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您沒事吧?」小桃提著兩把粗柄的實木天藍色大油傘,來到她身邊,關心地問道。
唐逐雀搖搖頭,「我沒事。小桃,你拿著傘,下這麼大的雨,還要去哪?」
「少奶奶,您沒事就先回房歇著吧,這雨得下好一陣子。少爺讓我拿把傘給古大哥,小姐想古大哥幫忙搬些家具。」小桃答話後,已撐開了油傘,走進大雨里,往車庫走去。
小桃撐著的那把油傘,天藍色的傘面,酒紅的實木粗柄,顯得有些古典。望了兩眼身穿女傭袍的嬌小身影融進茫茫的雨霧,唐逐雀轉身,上樓去。
她之前還在琢磨著,葉宅除了古東然,忠叔以外,其餘的傭人全是年紀不過20的年輕女人,那麼,一些搬搬抬抬的功夫也不知是由誰做。現在,很明白了,這就是古東然的責任,又是葉庭鷹的貼身保鏢,又是葉宅的工人,古東然真累啊。
她剛上到二樓,小蘭兩手端著個白玉花瓶,胳肢窩還夾著塊彩色棉布,慢步下樓來,提醒著,「少奶奶,少爺讓您快些上樓去,直接去小姐的房間,見見小姐。」
唐逐雀嗯了聲,腳步加快一些。葉芷玥回來後,女傭們辦事幹活似乎都帶勁了。
三樓,葉芷玥的房間外面,唐逐雀輕輕敲了三下門。開門的是葉庭鷹,他嘴角還帶著笑意。見了她,轉過身往回走,朝彎身抹著個白玉花瓶的女人,笑道,「芷玥,吶,這就是你大嫂。」
那女人轉過身,唐逐雀看得兩眼有些發亮。
只見那女人高挑修長的身材,穿了件淡綠的中袖連衣裙,剪裁得體,既不緊身也不算太寬鬆,更加襯托出她高挑,模特般的身材。黑亮柔順的長髮用一隻淡綠色髮夾夾著,斜著的細碎劉海下,兩條彎彎的柳月眉下,清澈的大眼,亮晶晶的,挺翹的鼻樑下面,是嫣紅的小嘴——
唐逐雀是女人,都有驚艷的感覺。很顯然,葉芷玥的姿色,比白若玫還更勝一籌。葉博宏的兒子,兒媳婦長什麼樣,到底多麼優質的基因,才能生出這麼絕色的一對兒女。
「大嫂,你怎麼愣住了?」葉芷玥來到她身邊,柔聲問。她的嗓音,跟葉庭鷹的有點像,比一般的女人稍顯低沉了些,平和舒緩的語氣,簡短一句問話便給了別人平易近人的感覺。
這跟唐逐雀預料的完全不一樣,葉芷玥尚未回家前,那些女傭那麼慌張,所以,她先入為主,認定葉芷玥是位刁蠻,霸道的辣椒小女王。而面前這位,絕色嬌美的年輕女人,說話的語氣比自己還輕柔,讓人大跌眼鏡。
先入為主的念頭,果真害人不淺。唐逐雀微微一笑,「葉小姐,我沒準備見面禮,不好意思。」
「唉,大嫂,不用不用,別客氣,跟哥一樣叫我芷玥吧。哥,你還坐在那傻笑什麼,快幫我消毒那些花瓶啊,都趕不及了。大嫂,麻煩你也幫幫忙。」葉芷玥從桌上的購物袋,拿過一包消毒濕巾,遞給她。
唐逐雀剛想客套說一句不麻煩,葉庭鷹搶先開了口,「芷玥,你還敢使喚哥,信不信我撤資,讓你的那些慈善時裝秀辦不成?」雖然,嘴上不滿地威脅,他卻走過來,拿了濕巾,撕開,擦拭起放在桌面的白玉花瓶。
桌上,還有十多個白玉花瓶。白玉花瓶,稍泛淡青,或乳黃色之餘,貴在顏色脂白,質地細膩緊密。這些濕巾,具有特別的消毒功效,除了不會擦損白玉外,還可以徹底去除染了細菌的微塵,方便使用,可謂是兩全其美。
「哥,你那麼聰明,卻連合適的威脅話也不會說,你還不如說不準我再回法國。別忘了,做慈善是爹地媽咪的遺願。你出錢,我出力,很公平,誰也不許耍賴。哥,要不讓大嫂也幫幫忙,人多好辦事。」葉芷玥動作利落,很快就擦完了兩個白玉花瓶。
「不行,她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會。」葉庭鷹抗議,回頭望了兩眼默默擦著花瓶的女人。
「額,那讓大嫂當競價主持人,會說話就行,笨手笨腳點也沒事。」
「不行,她沉默寡言,連話也說不溜口。」
「試衣模特,總可以了吧,大嫂肯定會走路。」
「不行,她不准穿那麼暴露的衣服,大庭廣眾給別的男人看麼?丟我臉!」
「哥,你偏心,我都忙不過來了。你還這也不准,那也不准,難道讓大嫂敲著二郎腿,看著我們瞎忙活?」與大哥一番爭議後,葉芷玥嘟起嘴,埋怨。
她只有一禮拜的假期,爸媽囑咐辦慈善要親力親為,除了聯絡各大品牌公司,贊助時裝,挑選模特,聯繫傳媒,記者朋友等,連擦拭白玉花瓶,訂購石英表,準備抽獎禮物這些瑣碎的功夫她也親自去做了,時間真的很趕。
葉庭鷹不再抗議。旁邊的女人低著頭,默默地擦著白玉花瓶,似乎對他們兩兄妹的爭議視若無睹。
今天早上,黑鷹組已發來消息:圍捕失敗,蘇溫澤已被國際刑警派去的直升機帶走,近期便可能回復刑警身份,返回海沙市。
千不該,萬不該,相木堂真不該讓蘇溫澤潛逃成功!
