出現任何污點,如今,她做什麼事情,都有一種被束縛的感覺,起初還好,越到後來,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皇家媳婦兒,不好當。
陸景行如此人,怎會讓她在外面大放異彩?她這輩子,只能依附於他了。
章宜坐在對面看著她窩在沙發上端著杯子,淺緩喝著杯子裡的水,無半分波瀾。
「你傷口怎樣?」她問,透著關心。
「小傷,」她不屑一顧,多年前比這更甚的傷口她都經歷過,如此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
又能算什麼?
她話語淺涼,但卻透著穿越時空的哀傷,眼神空洞無半分神胥可言,多的只是寡淡哀涼。
三五分鐘過後,南茜拿著手機過來,遞給她,尚未詢問是誰,直直接起,那側溫軟的話語讓她平靜的心無半分波瀾。
「醒了?」陸先生輕問。
凌晨走時未將她吵醒,他很高興。
「恩,」她淺應。
「吃早餐了嗎?」他問。
「還沒,」她答。
沁園早中晚餐都有明確時分,這會兒早餐時間點已過,還沒吃?是想如何?
「早餐要按時吃,」陸先生輕聲提醒。
「知道,晚些時候!」她答。
不管一日三餐哪一頓不吃,陸景行都有說辭。
陸先生知曉她情緒不高,輕嘆一聲,落入她耳內。
昨夜的事情已經過去,夫妻二人誰都未在提起半分,二人心知肚明,說出來,不過是白白讓夫妻感情不和。
中午時分,徐涵從軍區回來,身後跟著軍醫,說是陸先生吩咐讓軍醫過來給看看傷口,
她應允。
「可能會留疤,」軍醫看了之後落下如此一句話。
徐涵與南茜面色均是一震,而後將眸光落在自家太太身上,只聽聞她平平淡淡道,「沒關係。」
她說,沒關係,是的,沒關係。
多年前她身上也有一道疤,可現如今瞭然無痕。
留疤?不要緊。
軍醫錯愕,抬眸望向她,按理說豪門貴婦最為忌諱自己白皙的皮膚上就下一點痕跡,可面前這位貴婦顯然毫不在意。
沒關係?如此雲淡風輕的話語。
軍醫走後,給她留了一隻祛疤膏,她看了眼,最終久久放在角落裡。
直至周末陸先生回來詢問時,她才想起,翻搗了一陣才找出來,卻見陸先生面色沉沉盯著她許久。
她知曉自己理虧,低頭不言語,跟犯錯的的小孩兒似的,站在他面前等著挨訓。
陸先生又好氣又好笑輕嗔了句,「不長心。」
聞言,她撇撇嘴,表示無奈。
2010年5月下旬,沁園迎來貴客,當身處公司的她接到南茜電話時,整個人懵了一圈,下樓,劉飛已經候在門口。
日理萬機的總統閣下親自撥冗來到沁園,負手立於園中緩緩渡步,面色平靜,似是此時跟身處在總統府後花園無任何區別。
她趕到時,總統閣下似是聽聞到聲響,緩緩轉身面目慈和看向她,見此,她心裡一驚,
低頭淺緩喚了聲,「閣下。」
聞言,陸琛輕佻眉,閣下?這丫頭到目前為止也未將他當成一家人對待。
晨間看新聞報紙時,她還看到了陸琛,時隔兩小時,身處電視報紙上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她驚愕。
「沁園芍藥應該開了,去走走!」這句話無關乎詢問,強勢定奪。
話語尚未落地他已轉身,負手在園中閒庭信步起來,路過一處文竹林時,陸琛帶著官腔地嗓音想起,「聽說清清受傷了?」
這句話,總體來看毫無溫度。
可若是拆開來看還是有心的。
聽說她受傷了?毫無溫度。
可他加了句清清,尚且有些人情味。
明明是句質問的話語,可卻加了句暱稱。
「小傷,」她答,語氣不卑不亢。
「敢傷我陸家的人,不多,」最後兩字,咬字尤為清晰。
明明是護短的話語,沈清卻聽出了另一種味道。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此時,她緘口不言,聽著這位不遠千里而來放下繁忙國事的總統閣下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他日理萬機,此時卻負手而立與她閒庭信步沁園花叢之間。
清幽的話語道出來,看似是關心,實則透著濃濃的他意,只是這他意,她暫且不知。
終究是道行不夠。
「槿言近來身體不好,家族企業重擔無人分憂,又正逢國際論壇開展,分身乏術,真真是讓人操心,」他一字一句拿捏的頗為妥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聽的沈清顫慄不止。
家族企業無人分憂,這事,他尚且與他妻兒子女說,但今日不遠千里迢迢過來同她閒庭信步淺聊著,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陸琛到底是在試探她還是在給她挖坑。
他統共說了三句話,第一句,詢問她受傷,第二句看似護短,實則另有他意,第三句意味明了。
沈清垂在身側的雙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抬手,及其不自然的擦了擦掌心汗。
她傷在盛世,陸琛詢問她傷勢如何,她道了句小傷,他便開始宣布主權,而後再度道出陸氏國際總裁陸槿言分身乏術,這話,如何明了。
他想讓她離開盛世,入駐陸氏國際。
他拐彎抹角的話語不會讓人聽了心聲怨念,可若是拆開來看,真真是讓人心驚膽顫。
她不會傻到以為日理萬機的總統閣下放下繁忙的政務就是來給她這個不怎麼親的兒媳
婦訴苦惱的。
陸琛,何其深沉?
他的心思幽暗如黑夜的大海,一望無際,深不可測,稍有不慎,全軍覆沒,死無全屍。
沈清將他這番話語拆開分析之後,只覺細思級恐。
許是許久沒聽到聲響,陸琛並不急,反倒是彎下身子摘了多含苞待放的芍藥,將它放在一朵逐漸枯萎的芍藥身邊,道了句,「由盛到衰不過轉眼間,花朵離開了土壤,便也失去了年年開花的權利。」
赤果果的威脅。
陸琛在間接性借用芍藥來威脅她。
她是花朵,陸家是土壤。
離開了陸家,她就相當於放棄了某些權利,她進退維谷,進一步身處無邊漩渦,退一步,粉身碎骨。
「芍藥隨美,可終究是不似牡丹大氣,不似牡丹雍容華貴。」
「個人所愛,百花爭艷固然好看,可一枝獨秀也有它獨特的美感,」沈清清幽的話語在身後響起。
陸琛深邃如海底的眸光微眯,嘴角下壓,眸光中有絲絲冷意。
沈清再無聲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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