倘若蘇溫澤回來後,再次大張旗鼓,繼續追查那起墜機事故,那些匿藏在海沙的涉事黑幫一定蠢蠢欲動,海沙市不得安寧,他旗下那些賭場,夜總會等娛樂場所的生意肯定都不好做。最主要的是,凌霄綸,威利斯.尼爾也可能會藉機,聯手對付黑鷹會——
威利斯.尼爾與德州的毒梟大王——德克,明里暗裡,都素有來往,在黑幫裡面的影響力,不可小覷!
凌霄綸,真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竟然和威利斯.尼爾私下合作。凌霄堂的實力,已大大削弱,單方面的話,根本不能與黑鷹會較量,但加上威利斯.尼爾的幫助,也能對黑鷹會造成一定的威脅了。
黑鷹會,凝聚了他所有的心血,絕不能被毀了,絕不能!
葉庭鷹記起手下的話,心生煩亂,把手中的消毒濕巾捏得緊緊的,兩手掌心被消毒液濡濕。
「哥,你怎麼也發愣了?看來,你跟大嫂真有夫妻相,時不時就靈魂出竅,在想什麼呢?」葉芷玥兩手放到自家大哥眼前,晃了幾下,試圖拉回出神的男人,不解地發問。
唐逐雀也望了眼身邊的男人,他的那雙黑眸,臉色真的有些凝重,是有什麼心事纏身?
唉,唐逐雀,你真是屢教不聽,怎麼又去想他的事——很快,唐逐雀又訓起自己,她有些鬱悶地擦拭著最後一個白玉花瓶,把手裡的消毒濕巾,一次性手套全部扔進不遠的垃圾簍里。
「芷玥,我見過凌大哥他。在美國,芝加哥。」葉庭鷹沉聲說道。
「什麼?!」葉芷玥驚叫著,不相信地問了一聲。
「是真的,他還是老樣子,身邊永遠帶著一把槍,脾氣倒是暴躁了很多。」遠遠地,葉庭鷹把手裡的幾片消毒濕巾拋進垃圾簍,在沙發里悠然落座。
葉芷玥跟著坐在旁邊,臉色也凝重起來,重重地嘆了口氣,「唉,哥,別再理他了,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錯。凌大哥像頭牛,太倔,聽不進去而已。」
「大嫂,這裡就交給我好了,你先跟哥回房休息吧。」葉芷玥對一邊整理桌上物品的唐逐雀溫聲道,那雙清澈大眼,卻參雜著絲絲不安。
葉庭鷹摸了摸妹妹的臉蛋,笑道,「哥沒事,你也不准去想,想多了沒什麼好處。」
「哦哦,知道了,哥,你快陪大嫂回房吧。你沒戴手套,上/床前先好好洗個手,可別把細菌帶給大嫂了。」葉芷玥的笑臉,如沐春風。
「怕什麼,她本來就是細菌,巨型細菌。芷玥,時裝秀還有什麼事要吩咐,你直接找可藍,儀娜她們,哥最近都有事忙。」葉庭鷹臨走前,再次提醒。
葉芷玥笑了笑,嗯嗯地點頭,稱是,待自家大哥大嫂離開後,臉上的笑容頓時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凝重,不安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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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中午,葉博宏從黎民醫院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葉黎民,葉博宏的小兒子,葉庭鷹的小叔。大廳里,葉博宏對眾人宣告:他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加上還有心絞痛,病情反覆,所以打算讓小兒子,葉黎民搬回主宅住,就住在他臥房的隔壁,可以更好地照應。
林阿姨帶著幾個女傭上二樓去張羅葉黎民的臥房,葉芷玥同忠叔一起,挽著自家爺爺在沙發上坐下,親自沏了幾杯熱茶,「爺爺,這是哥托人特意給您買的雨前龍井,很鮮嫩,最適合您喝。忠叔,辛苦你了,你也坐下吧。」
葉芷玥笑臉盈盈,端了一杯茶放到爺爺的手裡。
「小姐,我不辛苦,不用坐,忠叔站著就好。」他的身旁,葉黎民還站著,忠叔哪敢坐下。
「阿忠,你就聽小玥的話,坐下吧,陪我這個老頭子喝兩杯茶也好。阿民,你也累了,先上樓去,看看還需要些什麼,讓人幫你準備。」葉博宏拉著老管家忠叔的手,示意性勸道,然後對身旁站著的小兒子擺擺手。